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179節
玉格笑道:“敦郡王,當朝的十阿哥,皇上的親兒子?!?/br> “哎喲喂,”鐘母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郡王爺??!” 鐘母一拍大腿,人也跟著跪了下去,“老婦人給郡王爺請安?!?/br> 十阿哥得意的看向玉格,玉格笑著點點頭,狐假虎威的感覺是還不錯。 十阿哥見玉格笑了,越發得意起來,高昂著下巴,用眼角吊著兩人道:“起吧?!?/br> 說完越過兩人和玉格一起徑自往里走。 鐘母和鐘小弟這才站了起來,不過腰桿是怎么也伸不直了,天爺喲,皇上的親兒子、郡王爺登他們的家門了! 可是為什么呢? 鐘母看向鐘小弟,你惹事兒了? 鐘小弟瞪著眼趕忙搖頭,他怎么敢惹玉格或是郡王爺,他連大嫂都不敢惹。 那是因為什么?鐘母皺起眉頭,示意鐘小弟把門關上,連忙跟到玉格和十阿哥身后。 “玉格,你是來尋金姐兒的?” 玉格回頭笑道:“算是吧,找她,也找伯父伯母還有鐘盛達?!?/br> 鐘母的心思飛快的轉,特特帶了郡王爺一路過來,必定不是單單的走親訪友,所以、是為了鐘盛達的前程? 鐘母臉上綻開滿臉的笑來,話里也帶出喜意和討好。 “金姐兒有你這樣的弟弟真是有福氣,盛達能娶到金姐兒這樣的媳婦也是有福氣?!?/br> 說話間,正好走到了堂屋門口,玉格住腳轉頭看來,嘴角微微勾起,別有意味的反問了一句,“是嗎?” 她于她可不是福氣。 鐘母正要說話,“是誰過來了?”金姐兒聽到動靜掀簾出來,一見到玉格心下便是一悸。 不過,金姐兒很快又鎮定了下來,她也沒說什么,不過是誰都知道的事兒,她又沒有捏造什么,再說,她這不是好好的嗎,外頭的百姓還更信她愛她了。 于是,金姐兒笑著問道:“玉格你怎么突然過來了,是尋我還是尋你姐夫有事兒?這位是?” 玉格笑著微微挑眉,“堂姐不認識?堂姐應該見過,這位是十阿哥敦郡王?!?/br> 金姐兒的心頭緊了緊,她是見過,可他們沒有一個同她說了他們各自的身份,那日那一屋子的人里頭,她也就能認出一個同她說話的八貝勒。 他待她溫和,卻又戲耍了她。 金姐兒咬緊唇rou,每每想到此事,她就有一種莫大的羞辱感,她于他們大約是比螞蟻還要低賤微小的物件。 十阿哥叉著腰上下瞥了她一眼,便對著玉格問道:“你說吧,你想怎么教訓她?!?/br> 這話一出,金姐兒的心頭重重一跳,臉霎時白了。 鐘母、鐘小弟,連著迎出來的鐘父、鐘盛達和鐘二、鐘二媳婦,鐘家小妹,也通通驚駭又茫然慌張不已。 教訓、她?教訓? 要怎么教訓,才把郡王爺都請了過來坐鎮? “這、玉賢侄,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鐘父連忙出聲道,“都是一家人,金姐兒或是盛達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盡管說,伯父幫你教訓他們!” 哪里用得著出動郡王爺! 看到父母弟弟和幼妹都被嚇得不輕,鐘盛達皺了皺眉,隱隱猜到些什么,“金姐兒,你做了什么?” 鐘盛達雙目圓瞪,厲聲喝道,看著金姐兒的模樣,仿佛要吃人一般。 因為玉格的步步高升,金姐兒總覺得自個兒是低嫁了,在這家里是從來不怕哪個的,但這一回,向她發難的是玉格,她往后…… 金姐兒看著面色可怖的丈夫,又看看強壓著惱怒暗恨的公公婆婆,和幾個又恨又怕又怨、又不是自個兒丈夫同母生的弟弟meimei,腳一軟,險些站立不住。 玉格看向十阿哥,稍微苦惱的塌了塌唇角,他真是藏不住話,不過也好,她原也沒打算在這處耽誤多久。 “伯父伯母別怕,不是什么大事兒,不會牽連到伯父伯母一家,不過是我和金姐兒之間的私事兒,不過這事兒還是得告知伯父伯母和鐘盛達一聲?!?/br> 鐘父鐘母心中稍定,尤其是鐘母,為了一大家子的前程,她一直讓兒女們讓著金姐兒,結果他們也沒沾到她半點好處,若是再因為她受到牽連,那真是沒處說委屈去。 “你說,到底出什么事兒了?金姐兒做了什么?”鐘父穩了穩聲線問道。 玉格只看著金姐兒道:“沒有別的事兒,金姐兒做了什么,我也懶得說了,只是我們家沒那么大的福氣,再有金姐兒這么個親戚,所以往后就不用再來往了?!?/br> 不顧一屋子人難看的臉色,玉格接著道:“金姐兒姐妹兩到我們家里,就帶了四千多兩銀子的債來,這些年,我們家把債還了,也把你們姐妹好好養大了,我們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們欠著我們養恩?!?/br> “不過,這些我也都不和你算了,畢竟,”玉格上下打量著已經被嚇得膽破、面白如紙,微微發顫的金姐兒,嘴角露出絲鄙夷來,這樣的膽量見識,可一點兒也配不上她的雄心壯志。 “你也沒那個本事還得起?!?/br> 金姐兒面色更白,身子顫抖得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鐘父鐘母幾個看著兩人的神情反應,根本不敢插話,雖然玉格沒說是什么事兒,但金姐兒這情狀分明就是心虛的模樣。 鐘母恨得咬緊了牙,有這么個堂弟,換別人家早供起來了,就像她,她不過是她繼子的媳婦,就因為她有這么個堂弟,自個兒都讓著她哄著她,她怎么還不知足!她怎么就作到了要斷親的地步! “就這樣?”十阿哥還有些不滿意,根本沒有他發揮的余地嘛。 玉格回頭一笑,她對他們,本來就用不著他啊。 若不然,她這些年真是都白忙了。 十阿哥不大高興的撇了撇嘴,把鐘父鐘母等人嚇得不行,敦郡王若是想要收拾他們,那他們、他們是毫無抵抗之力??! 金姐兒這個災星! 鐘父鐘母連著鐘盛達,和鐘盛達已經懂事的弟弟meimei皆把求助的視線投向玉格,他們家若是還有什么能擋得住郡王爺記恨的依持,也只有玉格了。 玉格轉回頭,看到鐘父鐘母等人臉上的哀求。 雖然她讓十阿哥同行的本意不是這個,不過、也無傷大雅,只是她大約更像個心軟的好人了。 玉格牽起唇角,道:“哦,對了,還有一件,”玉格看向金姐兒道:“你把我們家陪的嫁妝,還回來吧?!?/br> “不!”金姐兒這會兒倒是又能說話會說話了,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叫道:“那是我的嫁妝,是我的!你憑什么!你不能!” 玉格說斷親,可不同與四姐兒說斷親,玉格說這話,玉格特地到他們家里來說話,說明此事已經絕無轉圜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她定要能多留一分是一分。 嫁妝就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氣。 “你的嫁妝?”玉格玩味的品著這句話,“你的嫁妝是誰給的?你的嫁妝只有四千多兩銀子的欠債,怎么?要我給你么?” 金姐兒又怕又恨的尖聲道:“你為什么要這樣逼我?你又不缺這幾千兩銀子!你總是這樣,明明順手就能幫的事兒,你連看都不看一眼,我是你堂姐!你為什么一定要這樣逼我!” 玉格的面色冷了下來,正要說話,十阿哥上前往金姐兒膝蓋處重重的踢了一腳,直把她踢得整個撲倒在地上,“你再指著她吼一個試試?” 鐘父鐘母等人齊齊倒抽一口氣,鐘母往鐘父身后躲了躲,鐘小妹也害怕的抓住了兩個哥哥的衣角。 屋子里的孩子全被嚇懵了,放聲大哭起來。 十阿哥眉頭一豎,鐘母又連忙俯下身子捂住就近的金姐兒長子的嘴,“別哭別哭!” 其余人也連忙捂住其余孩子的嘴,免得他們的哭聲惹惱了貴人。 眼瞧著屋內亂成一團,鐘盛達上前一步道:“退,我們退嫁妝?!?/br> 金姐兒轉頭,神色猙獰,“不,你憑什么?那是我的嫁妝!你不能!” 十阿哥瞪著眼又要上前動腳,玉格伸手輕輕握住他的胳膊。 十阿哥頓時像被施了什么定身咒,微微紅著臉動彈不得。 玉格沒有覺出他的異常,只對著畫丹抬了抬下巴。 畫丹上前道:“我們七爺向來是以理服人的,這里有幾件事兒要說給、嗯、姑娘聽聽?!?