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七枝蠟燭
風,高漲。 數道撕心裂肺而猶如殺豬般的慘叫劃破長空而來,「啊、啊」地響著,一個女子在地上翻滾,尖嘯道:「殺了我!快快殺了我,快打死我吧……」言語凄厲,一聲高過一聲,她渾身是血,傷口以極快的速度結痂,然后癒合,無限重復,那痛楚猶似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她身上。 那女子竟是色慾,只見她如今雙翼斷折,兩眼暴凸,七孔流血,還發出似人似獸的低吼聲,像極了當初張繼衣的死狀,實在猙獰異常,本來以她這等武技高強之士,便是真有利刃加身,也決不致如此狼狽不堪,只聽她「呀…呀…」呼了幾聲,尖聲道:「快動手,你們別瞎忙了,救不了我了,是我自作孽……」 關于色慾失敗一事,憤怒很是詫異,正欲相詢,色慾卻猝然渾身抽搐,不過半盞茶時間,便成了這般模樣。 兩人有心相助,卻苦無良策。 憤怒搖搖頭,心一橫,低聲唸道:「保重?!褂沂置蛽],把色慾拍死在地上,這位惡貫滿盈的血族長老,就這樣去見了撒旦。 「這莫非是血毒?怠惰那傢伙跑來臺灣了?」傲慢歪頭看了看,問道。 「不是?!箲嵟谅暣鸬?。攤開右掌,只見上方染上色慾黑血,黑血模樣可怖,如蛆蟲一般扭動。 「這?」傲慢驚道。 「這是咒,血咒?!箲嵟鸬?,眸色漸深。 傲慢道:「我不懂?!?/br> 憤怒解釋道:「血咒是一種奇怪的咒法,咒法這玩意兒幾年前咱們在日本有見識過的?!?/br> 傲慢恍然,續問道:「是??!那又如何?」 憤怒左掌一斬,右手手掌便落在地上,而上頭的黑血則滲透進去,只見那隻手掌先是潰爛,再是癒合,生生不息地重復著。 傲慢倒吸一口涼氣,這位殺人不眨眼的血族長老,在藝成之后首次嘗到了恐懼的滋味。 憤怒神色不變,右手一抖,那隻右掌便生長了回來,他接著說道:「這是先天血咒,并非旁人所施,而是刻在咱們全身上下的骨子里的。你想想,不能忘的?!?/br> 傲慢奇道:「刻在骨里的?血咒?啊呦!我知道了……」 「弒君!」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荷蘭,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荷蘭首都,許多人說,那是一座奇特的城市,而它,自然魅力非凡。 遍地的鬱金香、美麗的建筑、古老的風車,它們共同勾勒出清新非常的畫卷,鵝卵石街道上,游客愜意地游賞著,在這兒,與水共存便是他們的生存方式,城中橋樑阡陌,河渠縱橫,如蜘蛛網似的。 而從空中鳥瞰下來,波光瀲灩,如絲帕,似玉帶,像輕紗,煙霞籠罩,飄緲如夢,好像脫離了現實一般,更似是詩人的癡迷茫然。望不清,看不明,如詩如畫,似真似假,彷彿給這拉上了一層屏風。 然而,誰都不知,這么個鐘靈毓秀的處所,竟會是血族的大本營! 一道人影,隱藏其中。 男子閉著眼睛,他當然是血族,年紀約莫四十多歲,但身上沒有尖牙、沒有血味、沒有翅膀,就連指甲都修剪地乾凈整齊,眉清目秀,膚色慘白如紙,偏瘦的身材及稜角分明的臉龐更讓他顯得俊雅瀟灑,令人心中先存了七分好感。雖穿著一身過于老套的黑色斗篷,卻絲毫不減其風采,但見到他的人,往往沒有可以活到第二天的。 這里幾乎什么也沒有,只有七枝蠟燭在木桌上燃燒著,給原先毫無光明的斗室平添了幾分光亮。 剎那間,一枝蠟燭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熄滅,男子猛然睜開雙眼,左眼散著妖冶的紅芒,右眼卻是灰白色的,沒有絲毫光彩。他歪著頭,臉色鐵青,望著桌上殘存的六枝蠟燭,仔細端詳了數秒,卻又忽現喜態,激動地手舞足蹈。 「快十八年了,終于,你出現了!」他低聲念叨著,語音嘶啞,手上不停,手指滑動間,在堅硬的花崗巖地板上留下數公分深的凹痕,凹陷處漸漸染上了血光。 男子跪坐在血光中央,身旁陰風慘慘,如地獄修羅的哭號,狂風驟起,天地晃蕩。 當今之世,能引起如此動靜的人,還能有誰? 恐怕……只有一「人」! 血皇! 楊雨玥躺在霍祈蒼懷中,安安穩穩地打著盹兒,呼吸十分勻稱,如小貓兒一般,手中抱緊玩偶,睡顏很是恬靜。 