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臣服 第8節
“老師說過?!苯獫馇锼频难蹚澠?,眉眼間有一份倔強,輕聲落下: “做播新聞的,無論發生什么天大的事,都要記得笑?!?/br> …… 午夜的直播整個過程都順順利利的,姜濃并沒有被這場鬧劇影響到分毫。 玻璃窗外日光入侵,無聲地潑灑在姜濃烏錦般的發間,她從臺里回到別墅,才睡下不到三小時,臉貼在雪白枕頭處,緊閉的眼睫毛末端隨呼吸輕微地顫著。 驀地。 “?!?nbsp;手機的一聲刺耳地震動,讓她本能地,伸出白皙的手去摸索過來。 一不小心劃開了屏幕的接通按鍵。 冬至忿忿不平的聲音,不帶歇氣地傳出來: “啊啊啊我氣死了,柳臺花發什么瘋啊,她被嫌聲音難聽就來找你晦氣……有這么欺負新人的么?” “姜主播,真的!我要不是這周被調了白天上班,昨晚在場的話,絕對脫下鞋狠狠地照她臉扇幾巴掌!” “姜主播?” “姜主播?你有在聽……嗎?” “在聽?!苯獫鈫⒋降穆曇粲行┑瓎?,隨即裹著雪白的被子緩緩坐起身,不等冬至繼續怒噴柳思悠,又說:“冬至,你幫我辦件事,把路央演藝生涯所有資料和她經紀人的聯系方式,發我郵箱?!?/br> “現在就要嗎?” “嗯?!?/br> …… 五六分鐘后,冬至找新聞臺的同事要了一份詳細資料,沒有推延半秒就發了過來。 此刻姜濃已經起床,身上隨意地將披了件薄綢的睡袍坐在客廳的沙發處,點著屏幕往下滑,亮光將她的指尖襯得格外透白,最后停留在了資料的照片上。 是一張紅遍大江南北,美艷絕倫的容顏,旁邊下方清晰注明著名字:「路央」 姜濃原是對給明星做訪談女主持這事志不在此,不過俗話說,是人都有三分泥性,她花了整整半周的時間,去了解路央平生演過的所有影視作品,包括一些只出場幾秒鐘打醬油的角色。 最后,親自寫了一篇訪談的稿子在深夜時分,發到了路央經紀人的郵箱里。 冬至難得見她這樣,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姜主播,你終于有事業心了?。?!” “……” “都怪柳思悠欺人太甚,后臺硬就了不起啊,等主播你拿下路大明星的訪談,我看臺花那張臉都要氣歪,再怒砸一次化妝間?!?/br> 要是這樣,柳思悠就真成了眾人眼里心胸狹隘,專門打壓新人的笑話了。 姜濃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熱水,細長而瑩潤的指握著,要喝不喝地說:“一切還是未知數,先等等看?!?/br> 冬至卻對姜濃有種骨子里帶來的與生俱來信任感,就好似她看著像個不染世事的人間仙子,但是只要想做到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路央還沒從這些“綠頭牌”選出一個合心意的聲音,柳思悠那邊也沒有繼續鬧騰了,臺里最近算的上是風平浪靜。 姜濃除了守著深夜的繁星直播午夜新聞外,就沒有什么私人生活,簡單到像是一張白紙。 她依舊借住在傅青淮的別墅里,出門時都會習慣看眼隔壁方向。 然而,卻再也沒有遇見過一次傅青淮的身影,可能是前兩次給了她天大的錯覺,如今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男人真如外界傳言那般行蹤成謎,鮮少會露面在人前。 * 陽光明媚的下午時分。 擱在浴室洗手臺上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新的郵件,安安靜靜地躺在郵箱里。 過了許久,被女人白皙纖柔的手拿過,點開看到: 「下周在酒店約一面,路央要見你本人?!?/br> 姜濃微微濕潤的眼睫下視線掃完這行字,隨即放下手機,雪白足背彎起精致的弧度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一路走到衣帽間,從里面拿了件墨綠色的棉質長裙出來。 周末不用去新聞臺上班,她獨自在路邊打了個出租車,來到藏月拍賣會所。 瀝城已經是深秋時節,姜濃以為桂花樹也開的差不多了,出門就沒有帶手帕,誰知剛下去,細碎橙黃的桂花就被風吹落到了她眼前。 姜濃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卷翹的眼尾跟著輕輕顫了顫,還是浸上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你倒是膽大,要是哮喘發作……還要累我叫救護車?!?/br> 一道極為溫潤帶笑的聲線自老別墅門口處傳來,她稍稍抬眼,看到季如琢就站在青石臺階上,璀璨的太陽順著枝葉灑下的細碎光線勾畫著他本就儒雅雋秀的面容,也襯得一身白衣的氣質格外讓人見了忘俗。 姜濃卻早就對他的美色免疫,唇間的聲音透著淺笑說:“你這人,嚇唬人向來都不用打草稿的,別跟我開這種玩笑?!?/br> 隨即,她略避開飄落下來的桂花瓣,足音極輕地走近季如琢的時候。 又出聲問: “你約我來,說或許有人能幫我私下約見康巖朔,是誰?” 