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究竟何時奪嫡 第223節
就算得了慎郡王那邊給的棉衣又如何呢,他們沒有始終沒有生在慎郡王麾下。 甚至因為見識了待遇的差距,越發對如今的現狀悲憤不滿。 類似的情形在鎮西軍的其他營房也在上演著。 楊犇生在功勛世家,頓頓不缺酒rou,如何能想到,僅僅因為他燒了那些士兵們那么一點rou和糖,就會引起這么大的怨憤。 不管怎么樣,隨著慎郡王在高旗慰勞鎮西軍這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及那些從蕃平城返回的士兵們的無意識地談論此行的見聞,讓慎郡王麾下軍隊的強大,待遇優越,士兵們被愛護等印象,深深地烙印在了諸多底層士兵心中,叫他們向往不已。 甚至私下里還有人說起,聽蕃平的慎郡王麾下士兵說,如今其實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守軍歸順慎郡王。 鎮北軍,禁軍都有。 郡王對那些歸順者也是一視同仁的。 這樣的傳聞,攪得人心浮動。 可因為軍中已經實行嚴酷的連坐制度,一人叛逃全隊士兵極其家人要受到牽連,一隊叛逃,全都連坐,暫且也無人真的敢鋌而走險。 害怕被懲罰,這樣的聲音也傳不到軍中上層去。 即使如此,楊朔得知楊犇的處理方式后,也深覺不妥,將他叫來訓斥一頓。 “你這樣做,分明是招致眾怒!” 楊犇還不服氣: “一點rou和糖而已,他們就算生氣,難道還敢造反不成?” “這些人真是一點禮義廉恥都不知道,人家給點rou和糖,尾巴就搖得比狗還歡,丟盡了我鎮西軍的臉!” 楊朔生氣地道: “你竟還不悔改!” 楊犇依舊覺得自己做得有理: “爹,你是沒看到,當時那些撿到rou的人那一副吃相,跟八輩子沒吃過rou一樣,我若不阻止,到時候當著慎郡王的面,全軍士兵就能像狗一樣搶食,吃得滿臉是油,您說您這臉掛得住不!” 這下楊朔也不說話了。 如此場面,他們確實丟不起那個人。 有些咽不下這口氣,想拉回慎郡王攪亂了的人心,楊朔把軍需官喊來,打算給全軍士兵好好加一頓大rou,補償他們先前的損失。 可一問才知道,如今因為與西戎停止了邊貿,根本買不到那么多羊,附近百姓養豬的也沒幾戶,一時間居然連上千頭羊,或者幾百頭豬都湊不出來。 “買!不惜一切代價買!” 最終花了平日里五倍的價錢,才把需要的牲畜湊齊。 東西倒是買回來了,楊朔也難得平易近人地像是慎郡王一樣,和藹地說慰勞大家辛苦,請大家吃rou的話。 又道上次少將軍燒掉那些東西,是因為不能讓他們吃不明來歷的的食物,擔心他們中毒。 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能吃上rou,底層士兵們看起來也挺高興的。 可有了慎郡王那邊的強烈對比,士兵們的心已經寒了,哪里是一頓rou可以暖回來的。 更何況,這一頓之后,依舊是吃糠咽菜,依舊是被上官隨意打罵責罰,依舊是拿著微薄的軍餉,穿著破爛的軍裝。 * 李洵不知道楊朔在為自己兒子捅出的簍子而頭疼。 他慰勞鎮西軍,自然是抱著些宣傳的目的。 他不想打內戰,能讓鎮西軍像宣德那些鎮東軍與禁軍一般,不愿也不敢對他出兵就是最好的。 不過,他著實沒想到,楊犇竟如此“上道”地配合自己。 在他的預想中,楊犇或許會將那些糖和rou收起來,再用他們軍中自己的名義發放給士兵。 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但多少能蒙蔽一部分腦子不那么清楚的人,士兵們也是能真正吃到他給的糖和rou改善下生活的。 卻不想楊犇如此經不得激,被他屢次氣到后,竟然強硬地要把所有的東西全部燒掉。 這必然會引發眾怒,也讓他的宣傳效果比預想中還要好。 但親眼目睹了鎮西軍底層士兵們飽受磋磨的模樣,又見證了楊犇的魯莽愚蠢,李洵更覺得沒必要留著楊家父子了。 這父子二人把持著鎮西軍,但凡肯善待士兵,整頓一下軍風,那些士兵們都不至于是那副瘦骨嶙峋的樣子。 如此,哪怕政治立場不同,他奪取軍權的時候,也會保他們下半生富足無憂。 行軍打仗,指揮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每一個士兵發揮的力量也同樣不可忽視。 明明有實權,卻能眼見著士兵受到如此苛待而無所作為,這樣的將領通常也沒什么能力與眼界。 不管是能力還是品行,楊家父子和他們手下的大多數將領,都不配再繼續掌握鎮西軍,也不配得到善終。 不過,這些都是以后可以慢慢處理的事情,如今他的重心還是在西戎。 從高旗城離開,他便兵分兩路,三萬大軍南下支援蕃平。 他自己則親自帶著兩萬人繞道北上,然后從高旗一路往西而去。 