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

    陸斐也看出她的心思，無比自然地接過她吃了一半的小籠包，散漫隨意地開了口：“下周末有空嗎？”

    “干什么？”

    陸斐也轉過頭來，笑了下，云淡風輕道：“我想代表那林女士邀請你一起吃飯，關于我和她的關系——”

    他刻意頓了下，加重了語氣。

    “你親自問她，會更有說服力?！?/br>
    “哦?！?/br>
    時螢臉紅應下，覺得陸斐也此刻篤定的眼神就像是對她胡思亂想的諷刺。

    不過這也讓她確定，他和那位林女士的關系，并非外人猜測的那樣。

    “消氣了？”

    “喏，還差一點吧?！?/br>
    男人剛要問差的那點是不是沒吃到烤地瓜，就聽到女孩蚊子似的囈語。

    “再抱抱?！?/br>
    陸斐也揚了揚眉，故意似的開口：“說的什么？我好像沒聽清?！?/br>
    話音剛落，戴著白毛線帽的腦袋輕輕埋進了他的胸膛，是時螢主動伸手擁抱住了陸斐也。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變得有點任性，控制不住脾氣?！?/br>
    車外是寂靜蕭瑟的冬夜，電線桿拉出影子，路燈只點亮了這一角。

    陸斐也輕拍著她的背，覺得有什么東西將他原本空蕩蕩的心徹底填滿。

    “沒事，如果我讓你感到難受，你有資格向我發脾氣?！?/br>
    “那……我們約法三章?！?/br>
    “怎么約法三章？”

    “吵架能不能不要贏過我?！?/br>
    “好?！?/br>
    “生氣的話，不能生太久?！?/br>
    “好?！?/br>
    “還有呢？”

    陸斐也繼續問。

    半晌，女孩才扭捏著小聲回答：“還有……如果我錯了，等發完了脾氣，我會道歉的?！?/br>
    短短的一周，時螢經歷了戀愛的第一次吵架與和好。

    神奇的是，吵架的結果沒有很糟糕，反而拉進了兩人的感情。

    不過也有一些失策的地方，因為就算和好了，她依然要完成自己賭氣時接下的那幅商稿。

    在書房里熬到了周天傍晚，時螢總算是趕完了稿子，正想抓緊時間談談戀愛，卻又接到了陳如萱的消息，說想約她出門聊聊。

    兩人已經很久沒見，時螢自然不好拒絕，只能收拾了一下，出門赴約。

    ……

    周末的余綿，堵車堵的厲害。

    陳如萱發的地址在大學城附近的商業步行街，等時螢趕到約好的地方，才發現那家叫“零度”的店原來是一家民謠酒吧。

    剛過七點，酒吧駐唱的歌手還在舞臺角落鼓搗著樂器。

    “零度”里的人不多，時螢一眼就看到獨自坐在吧臺前的陳如萱，而她的面前，已經擺了好幾個酒杯。

    “如萱，你怎么喝了這么多酒？”

    聽到熟悉的聲音，陳如萱放下酒杯，醉眼朦朧地抬了抬頭：“時螢，你來啦?！?/br>
    看見她醉成這副模樣，時螢蹙下眉，慶幸這會兒酒吧人少，還沒有人認出她來。

    “出什么事了？”

    陳如萱趴在吧臺上，眼神放空：“時螢，你哥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像什么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啦?！?/br>
    “據我所知……應該沒有?！睍r螢搖頭，“為什么這么問？”

    “沒什么?！?/br>
    陳如萱坐起身子，劃開酒杯旁邊的手機，盯著對話框發呆。

    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上周。

    「好可憐的手機呀，你的主人是不是把你丟掉啦?！?/br>
    再往上有好幾條綠色消息，拉到最上面，才出現她看了無數遍的兩個字。

    「晚安?！?/br>
    短短兩個字，讓聊天記錄蒙上了層曖昧，卻是她費盡心機套路來的。

    發消息的那天，陳如萱像往常一樣，算著方景遒離開實驗室的時間，給他發去了微信。

    「方老師，今天肯定很累吧？」

    「？」

    「畢竟都在我心里跑了一天了?！?/br>
    「……」

    面對男人回過來的標點符號，陳如萱習以為常，并不氣餒，絞盡腦汁地繼續編著土味情話。

    沒等發出，竟然又收到了方景遒發來的一張微信名片，欣喜之余，她把編輯到一半的話刪除，問到——

    「方老師，這是誰的微信??？」

    fjq：「附醫精神科主任?！?/br>
    fjq：「專治幻覺、精神紊亂?！?/br>
    陳如萱：“……”

    望著精神科主任的名片，她安慰自己方景遒真有幽默感，繼續打字——

    「哪能亂投醫，看病吃藥都得慎重，我上次生病就不小心吃錯藥了?！?/br>
    停了半晌，終于收到回復。

    fjq：「吃錯什么藥？」

    陳如萱立刻上道：「嘿嘿，當然是你對我真的很重要啦?！?/br>
    不知是不是被她土到了，半個多小時過去，都沒收到方景遒消息。

    明天就要出差，陳如萱看了眼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靈機一動找了個臺階：「好啦，知道你忙。這樣吧，只要你發個晚安，我保證，這兩天就不來打擾你啦?！?/br>
    消息發出時，陳如萱并不覺得方景遒會如她所愿照做，可沒想到，幾分鐘后，一條消息蹦了出來。

    fjq：「晚安?！?/br>
    該怎么形容那刻的心情呢，陳如萱竟然有一種，撥開云霧的豁然開朗。

    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她覺得兩人的感情似乎真的悄悄發生了變化。

    ……

    現在想想，不過是錯覺罷了。

    等她從北淮回來，才明白這句晚安，其實是他的最后一條消息。

    陳如萱是個追根究底的性子，男人微信失聯幾天后，她試著去找方景遒，遭遇的卻是他徹底冷下來的態度。

    “我早就說過，我們不合適?！?/br>
    這話又不是第一次聽，即使到了這一步，陳如萱仍想搞清楚原因。

    直到看見那位從方景遒宿舍走出來的薛小姐，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陳如萱攥緊了手：“你疏遠我，是因為你喜歡的另有其人嗎？”

    方景遒清冷的眼神隱在透明鏡片下，沒什么情緒。

    最后，他清晰而又殘忍地，肯定了她的猜測：“嗯?！?/br>
    ……

    陳如萱忘不了方景遒那天的冷淡，不過能被他直截了當地告知，她覺得，自己也應該死心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

    陳如萱深受打擊的樣子讓時螢皺起了眉，立刻否認：“當然不是?！?/br>
    她已經猜到，對方是在方景遒那兒受了挫，暗罵著方景遒不識好歹。

    陳如萱依舊語氣頹喪：“可他是真的不喜歡我?！?/br>
    她很清楚，自己過去欣賞男人的標準，更像是為了挑選出一個人來跟王清姿較勁，只有方景遒不一樣。

    可再不一樣，對方也不喜歡她。

    所以，其實都是一樣的。

    “別喝了?！睍r螢攔住她的酒杯。

    陳如萱慵懶趴在吧臺，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時螢勸說道：“如萱，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話音剛落，放在吧臺上的白色蘋果手機忽然響了，時螢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備注著“魔女”。

    對方像是不厭其煩，響鈴結束后，又再一次打來。

    時螢想了想，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噼里啪啦的女聲傳來——

    “陳如萱你幾歲了？還這么任性，突然放別人鴿子，電視臺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br>
    聲音不算陌生，時螢反應過來，對面是王清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