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刀 第23節
戈昔璇嘴巴微張,愣住了。 林羌了然,再次點頭,微笑道:“特別配,千萬別分手?!闭f完,從她身側走過,沒兩步,退回來,偏頭跟她說:“你來電話了?!?/br> 戈昔璇回神,抬起手,看屏幕,果然備注“哥”的人打來了電話,等她從毛發的狀態醒豁,扭過頭,林羌已走遠。 她提口氣,呼出去,返回餐廳,坐下來喝熱茶。 靳凡沒問她去哪兒了:“下午就滾?!?/br> 戈昔璇聽不到,雙手扒在桌沿,感到驚喜:“我喜歡她!哥你跟她在一起吧!比我姐們腦子強多了!可以幫到你!” “少自以為是?!?/br> 戈昔璇翻白眼:“別裝了,我不說到這里吃飯你能答應?我是你親meimei,你的耐性有多少我早刻頭蓋骨上了,陪我喝咖啡又陪我吃飯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要不是你想人家,早把我扔回北京了?!?/br> “是嗎?”靳凡說完,走過來一個年輕人,跟他打招呼:“靳哥?!?/br> 戈昔璇沒看懂:“他誰???” 年輕人伸出手:“我是對面禎興律所癸縣分所的合伙人,靳哥說你跟人合股開書店,股權分配不明發生糾紛,需要律師?!?/br> 戈昔璇繼林羌那驚到之后,又被靳凡嚇了一跳。 她跟靳凡不常聯系,雖然堅定站他,但更多是放在心里。她沒他那么有種,可以做到不花戈彥的錢。 這次來,撮合他跟她閨蜜、兄妹敘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被人欺負了。她從小只要被欺負,就想到她哥哥是上過戰場的英雄,一身本事所向披靡,有哥哥在,就是安全所在,想著哥哥,她就能勇敢。 她把那律師轟走,撇撇嘴,鼻發酸,突然想哭:“你倆還真配,一對大聰明。我也擔心你的病啊,那我以后不來了,你能治病嗎?” 靳凡站起來,只說了句:“別來了?!北阕吡?。 牛腩鍋店香味兒濃,熱騰騰的煙氣里都是,戈昔璇托住下巴,故意不看窗外,防止被人發現眼淚啪嗒一聲砸在桌面。 但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后來他離開戰場,他們那媽也從受人愛戴的領導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狗。 年深日久,她早不盼望戈彥悔悟了,只愿有人救她哥哥。 從前只有哥哥護她無虞,以后她只要哥哥長命百歲。 她吸口氣,向小臟辮打聽:“你早上跟我說林羌是心內科醫生?” 靳凡回到車行干活,仲川已經在了,剛有車主貼膜改色,他剛給人開了發票,送出去,回來對已經在“崗位”的靳凡說:“走了?” “不走也得走?!?/br> 仲川走進工作間,拿起3m啞光芭比粉和熒光粉的樣板料對比一下,邊在微信詢問供貨商,邊對靳凡說:“連小璇都利用上了,戈彥女士真沒給自己設下限。而且她追得好緊,一刻喘息都不給你,找那醫生剛沒戲,馬上對小璇書店下手了,就是知道小璇一委屈就找你?!?/br> 靳凡檢查新的懸掛、減震。 仲川顧自繼續說道:“我還記得那時候小璇去部隊看你,你手上有個口子都能在那兒哭半天。這么哥控,只要戈彥把你的病情往差了說,她肯定打雞血似的為你想轍?!?/br> 靳凡聽他絮叨煩得慌,走到車行外,點了根煙。 找律師不假,但沒必要到那邊去的,也不是沒有律師的電話。 戈昔璇說得對,他的耐心不允許他陪她喝咖啡又吃飯,他就是想去那女的小區門口。 