包括李洵在內的所有人,都將自己的頭發梳成了戎族人的小辮子,衣服也換成了戎族人的上褶下袴,收起了蛟龍旗,還在衣服外頭都披上了一層黃綠色的外套,各種軍需與運輸車輛上,也都用黃綠色的布包裹覆蓋。 整個軍隊的顏色,與此時的草原很是接近。 晝伏夜出,整個軍隊幾乎沒怎么驚動當地人。(當然,這也與草原地域遼闊,以及斥候兵的提前偵查有很大關系) 這次李洵的目標,是西戎王庭。 這既是為了擾亂敵方軍心,與斬殺主帥是一個道理。 更是為了營救人質。 只有抓到西戎足夠有分量的人質,才能換回大啟的公主,換回那些淪落敵手的百姓。 晝伏夜出,白日里睡覺時悶熱不堪,還時常被蚊蟲滋擾,連吃的也只有干面餅與清水,很是艱苦。 但全軍上下沒有一個人抱怨。 因為李洵這個一國之主,也與所有士兵同吃同住,他們吃苦受累,尊貴的郡王也是一樣的。 而且,在李洵長期不懈的思想教育下,愛護百姓已經深深地刻入了士兵們的腦海里。 他們深深地記住了,自己來自于窮苦百姓,是百姓的子弟兵,也是他們的驕傲。保護百姓是他們的職責與榮耀。 行軍前誓師,李洵講明了此行的目的,為了營救長寧的大啟百姓,士兵們都滿腔熱血,即使條件艱苦,也依舊牢記使命。 行軍五天,他們終于到達了西戎的第一座大城之下,在敵軍尚未察覺之時,就已經潛伏在了離其城門不遠的地方。 第172章 伊爾喀城是西戎與大啟邊界上的第一關隘。 與北戎王庭依山而立不同, 西戎王庭前后一馬平川,主要靠伊爾喀城這座建立在高地上的關隘阻擋來自大啟的敵人。 不過,多年來西戎的擴張方向主要是內部的吞噬, 以及向西掠奪一盤散沙的色目人,與大啟一直友好通商, 偶爾到大啟的國土上掠奪一番,也只是小打小鬧,大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從來不主動進攻。 如此背景之下, 哪怕王庭三令五申,主將也有意加強巡邏,下面的士兵們對大啟的警惕性也不是很高。 巡查是有的, 但如今天氣干燥, 地上很難留下行軍的腳印車輪印。 李洵為了減輕運輸負擔, 加快行軍速度,這次基本上沒帶太多物資, 就幾天的干糧, 也沒有馬匹,全靠人力輪流運輸所有輜重,不是眼光特別毒辣的偵察兵,很難發現什么不對勁的痕跡。 如此, 當李洵的軍隊突然發動進攻時,城樓上的人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時月明星稀, 附近的山坡朦朧起伏, 守城的士兵正打著哈欠, 只聽突然一聲呼嘯, 一顆圓形的鐵球帶著巨力猛然撞在了城樓的垛子外壁上。 巨大的沖擊力, 頓時將那外表上磚石的砌成的堡壘頂部撞出個洞,隨之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堡壘中頓時響起慘叫聲。 “有敵襲!” “有敵襲!” 城墻上守夜的士兵們大聲呼喊著,示警的鐘聲敲響,回蕩在幽靜的夜里,住在垛子里的士兵紛紛也涌出來察看。 然而,舉目望去,不管是四周還是城樓下,都看不到敵人的蹤跡。 正當他們有些疑惑的時候,破空聲再次響起,整個城樓上,許多士兵慘叫著倒地,循聲望去,只見他們身上不知道被什么打出了一個個血洞,正朝外汩汩流血。 有些傷處在四肢與軀干,只是暫時喪失了行動能力,有些傷在頭部的,卻是直接當場斃命。 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幾道破空聲,城墻上防御的兵力頃刻倒下大半,一看臨近的女墻,情況也和他們大差不離。 “有人在發射暗器,快尋找掩體!” 他們大聲呼喊道。 然而當他們躲進垛子,沒多久又有重物砸到了垛子上,只見磚石橫飛,頃刻又是慘叫連連。 城墻上的士兵們頓時鬼哭狼嚎,只當是遇到了鬼怪,紛紛慌了神,尚且活著的人,下意識往城樓下跑去。 誰也沒想到,此時一行善于攀爬的好手,已經悄悄地摸到了城門附近的垛子下面,站起身來,抓鉤一甩,便就著攀爬繩索朝城樓上爬去。 這些人總共有二三十人,以城門左邊的女墻為目標,迅速地攀爬著。 轟炸依舊在繼續,牢牢地將守軍的目光集中在不知名的遠處,以及自身周圍,根本無人注意到,城墻下有人正在往上爬。 沒多久,這二三十人成功地爬上了這一塊女墻,與發現他們的西戎士兵拼殺起來。 “快給郡王發射信號!” 背著槍的一人,立即取下身上的槍,朝著天上開了一槍。 很明顯,這些人是李洵手下的精兵。 彈藥在夜空中劃出明亮的軌跡,很遠都能看到。 隔壁的一個小山頭上,李洵正拿著自制的望遠鏡觀察著城樓處的動靜,看到信號,立刻下令道: “準備攻城!機械營繼續火力掩護!” “是!” 傳令官立刻發射了一槍,這是給城墻下潛伏著的后續攻城部隊的進攻信號。 伊爾喀城的地形很特別,屬于那種依山而建,居高臨下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