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32節
“那,”六姐兒聲音卡住,頓了頓,轉開眸子小聲嘀咕道:“那是不是有點貴了呀?!?/br> 張高壯父子三人對視一眼,反正他們是絕不會花那么多錢買這樣的東西的。 五姐兒握著賬本子,也有些遲疑。 “不貴,”玉格解釋道:“外頭賣的冰鞋,最便宜的也要兩百文,咱們這個不比冰鞋新鮮多了?” 說完,玉格有些猶豫,“兩百文一個是不是太便宜了?” 六姐兒頓時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這樣剛好,這就夠了,這樣最好?!?/br> 這怎么能這么比,人家的冰鞋用了鐵的呀,她們這就是木頭。 五姐兒也不住點頭。 “行吧,那我們接著說下一樣?!?/br> 玉格伸手提起一串鞭炮掛件。 這串鞭炮掛件是由紅布和棉花做成的,一串有二十個,玉格要把手舉高才不至于讓它垂到地上,每個鞭炮上都用黃線在兩頭繡了一圈圓環,中間用同樣黃色的線繡了一個大大的福字,最底下墜著一條紅色的穗子,像是鞭炮的引線一般,好看又喜慶。 五姐兒對著賬本,核算一串鞭炮掛件的成本。 為了提高繡娘們的速度,也為了不提前走漏她們制作的東西的樣式,鞭炮掛件是采用的、嗯,流水線工作,即有人裁布、有人繡字、有人塞棉花、有人縫合,有人最后串成一串。 三姐兒和五姐兒沒接觸過記賬,雖識字不多,記得簡省,但流水賬還是要一處一處慢慢往下算。 五姐兒這邊還沒理出來個數,玉格已經道:“一條繡花手帕賣三十文,咱們這個就算二十條繡花手帕吧,賣六百文,底下的穗子就算咱們送的?!?/br> 六姐兒瞪眼,感情你還覺得你掙少了? 怎么能這么比?這怎么能比?繡花那多復雜,一股線要劈成十幾股的,要描樣要配色要藏線,可這個,這個不挑什么顏色的深淺,就一種線,粗細也不挑,甚至越粗越好,就隨便繡兩圈,再繡個福字而已,如此而已,僅此而已,隨便挑個會縫衣服的就能做,她都能做,她拿這個和繡花手帕比? 六姐兒垂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心情很復雜,她突然覺得自己偷偷在心里罵了好幾天的裁縫,也不是那么黑心了。 五姐兒舉著賬本,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委婉的勸道:“這個、算上還沒給的工錢,一串的成本是……一百文錢左右?!?/br> “嗯,”玉格點頭,“那就賣六百文一串吧?!?/br> 五姐兒哽住了。 張高壯伸手抹了把臉,張豐年和張滿倉慢半拍的合上嘴。 玉格放下鞭炮掛件正要說下一樣,六姐兒連忙先把兩籃子頭繩和發夾送到她面前。 先說這個吧,先讓她緩緩,這個肯定便宜了吧。 玉格伸手拾起一根頭繩,就是外頭貨郎賣的很普通的紅頭繩,一文錢能買兩條。 不過眼前的頭繩當然也做了些改造,只見紅頭繩的兩端個墜了一個紅色的小毛球,瞧起來活潑潑喜洋洋的。 五姐兒快速的道:“兩文錢?!?/br> “嗯,”玉格點頭,“五文錢?!?/br> 呼,五姐兒和六姐兒舒了口氣,剛舒完又奇怪起來,明明這定價也很不合理,她們怎么還覺得不貴呢? 唔,她們也變成黑心鬼了嗎。 玉格放下紅頭繩,拿起另一個籃子里的發夾。 這個發夾是用細銅絲做成的后世u型夾的模樣,又在頂端綴了一個手指蓋大小的紅色小毛球。 五姐兒道:“三文錢?!?/br> 玉格點頭,“五文錢?!?