第十五章 林羌回到家,楊柳正在沙發刷手機,眼皮能撐起一分,疲態也褪去一些。 楊柳看到林羌,放下手機:“怎么這么半天?” “到婦幼看了一個病人?!绷智及巡肆嗌喜妥?,挑了幾把時蔬,做粥的牛里脊,剩下的放進冰箱。 “我發現縣醫院也好忙,跟阜定比也就沒有連軸手術的壓力吧?你來的這幾個月碰到幾起事故了?”楊柳手托著后腦勺。 林羌不知道:“沒空數?!?/br> 楊柳嘆口氣,改變姿勢,仰頭看向天花板:“林羌,你愛過簡宋嗎?哪怕一刻?!?/br> 林羌洗完菜,放到砧板,反問:“怎么算是愛?!?/br> 楊柳搖頭笑:“就知道你沒有。連多少病人從你手中經過你都不記得了,又能把誰放心上?” 林羌不太麻利地切菜:“你記得嗎?” 楊柳被問住,放下腦袋,扭頭看她,愣住。 林羌知道她看了過來:“很少記得?!?/br> 楊柳后知后覺地點頭:“確實也是。所以我看不了醫療劇、小說,她們怎么能感情那么充沛呢?每一個病人都要為他們痛哭流涕?!?/br> 林羌洗鍋,開火,倒油。 “一個病人搶救失敗對我們來說確實難受,但為此埋怨自己,深陷其中,甚至搞出一個ptsd,看診、手術的時候走神、犯病,造成嚴重失誤,挨主任一頓罵,再委屈,另一個主角再出來救贖。煩都煩死了,轉行吧,哪有那么多時間啊。還有一種情況,醫生主角特別理想化,有些手術做了不如不做,術后差,花費多,手術能成功,人不見得能活。各科室一流大夫討論都建議不做,主角站起來,說這個主角才多少歲,前途多么光明。煽情演說時再配一個bgm,甚至主角借錢墊付治療費用。最終醫院向主角妥協,然后出現醫學奇跡……到底明不明白沒那么多奇跡啊,我們從理想回到現實好嗎?有必要這么體現我們行業神圣?” 楊柳吃的快克已經上頭了:“還有一點我一直疑惑,面向大眾的作品不請醫療顧問?不同醫院有不同的規矩能理解,常識性問題一堆也……接受吧,能不能不要給他們疊滿buff卻搭配一個大圣母的腦袋,完全忽視職業忌諱,純靠感情用事推進劇情?我從那些非專業的作品里看到的醫生不是炮筒子就是大傻逼。我們生活當中再糟糕,工作時也是正常的好吧?” 油熱了,林羌把蔥姜蒜末倒入,煸香,放入蔬菜、調料,翻炒。 楊柳罵著罵著嗓子又疼,咳嗽起來,咳得臉通紅,流出了眼淚。其實她沒那么想吐槽的,只是心里憋悶,不找借口傾吐出來,不知道這個坎要怎么跨過。 林羌懂她,一直在聽著。 “我根本不會把被綠的情緒帶到工作中好嗎……就算心疼死了,去醫院的時候我也是正常的好嗎……而且我們真的從早忙到晚……不是你看到我今天生病了坐在這里,就是很閑……我都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過了……” 林羌炒完菜,關火,端到餐桌,打開高壓鍋,盛一碗粥,飯菜都擺上餐桌,才關了抽油煙機,坐到桌前:“吃飯了?!?/br> 楊柳走到桌前,坐下來,不急著動筷:“你跟簡宋分手時為他哭了嗎?” “沒有?!绷智颊f。 “不愛,也沒有喜歡嗎?” “但為他哭會眼疼頭疼,身體不舒服,影響工作?!?/br> 林羌這話轉移了楊柳情緒重點,她忽然更在意林羌的心理動態:“你喝酒不眼疼頭疼嗎?” “喝酒的第一作用是放松心情,當下放松了,后續眼疼頭疼都能接受。為他哭沒有第一作用,只有眼疼頭疼?!?/br> “……”楊柳差點就被說服了:“還是因為不愛,等你以后遇到了讓你哭的人,你就能理解今天的我了?!?/br> 林羌平靜地夾菜:“我是不會因為對方綠我哭的?!?/br> “……”楊柳心疼:“你就扎我心吧!” 