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關系恐懼癥 第42節
“那也行啊?!绷河茉谝慌愿胶?,又看向時螢,“放心別怕,跟著人兩眼一閉就下去了?!?/br> 最后,她看向幾人身后,散漫靠在欄桿旁的男人:“陸par,你發發善心,陪時螢一塊跳唄?” 時螢隨著梁榆的話抬頭,對上陸斐也漆黑的雙眼,看到他扯下嘴角,嗓音懶散地吐出兩個字:“隨便?!?/br> 梁榆又扭頭去看時螢。 “那……試試吧?!?/br> 如果他不介意,比起陌生教練,或許……她能夠嘗試和陸斐也完成跳躍。 “準備好了嗎?” 是教練的聲音。 陸斐也穿好了蹦極裝備,站在時螢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 男人的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她身上,距離很近,她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 “抱緊?!苯叹殢娬{式開口。 時螢內心掙扎片刻,嘗試著伸出手,虛環在男人精壯的腰上。 緊接著,陸斐也攬住了她。 “三?!蹦腥碎_始倒數。 “二——” 倦淡的聲線拉出長音。 時螢還在等待陸斐也的最后一聲,可他并未數完,猝不及防的墜落感就倏然襲來,時螢不可控制地叫出了聲,倉惶閉上雙眼,雙臂用盡緊縮,在墜落的黑暗中牢牢抱住了陸斐也。 恐懼感持續飆升,她如同折翼的鳥在山野中搖曳,拼力攀回高空,卻又反復墜落。 耳際是疾徹的風,像是鋒利的刀斧不停掠過臉邊,胸腔劇烈地跳動。一片黑暗中,她聽到貼在耳畔的聲音。 “睜眼?!标戩骋驳统恋穆曇舭殡S在周圍呼嘯的風里,變得格外清晰,他鼓勵似的開口:“向上看?!?/br> 時螢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風迎面撲來,吹起她的發絲,有一縷纏繞在兩人中間,顫動的視域中,只有陸斐也的面容愈發清晰。 男人的眼神漆黑平靜,像黑沉無波的湖面,讓她降低了些許恐懼,鼓起所有勇氣,向著他所說的上方去看。 一切按下空格,風都被靜止。 周遭是綿延的山巔,巍峨壯闊。 “時螢,不是你渺小?!标戩骋泊啪氲纳ひ羧缤圻M心扉指引,“是它們存在于你眼里?!?/br> 黑亮的瞳孔幻化為宇宙。 刺激浩瀚的一幕,像站在山巔繪川河,在蒼穹寫風雪。 那一刻,時螢感受到有什么情緒熱涌而上。 她不是折翼的白鴿,不是蜉蝣,而是踏風的野馬,在這陡峭的山蒼間列陣高歌。 作者有話說: 「雖然痛苦不是真的……」引用自克里斯多夫的《親密關系》一書。 第28章 時螢不知如何訴說那刻隱晦的心情,只知道她經歷了無法形容的震撼。 回到跳臺,她依然心跳怦然,望向陸斐也的眼神重新變得不太自然。 不同于她的兵荒馬亂,陸斐也干凈利落地拆掉身上的裝備,臉上的表情輕松又冷淡,懶散靠在欄桿上,長腿隨意曲起,等著她和梁榆收拾東西。似乎剛剛的一切,對他來說稀疏平常。 等她拎起單肩包,將視線瞥去時,男人突然撩起淺薄的眼皮望了過來,目光交匯,時螢立馬慌張地挪開視線。 眼前閃過剛剛的場景,曠闊峽谷中,他是那片動蕩里唯一的浮木。 此時此刻,她無法再用那種面對方景遒的心態面對陸斐也。 時螢將這歸結于吊橋效應,那種心跳加快的感受,是陸斐也朝她扔下了一枚炸彈,徹底打破了平靜。 從峽谷離開時,天色漸暗,他們直接叫車回了酒店。 …… 房間里暖氣充足,時螢洗完澡,梳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發現梁榆戴上了眼鏡,抱著筆記本坐在床上皺眉。 “榆姐,你在看什么?” “熟悉法條?!?/br> 梁榆拍了拍后腦,嘆息道:“這玩意真頭疼,什么合同履行地法、仲裁地法,不知道陸par當初怎么磨下來的?!?/br> “榆姐,聽說你以前是做知識產權的,怎么會轉到陸par團隊?”時螢問出心中長久的疑惑。 梁榆也看累了,關上電腦笑著和她閑談:“想嘗試下涉外爭端,你不覺得國際仲裁律師很酷嗎?” 時螢掀開被子坐上床:“怎么說?” “國內做國際仲裁的團隊少,企業碰到涉外爭端都還得聘外所律師,跟新時代八國聯軍似的。