/br> 六姐兒意外的眨眨眼,真便宜。 五姐兒伸手拉了她一把,六姐兒連忙收拾起表情,不便宜不便宜,玉格已經很不冷靜了,她們做jiejie的一定要穩住,不能再給她錯誤的信號。 玉格走向最后一樣東西,突然停下來對張家父子三人道:“我剛才說的那些記住了嗎?” 五姐兒和六姐兒就是忘了,能翻賬本,也能問她,可張家父子三人不識字,對著玉格又總有一份對雇主的尊重和距離在,玉格怕他們記不住又不敢問。 張高壯忙點頭,“記住了?!?/br> 張豐年和張滿倉也齊聲道:“記住了?!?/br> 這樣高的價,再知道這其中這么大的利,實在很難讓人記不住,三人的臉上都有些微微的不自然,玉格少爺這樣、嗯,有點顛覆了他們的印象。 玉格微微笑著解釋道:“不是我貪心,也不是我胡亂定價,內城富貴的人家不少,咱們覺得貴的,只要能合了他們的眼緣,能應了景,那就不算貴?!?/br> 說到這個,六姐兒深有感觸,“可不是,從前咱們賣給貴人吃的炸牛乳的時候,一日能掙好幾兩銀子,可如今這薯條,好幾日也掙不了一兩銀子?!?/br> 玉格點點頭,又接著對張家父子道:“再者,你們或許不知道,我們家里窮極了,和你們認為的窮不一樣,雖然瞧著不愁吃喝,可我家欠了四千多兩銀子,每個月都要還錢,所以……好不容易趕上這么大的節慶,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br> 張家父子三人對視一眼,主家窮嗎?他們原先覺得不窮,可一聽欠了四千多兩,那真是……比他們家還不如。 原來這窮和窮也是不一樣的。 就比如他們家,真是死也沒法子想象怎么能欠下四千多兩銀子。 張高壯神色鄭重的點頭道:“玉格少爺您放心,我們知道了?!?/br> 玉格笑著點點頭,繼續說最后一樣東西。 最后一樣東西是rou眼可見的精致,一個個蓋碗大小的小圓挎包,上面裝飾著各種神態不一的猴子,猴子是毛氈做的立體猴子,整個造型弧線都很圓潤,再用同色的線固定在挎包上,瞧著毛絨絨的,摸著也是毛絨絨的。 除此之外,猴子的表情喜慶,裝點得也很喜慶,有抱著紅蘋果的,有戴著紅色瓜皮帽的,還有穿著紅肚兜的、別著紅花的、拿著紅鞭炮的,皆十分可愛,它們咧嘴笑著,這份喜悅似乎也能傳遞給看的人,總之處處都滿溢著迎新年的氣氛。 六姐兒的手不自覺的就要觸上去,這些小猴子她真是看一次就愛一次,拿到手里就放不下了,難為三姐和四姐怎么做出來的。 五姐兒看看猴子又看看六姐兒,發現了特別,“咱們衣裳上這些花紋,好像,好像是……” 玉格笑著點頭,“對,就是猴子的輪廓?!?/br> 她們兩個的衣服上,用了稍深稍暗的紅線繡了猴子的花紋,和現下的繡樣不同,沒有力求逼真,不講究什么光影明暗,只是粗略的線條勾勒,連五官表情都沒有,但就是讓人覺得……生動可愛? 就,好奇怪。 玉格隨手拿起一個挎包掛到六姐兒身上,“這樣是不是更可愛了?” 六姐兒臭美的左扭右扭,五姐兒點頭,簡直像是一套做出來的,太搭了。 哦,不對,這都是玉格畫的樣子,這原本就是一套設計的。 五姐兒見六姐兒愛不釋手的揪著猴子耳邊紅花,心里有了預感,這挎包會比之前的那些貴得多得多。 “這個賣多少錢一個?” 她連賬本子都不看了,反正玉格定價也是不管成本的。 玉格手里也拿著一個挎包,左右轉著瞧著,“二兩銀子一個,你們覺得怎么樣?”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五姐兒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兩銀子?