林羌忽然停住筷子:“只有可能因為……” “什么?” 只可能因為不想失去,卻還是失去了。就像她失去林捷的時候。 “沒有?!绷智蓟謴涂曜拥幕顒榆壽E。 晚上車行人最齊全。 靳凡在樓上睡覺;小臟辮在樓下長桌跟戈昔璇發消息發得開心;小鶯跟公主切在看大廠新出的作品;脫索在工作間拍照發公號;蒜頭和陽光在跟郭子視頻,他出院有一陣了,怕靳凡剁他指頭,一直拖著,不敢來報道。 公主切往回拉視頻進度,沒忍住慨嘆:“好貴啊碳纖維,但也真有質感啊?!?/br> 小鶯笑:“這不讓你爸整一套?” 公主切翻白眼:“我爸那老不死的有點錢都養小的去了,正室原配的閨女怎么樣?閨女而已,不是兒子,私生子有繼承權,又有我奶奶那干巴老太太支持。照老太太話說的,我跟我媽沒住牛圈吃泔水已經是他們重感情了?!?/br> “真他媽惡心?!毙→L罵。 公主切走到冰箱前,拿了兩瓶茉莉茶,給她一瓶:“姐不在乎?!?/br> 小鶯接過飲料,墊住下巴:“我爸倒是一門心思在我和我媽身上,那是因為我媽能干啊,外邊看是我爸當家,實際控股人是我媽?!?/br> “不好?” “沒不好,就是會影響我,我媽經常不回家我也不覺得有錯?!?/br> 蒜頭過來時聽到這話,“哈”了一聲:“這不找著根了?難怪天天大嘴巴招呼我們莊哥?!?/br> “啥???”小臟辮抬起頭。 小鶯斜了蒜頭一眼:“不要沒事找事?!?/br> 蒜頭坐到旁邊:“你們知道嗎?德利游泳館溺死那女的好像死前被那個了?!?/br> 這個話題很吸引人,都看過來。 蒜頭說:“那女孩津州人,才上高中,這是寒假住姥姥家,報了班學游泳?!?/br> “你說被那個,這消息哪來的?”小鶯問。 “你以為那女孩家里來這么多人是為什么?”蒜頭說:“我跟我叔那兒聽說,德利老板之一是杜佳,四十多一女的。杜佳原先在鎮政府檔案室上班,后來辭職了,開了個芭蕾舞輔導班?!?/br> 陽光在家聽過:“是不是傳言拉皮條那舞蹈班?” “對對!就是?!彼忸^說:“那陣子不是交叉管制嘛,就是隔壁市的干部到咱這邊上任,咱這邊的干部去隔壁。那節骨眼上杜佳的芭蕾舞班關門了?!?/br> 公主切聽懂了:“你是說,杜佳開這個游泳館是要重cao舊業,接著拉皮條?” 蒜頭撇著嘴搖頭:“我不知道。反正我聽說的就這些?!?/br> 小臟辮坐到長桌邊:“那女孩好看嗎?” 小鶯扭頭瞪他:“這是重點嗎?” 小臟辮不是要跟他們討論這事,隨口一問,挨了罵便順理成章轉移了話題:“戈昔璇真牛逼,我只跟她說大嫂原先在阜定上班,她一下午就打聽到大嫂是分手之后從阜定過來的?!?/br> 蒜頭好奇道:“老大不是不讓咱搭理戈昔璇嗎?你那屁股又癢癢了?” 小臟辮伸手給他后背一掌,手機扔到桌上,讓他們看聊天記錄:“大嫂前男友也不差的,那詞兒叫什么來著?什么雅,需雅?!?/br> “需什么需,那叫儒雅?!泵撍骷m正,歪頭看屏幕照片,確實是斯文俊秀:“跟老大兩個極端?!?/br> 小鶯拿起手機,眼前一亮:“靠!理想型!” 小臟辮不愛聽,搶回手機:“別瞎鬧,你理想型只能是你哥我!” 小鶯翻白眼:“然后呢?大嫂為什么分手?” “這重要嗎?重要的是大嫂跟前男友分手,才能跟老大有以后?!毙∨K辮抖動肩膀,笑得陰險戲謔:“陽光看看大嫂朋友圈有什么指示?!?/br> 陽光點進林羌朋友圈:“沒發?!?/br> 蒜頭撲哧一笑:“睡覺吧莊哥,別執著當月老了,老大跟大嫂要是都有那個意思,這會兒已經在墻根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