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師兄對她好像沒有那種意思……哦，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愛她，兩人只是比舍友再親密些的要好關系。

    這就是感情不對等的感覺么？

    清螢感覺心底有些刺刺拉拉的憋悶難受。

    難怪師兄當時那么執著于讓她明白“愛情”究竟意味著什么。

    她現在很想讓師兄擁有以后的記憶，然后真正溫柔心疼地對待她，而非出于高潔品性的憐憫同情。

    謝卿辭問：“之后我們成親了？”

    “嗯?！鼻逦灥?，“我的病想要根治，需要以特定儀式灌頂，可就在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謝天帶人在村里——這個又是另一件事，總之我們是一個村落的庇護者，那些人在村里燒殺，就只好中止儀式?！?/br>
    謝卿辭：“儀式失敗導致你的死亡？”

    “不知道?！鼻逦灀u頭，她表情有些沉悶，“當時你說中止儀式不會出事，只是會受內傷，需要休養，一年后才能再次進行?？紤]到人命比較重要，咱倆才停的?！?/br>
    “中止儀式后，我暫時無法行動，你便設下守護結界，先行回村救人。我可能是疼暈了，總之，再恢復儀式時，就已經被白無常勾走了?！?/br>
    清螢低聲道：“臨走之前，你讓我等你?！?/br>
    當初去九幽前，師兄就說讓她等他回來，可他沒有回來。

    每次都是這樣。

    清螢覺得“等我”這個詞太晦氣了，等回家以后，一定要告訴師兄，再也不要說了。

    謝卿辭擰眉，表情難得透出嚴肅與不悅——針對他自己。

    他語氣認真慎重：“我很確定自己是真實存在的?！?/br>
    言外之意，這里不是幻境。

    “那怎么辦？”清螢抿唇。

    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像交錯纏繞的亂麻，根本理不清頭緒，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流逝，卻束手無策。

    “先找魘惡獸，解決九幽之危?！敝x卿辭道。

    清螢投以疑惑的一眼。

    “將一切抽絲剝繭，問題的根源在于，他們利用魘惡獸戕害百姓，我不得不自縛手腳?！?/br>
    清螢補充：“他們還給你飯食下毒，還是干了什么，總之提前了你渡劫期，導致你靈力紊亂?！?/br>
    謝卿辭輕聲道：“只要此事不除，百姓不得安全，隱患便始終存在，這是陽謀，我必須面對?！?/br>
    清螢了悟：“即使除了魘惡獸，他們也會利用其他隱患……”

    謝卿辭：“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排查出內jian敵我。這些隱患不解決，你我始終無法全心處置你的問題?！?/br>
    “我明白了?！鼻逦炐念^巨石總算松快了些，“你這么說感覺是簡單了些?！?/br>
    黯淡夜色下，謝卿辭眉眼柔和。

    “所以說，有我在?！?/br>
    無月的夜晚，他便是最皎潔明亮的月色。

    “我沒有怕，”清螢嘴硬，“就是有點心煩意亂?！?/br>
    謝卿辭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會有事的?！?/br>
    他聲音溫和而堅定，像是可靠的兄長。

    清螢知道不能奢求更多。

    師兄沒有過多詢問成親之事，顯然是不太在意這方面……仔細分析，當初只是她撿了漏，師兄心存感激，才會喜歡平平無奇的她。

    她心里有些黯然，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謝卿辭望著她，正想說什么，卻聽大殿傳來急促焦急的聲音：“大師兄？大師兄在么？出事了，快來人！”

    清螢表情頓變，望向謝卿辭，他亦是嚴肅起來。

    謝卿辭起身道：“你化作紙形，旁人無法看見你?！?/br>
    這是畫皮獨有的能力。

    她因謝卿辭而存，也只有謝卿辭能夠看見觸碰她。

    師兄總是如此心懷大義，看似冷淡，內心卻溫柔。

    如今的他，不管對誰都會……

    清螢在心里嘀咕，腳步拖拉了些，忽見已經走到門邊的謝卿辭回眸，輕聲叮囑：“跟上，在我身邊?！?/br>
    他一直留意著她。

    少女認真點頭：“好

    ！”