又是二兩銀子?抵她和六姐兒的兩身衣裳了! 抵玉格給大姐做的陪嫁的大柜子了! “瘋了吧?”六姐兒脫口而出。 “誰買呀?”安撫好陳氏的三姐兒和四姐兒進屋就聽到這個,也急了。 “玉格,你冷靜一點??!” 五姐兒刷刷的翻著賬本,“玉格兒,這個成本就一百文,也就一百文!” 張氏父子三個站在一旁呆愣不語,這個世間的物價他們已經瞧不明白了。 玉格見眾人皆受驚不小,笑著解釋道:“這成本不能這么算,頭一個,在這之前可沒人想過毛氈還能這樣用吧?” 那倒是,都是用來做氈毯、氈靴、氈帽之類的保暖的東西。 “這就占了一個新字?!?/br> 玉格又看向六姐兒,道:“方才六姐兒不還說了,我出這主意費腦子,畫這些圖樣既費腦子又費筆墨,還費時候,這里頭總得算我一份工錢吧?” 三姐兒幾人對視一眼,有些動搖了。 玉格接著道:“再一個,就算把挎包和打理毛的一些事交給別人,就這么一個一指高兩指寬的小猴子,也要三姐和四姐從早到晚做上一整日,她們的工錢也得算上吧?這些都是賬本上沒記的?!?/br> 不待五姐兒和六姐兒說什么,三姐兒和四姐兒先擺手搖頭。 不不不,她們覺得她們的時間不值這么多錢。 第42章 、賣可愛 最后,玉格磨不過她們,三姐兒幾個也犟不過玉格,雙方折中了一下,定下了一兩一個的價格。 然而一兩一個也足夠他們好好消化一下了,才能在明兒賣東西的時候,不對顧客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張家父子三個手腳僵直的離開東廂,三姐兒四姐兒臉上也迷迷瞪瞪的,這一段她們太忙太累了,可能好好睡一覺就清醒多了,就能明白玉格的深意了。 五姐兒和六姐兒這個月過得一點不累,玉格讓她們好好練滑板,于她們更多的是玩,所以她們確定自己很清醒,可是她們也想不明白啊。 于是只好自己給自己洗腦,“有錢人和咱們不一樣,有錢人的銀子多得隨地扔,一兩銀子買個包一點也不貴?!?/br> 晚上睡覺的時候,六姐兒嘴里還不住的碎碎念著,念得玉格都快睡著了,突然六姐兒用力的蹬了蹬腿,坐起來,悲傷道:“完了,我更覺得他們是傻子了?!?/br> “唉,”玉格伸手拉下她,“睡吧,明兒不用你們賣東西,你們就好好玩滑板就行了,別的什么都不用管,萬事有我呢?!?/br> 一句有我呢,像是萬能神藥,六姐兒的心情倏地平靜下來,慢慢睡著了。 一覺睡醒,就是臘月二十七趕大集的日子。 天蒙蒙亮,三姐兒給三人燒好了熱水,五姐兒和六姐兒趕緊爬起來洗漱。 洗漱畢,玉格拿著梳子給六姐兒梳通頭發,另一邊四姐兒也正給五姐兒梳頭發。 玉格前頭說的賣可愛不是逗她們,這幾日就是她們賣可愛的時候了。 四姐兒學著玉格的樣子給五姐兒扎了兩個高馬尾,然后取大半的頭發編成粗黑的辮子,繞著先頭留出來的一小半頭發盤起來,用墜著毛球的紅頭繩綁住,兩個大紅毛球恰好落在她們耳后的位置。 余下的小半頭發編成四條小細辮,兩條的末端用u型夾固定到發髻上,兩條用細細的紅繩綁著垂到胸前。 除了固定小辮的夾子外,發髻上還額外插著許多u型夾,紅色的小毛球星星點點的綴在其間,另一邊依法炮制。 再換上大紅鑲白兔毛的旗袍,帶上猴子挎包,整兩個年畫上的福娃娃。 六姐兒對著臉盆里的水,咧著嘴左轉右轉的瞧,美得不行,“太好看了,哎呀,我太好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