當律師的,如果立場前加上國家這個詞,是不是像個披袍上陣的戰士?” 時螢想到陸斐也那張鋒芒畢露的照片,輕笑點頭:“確實很有信念感?!?/br> “陳儒跟我講過陸par的庭審風格,交叉詢問真是專業又尖銳,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親眼看到他站上仲裁法庭?!?/br> 梁榆毫不吝嗇地夸贊完,發現時螢若有所思,以為她是在擔心案子。 “還在想崔晃的事?放心,我覺得陸par肯定有辦法,他過去在icc碰到的對手哪個不比這難纏?” 時螢回神,含笑應聲:“嗯?!?/br> 兩人關燈睡覺。 靜默悄寂的黑暗中,很快傳來梁榆節奏平穩的呼吸。 時螢一只手背搭在眼前,卻怎么都睡不著,只要一閉眼,就是她在壯闊山水間,緊緊抱著陸斐也的畫面。 白天時太過緊張,還降低了些注意力,現在沉下心來,總是不自覺回想起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 呼嘯寒風的腥味涌入鼻腔,參雜著陸斐也身上獨有的雪松味道。 難以從腦海掃出。 不知想了多久,困意總算襲來。 時螢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整個晚上都夢見自己在峽谷間遨游。 …… 醒來時,梁榆還在睡覺。 時螢輕手輕腳地洗漱完,坐在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順手登上微信。 微信工作群里,毒蛇7轉發了一條tga的獲獎名單,剛剛公測的《曙刃》赫然在列。 時螢草草翻完,想起前年看到的《穹頂》獲獎新聞,鬼使神差地搜索,居然從過期新聞中找到了崔晃的照片。 五官不出眾,卻也算端正,和昨日見過的崔忠一樣,嘴角長著顆黑痣。 時螢盯著那顆痣,不禁感嘆,基因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就在這時,梁榆也醒了過來,聲音含糊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套上酒店的拖鞋,走進洗手間洗漱。 時螢正要關閉頁面,電光火石間,指尖突然頓了頓,她再次凝視眼前的照片,隨后打開《穹頂》,登錄了游戲。 幾分鐘后,她猛地合上筆記本,緊接著換上了外套出門。 正在洗漱的梁榆看見她急匆匆的模樣,忙不迭問她:“你干嘛去?!?/br> “有事,出去一趟?!?/br> 時螢的余音飄蕩在走廊,梁榆頂著洗面奶的泡沫,一臉的懵逼。 她們是在嘉寧出差吧,有什么急事是能在嘉寧辦的? 時螢就這么消失了大半天。 等她再回到酒店,已經是中午。 時螢剛出電梯,就撞上了正準備去餐廳吃飯的梁榆。 “可算回來了,你去哪了?” “去了一趟薩措鎮?!?/br> “一個人去那干嘛?”梁榆見她神情復雜,視線落在女孩手上的文件夾上,疑惑問到:“這是什么?” “崔忠簽的股份轉讓協議書?!?/br> 時螢把協議書遞給梁榆,聲音輕飄,完全沒有應該出現的喜悅。 梁榆看見尾頁的簽名,瞬間睜大了眼睛,語氣震驚:“我靠,那老頭這么固執,你怎么讓他簽的?” “不是我讓他簽的?!睍r螢吸了口氣,帶了些沉悶的鼻音,“是崔晃?!?/br> “崔晃?”梁榆不明所以地皺眉。 談話間,電梯門再次打開,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是陸斐也。 他穿著一身黑色休閑的運動裝,雙腿筆直,懶散插著兜,肩膀處延出的白色條杠伸至袖口,襯得他瀟灑帥氣,額前的碎發濕了些,像是剛從酒店的健身房鍛煉回來。 梁榆趕忙上前:“陸par,時螢拿到股權轉讓的協議書了?!?/br> “是嗎?!蹦腥碎e散點頭,表情冷雋平淡,接過文件翻了翻,好像并不意外。 時螢想問他些什么,又忽然記起崔忠的囑托,最終把話咽了下去。 梁榆趁機問到:“陸par,既然都拿到協議書了,那下午……” 陸斐也瞧了眼時螢,勾起輕松的笑意:“下午給你們放假,明天回?!?/br> 跟著,男人轉身回了房間。 “老板萬歲?!?/br> 梁榆還在振奮,時螢卻站在原地,沉默回想著男人適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