    清螢隱匿身形，跟在謝卿辭身后，快步走出后殿。

    *

    大殿。

    情況遠比眾人想的嚴重。

    謝卿辭問：“人都到齊了么？”

    “齊了?！?/br>
    謝卿辭望向大堂祭臺下方，兩名弟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金山神色難看地站在一邊，他是負責上半夜的守夜人。

    “封靈師兄帶白露師姐逃回來后，與我講明了情況便暈倒了，現在文靖正在給他們醫治?！苯鹕筋D了頓，講述封靈二人的遭遇，“封靈師兄白日看見一名邪祟準備吞吃幼童，斬殺了那邪祟，卻被九幽之人圍攻，說他不敬神仙?！?/br>
    “神仙？”不知哪個弟子激憤出聲，“這九幽城里只有邪祟，哪來的神仙？”

    “不止如此，封靈師兄不想傷人，想要解釋清楚，順便打探情報，但那些刁民根本無法溝通，他們招來神官，那神官居然能驅使邪祟。而且神官來時，居然已經俘虜了白露師姐。最后封靈師兄竭盡全力，才帶著師姐逃回?！?/br>
    大堂安靜了一瞬。

    封靈白露的實力，眾人皆是清楚，白露算中流，但出身煉器師一脈的她護身法寶從來不缺。而封靈則是謝卿辭以下數一數二的實力——他們這群人可都是歸古劍宗的天之驕子，實力超群。

    然而就連封靈都在九幽神官手下討不得好？

    謝卿辭平靜道：“九幽的城主府并無特別處?！?/br>
    白日時，他便在城主府頂端環顧全城，清楚城主府中居住的盡是虛弱凡人。

    “那九幽是由神官管理？”有人推測，“百姓對神官那般推崇，應該有些說法?！?/br>
    “想來是些蠱惑人心的微末教派?！?/br>
    “那封靈師兄怎么可能打不過他們？”

    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他們出身名門，來往皆為正派，神官之語，還是頭次聽說，只能認為是不入流的雜門。

    還是謝卿辭終結了爭執。

    “神官一職，上古時期，在海外東瀛曾大興?！彼佳燮届o淡漠，“他們供奉萬物精靈為【神】，以修士為【神官】，以特定獻祭簽訂契約，以此驅使邪祟?！?/br>
    金山詫異：“師兄，你怎么知道？”

    謝卿辭淡淡道：“多看書?！?/br>
    眾人啞口無言，師兄的博聞強識，在全宗門上下都是公認的。

    有人嘀咕：“東瀛后人，怎么會在九幽？”

    “這便是問題所在?！敝x卿辭吩咐道，“文靖救治傷員，四人輪換守夜，寅時所有人起身調查?！?/br>
    “是?！北娙藨?。

    夜色凄迷，眾人表情各異，當謝卿辭一語道出所謂神官的來歷時，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定然不止祓除邪祟那么簡單了。

    做好布置后，眾人各自回房，準備第二天的戰斗。

    *

    后殿。

    四周悄寂無聲，黯淡月色穿過破敗的窗戶。

    謝卿辭將屋中唯一的床鋪讓給清螢。

    “晚安?！?/br>
    清螢脫掉外衫疊好，以為謝卿辭會如往常那樣修行，卻沒想他面色微變，立即往屋外走。

    她疑惑：“師兄？你去哪？”

    謝卿辭誤會了她的詢問：“我不走遠，只在屋門外守夜?！?/br>
    清螢：？

    她正疑惑，卻發現謝卿辭視線微妙的漂移，怎么都不肯直視她。

    清螢心中了悟，她已將兩人同咳房視作尋常，可師兄會害羞。

    她不贊同：“但你這樣出去，晚上被他們看見，肯定會覺得奇怪?！?/br>
    謝卿辭道：“那我去大殿換人守夜?！?/br>
    “那明天呢？后天呢？”清螢微微蹙眉

    說，“而且你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屋里？”

    她說的是客觀事實，謝卿辭無從反駁。

    可是。

    謝卿辭視線轉開。

    即使她說兩人已經成親，她已是他的妻子。

    即使她對他表現出十分的親昵依賴。

    可是……她愛慕的，是之后與她同生共死的他。

    如今兩人經歷這番奇遇，同生共死的事件多半會改寫，再無那般姻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