/br> “這嫁妝是母族對女兒的饋贈,但要說是女兒自個兒的,那也得有母族支持才行,這事兒我來和姑娘說說史?!?/br> “宋朝的時候,嫁妝是女子和丈夫共享,公婆不得染指;元朝的時候,女子若是改嫁或是如何,嫁妝歸前夫家所有;等到了前明,不說自個兒,就是自個兒的丈夫都沒有權利處置自個兒的嫁妝,嫁妝是要直接歸公,聽從公爹的支配的?!? 金姐兒只繃著臉,半個字都不信。 畫丹接著道:“前明的首輔大人張江陵,算是有權有勢的吧,可就這么一個有權有勢的人物,他的獨養女兒出嫁,一出嫁,嫁妝就被公爹劉一儒全鎖起來了,嘿,姑娘別不信,這可是《明史劉一儒傳》上白紙黑字寫著的?!?/br> “你也說了,那是前朝!”金姐兒強辯道,只要她沒有答應,誰也不能動她的嫁妝。 “金姐兒!”鐘盛達喝道。 嫁妝算什么,若是惹惱了玉格,他們一家的身家性命怕是都不保,她真是、糊涂! “欸,”畫丹好脾氣的擺擺手,“鐘大爺別急,聽我慢慢說,我說了,咱們七爺可最是講理的?!?/br> 畫丹說完,又對著金姐兒道:“好,姑娘說本朝,那我就和姑娘說說本朝?!?/br> 畫丹笑道:“本朝對于嫁妝的規矩是比前朝對女兒家更好些的,因為本朝,不僅婆家可以干涉女兒的嫁妝,娘家也可以干涉或者收回,兩頭是并重的,如此一來吧,女兒反而更多了自主權,至少不會再出現前朝張首輔女兒那般的情況?!? 然而金姐兒只聽得身子晃了晃,可以收回? 金姐兒咬緊了牙關,不,不是,他在騙她,他一定是騙她的! 畫丹接著道:“我再和姑娘說一則故事,也是真事兒,一位本朝初被記入了《列女傳》的奇女子,桐鄉人濮氏女?!?/br> “這濮氏女吧,因為其父無子,她出嫁的時候呢,她娘就把家財都給她做了陪嫁,出嫁后吧,這濮氏女可憐父親沒有兒子,勸她娘給她爹納妾生兒子,她娘自然不允,這濮氏女就買了美貌的婢女放到自個兒家中,再請父親過來小住,終于,那婢女給她爹生下兒子了,這濮氏女就載著弟弟回家,見了濮氏的長輩,又進了濮氏的宗廟,好了,這事兒定了,她才把事情同她娘說了,還恭喜她娘有了兒子?!? 畫丹說著自個兒也笑了起來,“她母親恨她,就把給她的陪嫁全部收了回去,她的丈夫吧,因為娶了她暴富,如今又變回赤貧,哪里接受得了,恨不能殺了她?!?/br> “這濮氏女不能容于娘家,又不能容于夫家,沒柰何,只好自殺身死了?!?/br> 金姐兒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劃過驚恐。 畫丹笑著道:“我同姑娘說這個,不是要嚇姑娘,只是想告訴姑娘,這嫁妝,娘家是能夠收回的?!?/br> “不過還有一件事兒,我也想問問姑娘,你看,這濮氏女吧雖說那個了些,可好歹求仁得仁,真讓她爹有了個兒子,就是不知道姑娘這一番辛苦謀劃是為了誰,將來能不能也被記到這《列女傳》上去?” 金姐兒整個人像是被擊倒般匍匐到地上,她的嫁妝原來不是她的么,那什么是她的?她以后要怎么辦?她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 對!銀姐兒,她是為了銀姐兒,銀姐兒不能不管她??! 可是,金姐兒的精神稍微一振,又更深的萎靡下去,捂著臉痛哭了起來,可是銀姐兒進了宮,去侍奉那被關起來的理親王去了,銀姐兒連自身都難保,哪里還能幫她。 突然,金姐兒又想到什么,伸手抓住鐘盛達的褲腳,“盛達,你不能不管我呀,我給你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鐘盛達咬著牙,想把金姐兒的手踢開,但看到被繼母捂著嘴,嗚咽的哭得滿臉淚痕的兒子,又忍了下來,只對著玉格拱手道:“玉大人,我們退嫁妝?!?/br> “嗯?!庇窀褫p飄飄的嗯了一聲,用毫不在意的態度表明,金姐兒視若生命的嫁妝,對她來說確實不值一提。 留下畫丹在此處清點收回嫁妝,玉格又帶著十阿哥繼續趕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