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么？”

    謝天：？？

    謝無言實話實說道：“當日在學海，謝卿辭便該對你視若無睹，任由你溺死當場?！?/br>
    謝天：？？

    聽聽，這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么？

    “謝無言，你瘋了！”秋憶夢一拍桌面，憤怒道，“一而再再而三……”

    剩下半句話她咽了回去。

    她認定謝無言已走火入魔，性情大變，之后定然要請專人制服他，好好估量她的夫君如今是個什么玩意兒。

    但這些話沒必要說出來，省得刺激到他。

    “天兒是你親子，你到底想如何？”

    ——到底想如何？

    感知到秋憶夢憤怒的質問，謝卿辭心情平靜地思索著這個問題。

    “或許，大家都死了會比較痛快？”

    他饒有興致地提議。

    現場寂靜無聲。

    母子二人均被掌門的發言所震撼。

    秋憶夢聽聞過走火入魔的兇險，但當朝夕相處上百年的夫君如此言語時……她還是覺得極為陌生與隱約的不安。

    不行。今日他已經對天兒展現出惡意，未確定情況前，不能放任天兒與他接觸。

    走火入魔的渡劫期實在兇險。

    秋憶夢果斷道：“天兒，你先退下。我與你爹單獨有話講?！?/br>
    說完，她深深看了謝天一眼。

    掌門修為已是渡劫，又距離如此之近，傳音入密很容易被發現。天兒一向聰明，希望他此刻能意會到她的深意——將鐵長老叫來。

    鐵懷真夫婦是母族得知她如今處境后，特意邀請來幫她的化神期高手，只差一步便是渡劫，為人嚴肅正直，十分可靠。

    謝天先是一愣，隨后道。

    “好?！?/br>
    看起來很有些不情不愿。

    不過當宮門外傳來鐵懷真的聲音時，秋憶夢便知自己沒有信錯人。

    鐵懷真看起來是個鬢生華發的老人，身著樸素褐色長褂，頜下蓄有胡須，但身材勁瘦有力，能明顯感受身軀內蘊藏的力量。

    “夫人，聽聞掌門有恙，在下懂些岐黃之術，或可分憂?！?/br>
    幫手來了，秋憶夢便不慌了。

    “夫君，鐵長老精通醫理，修為高深，讓他為你診治一二吧?！彼Z氣溫和。

    謝無言淡淡道：“你也不信我么？”

    “走火入魔不是小事，早點排除隱患，大家都安心，莫要諱疾忌醫?！?/br>
    謝無言瞥她一眼后，唇角似笑非笑，痛快道：“來吧?！?/br>
    謝天已將事情蹊蹺之處告訴鐵懷真，他知道探查方向應當集中在哪。

    然而，盡管他目標如此明確的探查，卻仍然無法從中發現半點異常。

    發覺鐵長老表情不對，并且反復確認三次后，秋憶夢忍不住皺眉。

    “鐵長老，情況到底如何？”

    “夫人，掌門的情況很正常，只是因對抗雷劫消耗嚴重，元氣虧損而已?！?/br>
    秋憶夢實在不信。

    謝無言無動于衷：“還有事么？無事我要休息了?！?/br>
    “你隨意?！鼻飸泬粲行┰?。

    打發走謝無言，她這才仔細與鐵懷真討論謝無言的狀況。

    “你確定掌門無事？”

    鐵懷真認認真真回憶一遍，最后篤定道：“掌門確實未曾走火入魔，只是渡劫又一次失敗?！?/br>
    她其實也沒感覺到真氣紊亂的情況。謝無言的靈力非常穩定平靜，比以前都要沉靜。

    面對娘家人，她終于能吐露苦水：“那究竟是為何？好端端的人，出去一趟就性情大變，還捅出這么大的簍子?！?/br>
    “掌門此次渡劫來的突然，猝然失敗，只怕此生再無證道希望了?！?/br>
    “這不是明白的事么，他都失敗三次了，希望只會一次比一次渺茫，哪里強求的來？”

    真正有希望渡劫證道的，是謝卿辭這樣十九歲渡劫的天才。

    “但輪到自身，或許掌門便看不穿了?！?/br>
    鐵懷真稍作猶豫，透露了一件事。

    “我在掌門身上發現了魘力殘留，很隱蔽，但還是有蛛絲馬跡留下?！?/br>
    秋憶夢嘴角微微抽搐。她的夫君，可真會給她找事情。

    “此事先不要聲張，我再想想如何處置?！?/br>
    陳氏骨殖還未回收，夫

    君兒子又紛紛出事。

    “我看他就是存心不想讓我活得長！”

    *

    別月閣。

    清螢一邊刷茶室，一百年發出了靈魂疑問：“掌門什么時候死呢？”

    不過今天這樣的事態進展，她已經很滿意了。

    謝無言元氣大傷，又自亂陣腳，漏了好大一破綻，這都是能突破的點。

    總算不用擔驚受怕，可以稍微喘口氣，放松下心情。

    “哈欠?！鄙倥嬷?，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透著濃重困意。

    “或許他已經死了?！闭f完，謝卿辭道，“別玩天樞令了，睡覺?！?/br>
    但還有正事沒說完。

    “那可太好了……師姐剛才給我傳書，說今天的留影是她錄下的，掌門狀態不對勁，疑似走火入魔，除此之外，想和我另外約時間談談你的事情?！?/br>
    謝卿辭催促：“好，睡覺?！?/br>
    “嗯？她怎么說我要是自己辦不到的事，就找你幫忙?！鼻逦炧洁?，“你傷情嚴重，怎么好再把你牽扯進來，我得給她說下?！?/br>
    謝卿辭一句話結束拉扯：“瑣事明天再說。你該休息了?！?/br>
    “也是，你是傷員，今天得早點休息?！?/br>
    “不只是我，”謝卿辭耐心道，“你身體本就不好，別熬夜?！?/br>
    哼哼，就知道和師兄一起睡的時候別想熬夜。

    但她身體的確不太對勁，感覺全身關節都酸痛，即使軟榻溫暖舒適，還是怎么躺不舒服。

    “可能今天是太累了?！?/br>
    “嗯，休息吧?！?/br>
    “師兄晚安，好夢?！鼻逦灤蚱鹁?，甜甜道。

    “好夢?！?/br>
    她知道謝卿辭定然會不睡覺熬夜修行，不放心地叮囑：“今天才受了傷，你也別熬夜！我會監督你睡著的?！?/br>
    “好?！?/br>
    吹熄燭火后，房間內陷入安謐溫柔的黑暗中。

    良久，少女輕聲開口。

    “師兄，你睡著了么？”

    “沒有?！?/br>
    “快睡呀，不許偷偷修行?！?/br>
    “嗯?！?/br>
    ……

    這次聲音變小了些。

    “師兄，你睡著了么？”

    “沒有?！?/br>
    少女聲音染上嚴厲，但仍然低低的：“快睡！”

    “嗯，你也睡?！?/br>
    ……

    這次少女聲音更小了。

    她小小聲道：“師兄，睡了么？”

    “沒有?！?/br>
    “怎么還不睡！”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