霍祈蒼也不敢動,生怕驚擾了懷中人兒,只好伸長了手,拉過一條毯子,溫柔地披在少女身上,眼神中充滿眷戀,那是從來不曾對旁人表現的。 楊雨玥眉頭輕輕一皺,很快又舒展開來。 話說剛才沐騫離追了出去,過了好一段時間,卻仍找不到藍玉煙人影,心中大急,卻也無計可施,無奈之下,只好折了回去。 沒人將門鎖上,因此沐騫離很輕易地走了進來,正要上樓,卻聽得楊書國輕聲喚道:「這位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沐騫離雖然耽心藍玉煙,但面對長輩的問候,按從小在師門建立下來的觀念,自是不會對其不敬,笑著說道:「在下姓沐,沐雨經霜的沐字,草字騫離,陶淵明有詩云:『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師父給我取這「騫」字,便是期許弟子日后能一展長才,離則是離開的離。字難寫一些,不要見怪,伯父可以叫我騫離?!惯@話便像是早早背好的一般,一大串話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竟毫無滯澀。 楊書國倒也不是胸無點墨的粗鄙之人,沐騫離雖文縐縐地說了不少,溝通起來卻也不難,幾經思量,心想既是小雨她們的同學,倒也不能怠慢了人家,何況瞧剛剛那模樣,和小祈關係應該也是不差,稱呼上自然不需太過生疏,于是讚道:「不愧是戲劇社的。說起話來就是不一樣,還真有古代俠士的范兒!卻不知你那師父是什么來頭?」 沐騫離自知失言,隨口應付道:「師父是我一個親戚,學識淵博,咱們都管他叫師父?!?/br> 楊書國點點頭,續道:「那騫離,你可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祈蒼有和你說過嗎?」 沐騫離斟酌著開口道:「恐怕是遇著歹徒了!也還好對方只欲劫財,見兩人身上沒錢也就放了他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對了!你們有報警嗎?」 李麗珠搶道:「還沒呢!」 沐騫離斷言道:「那也不必報了,查不到的?!?/br> 李麗珠聞言,問道:「這是為何?」 楊書國則隱隱感覺到此事牽扯極深,追究下去也只是自找麻煩,他現在一心只記掛女兒安危,不想計較其他,便道:「不說這個,咱們還是想想現在小雨的狀況如何吧?」 「還不錯,已經睡下了?!够羝砩n出聲道,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李麗珠不太想見到霍祈蒼,說道:「我睏了,上去休息會兒?!?/br> 楊書國挽留道:「還沒吃午飯呢!」 李麗珠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餓,你們吃吧!」說完便逕自走回自己房間了。 霍祈蒼見狀,主動打了個圓場,笑道:「阿姨為了小雨恐怕也是一個晚上沒睡好吧!還是趕快休息一下,別強撐著?!?/br> 沐騫離見霍祈蒼昏迷了整晚,氣色仍是不佳,苦笑著勸道:「你話說得好聽,自己倒是睡??!」 霍祈蒼玩笑道:「這可不成,我好不容易出來,你怎么和我爸媽一樣,都想把我綁在床上,我可不想那么早回去?!?/br> 「那你在下來做什么?回楊姑娘房里去睡??!」沐騫離年紀較小,自覺叫她小雨有些彆扭,便胡亂說了個稱呼。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歸不妥,不怕我起色心嗎?」 楊書國微笑道:「這倒是不怕的?!?/br> 「小雨已經睡了,咱們便不打擾她了,不然你們把沙發讓給我唄?!够羝砩n訕笑道。 楊書國聞言一笑,便去安撫李麗珠了。 沐騫離見他如此,接道:「那我出去找找煙兒??!」 霍祈蒼聞言一笑,毛遂自薦道:「我和你去?!?/br> 沐騫離把他壓到沙發上,說道:「你給我躺好?!?/br> 「嘎吱?!?/br> 兩人未動,兩道門,卻在這時一同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