第7章 季如琢精致修長的兩指虛扶她的肩膀,往里藏月的大堂走,唇間的聲音低醇潤澤:“不急,陪我喝一盞茶?!?/br> 見他有故作賣關子的嫌疑,姜濃反而真不急著知道下文了。 兩人繞過旋轉的木雕樓梯,蜿蜒上二樓的私人小型茶廳,這兒環境幽靜,桌旁還點燃著香爐,剛踏入,就能聞見了罕見的珍貴檀香味悠悠漂浮在空氣里。 季如琢拿出了一套素雅的陶瓷茶具給她泡茶,隨即,含笑地看向在對面落座的姜濃,許是打小被戒尺訓出來的習慣,她的坐姿很少隨意,纖柔肩線至腰都是直如純白的薄瓷。 幾秒后,語調緩慢地問起:“你對康巖朔其人,了解多少?” “臺長?”姜濃清透的瞳仁安靜地對視上季如琢,想了想說:“我只聽說他生活極為節儉,私下最癡混跡古董拍賣圈,對書畫鑒賞這些頗有造詣,本身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山水畫大師……” “我也聽聞康巖朔近日對一幅仕女圖很感興趣?!?/br> 季如琢悠閑地欣賞了片刻泡好的茶,溫柔地放在她面前的同時,再自然不過地說完后半句:“不過在拍賣會上被其他買家搶走了?!?/br> 畢竟相熟這么多年,姜濃幾乎很有默契地讀懂了他字里行間意思,微涼的指尖觸碰到茶盞,啟唇說:“你說或許有人能幫我,就是搶仕女圖的買家?” 季如琢笑而不語品茶,一抹潤色淌過他淺淺勾起的唇。 姜濃垂落著卷翹的睫毛,茶盞淡淡的淺碧色盛在眼里,心想用仕女圖釣康巖朔出來,確實是個曲線救國的辦法,就不知那位仕女圖的主人愿不愿意將畫借給她幾日。 她知道季如琢既然提起,就肯定有后招,便出聲問:“……是哪位買家?” 季如琢在她疑惑的注視下,用指沾了杯中的水,一筆一劃清晰端正地在茶桌邊緣,寫下—— 傅字。 姜濃怔了片刻,直到水跡逐漸淡去,才側過極美的臉去看季如琢,仿若浸過茶水似的眼睛摻著略復雜的古怪情緒:“你這個消息,要是早半個月前說,還有救?!?/br> “怎么說?” 姜濃卻輕輕搖頭,只是想起那天晚上,傅青淮走的時候說的那句他不愛強人所難,后來他好似一下子對她的聲音失去了興趣般,再也沒有出現在隔壁的別墅里。 有些事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跟季如琢開口解釋,她唇邊的笑容很清淡,說:“這仕女圖,怕是沒有那么容易借到手的?!?/br> “nongnong,你不去借,又怎知傅青淮不愿給你?” 季如琢沒有追問她原因,說這句話的時候,反而讓姜濃眼睛不眨地瞅著他看,從藏月那次拍賣會上原本沒有在貴客名單上的傅青淮意外出場,到借住的別墅……以及現在的仕女圖。 就仿佛有無數根透明的紅線將她牽引到了傅青淮的世界,緣分巧到得不可思議。 姜濃不是沒有懷疑過什么,只是季如琢在她心中,就如同初春山谷間的青竹,君子性高潔,外貌儒雅雋秀,骨子里卻是清傲的。 …… 所以她即便不信這世間所有人,唯獨信季如琢不會利欲熏心做出傷害到她的事。 “你這么瞧我做什么?” 季如琢在她那雙太干凈的眼睛注視下,稍側過臉龐,眉目間淡到出塵的神色倒是不變,只是出聲打斷了寂靜已久的氣氛。 姜濃向他輕輕一笑,將話題給淡淡轉移:“你是不是又抽煙了?” 季如琢懷疑她沒有證據,不露聲色道:“何以見得?” “這屋……”姜濃卷翹的眼睫在四周如水波般掃過,清靈的音色有理有據說:“檀香味過濃,應該是早在我上樓前,就故意點燃香爐掩蓋了煙味?!?/br> 她嗅覺比旁人要好這點,季如琢是深有領會的。 姜濃倒不是在溫柔說教他,只是好心想提醒:“你前幾年煙癮太重,不戒的話,早晚會傷及自身健康?!?/br> “戒了?!?/br> 季如琢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不再提,白玉指間在茶杯邊緣輕巧地轉著,隨即,又若有似無地問了句:“怎么樣?” 想到要從傅青淮手上借走仕女圖,姜濃難得露出郁悶的表情,從唇間擠出幾個字:“不怎么樣?!?/br> 季如琢緩緩地笑了:“我問的是這茶?!?/br> “……” “這茶有個雅稱,名為一池春水?!?/br> 姜濃低頭手中的這盞茶,嫩綠的茶葉潤入清水,在雪白的骨瓷中緩緩綻放,似碧湖上花開的生機,賞心悅目。 ~ 天色漸晚,落地的透明窗戶外是緩緩下沉的暖橘色夕陽。 姜濃起身準備離開,走出藏月的老別墅門口時,季如琢不知從哪兒,給她找了一把油紙傘,說是用來避開桂花雨的。 她撐著這把傘,在天暗時分,來到了設計極簡的新聞中心大樓下。 沒有進去,那墨綠色的身影仿佛徹底融進了夜色中,只是抬頭看著演播廳的窗戶,這里的方寸之地可以說是,主持人的必爭之地。 姜濃安安靜靜地注視了片刻,高居于夜空的月光恰好反射在那方格玻璃上,透過極薄紙傘照映在了她濃密的纖長睫毛上。 白月的光。 也浸沒了姜濃的心頭,又抬頭望向了高處,腦海中不合實際地想到了素來神秘低調的傅青淮。 他很像今晚注視著人間眾生的月光,而她,也不過是蕓蕓眾生的普通人。 手機驀地響了聲,有新的消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