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活在過去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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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嚴瞇了一會兒,再次睜眼已過正午,徐宇明手上抱著一包小餅乾,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他喜歡的卡通節目,蔣嚴坐起身,桌上還擺了張字條,徐宇辰說今晚會帶著晚餐和行李過去醫院,要蔣嚴待在醫院里等他過去就好,蔣嚴愣是盯著字條看了好半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最后還是一旁的徐宇明頻頻拉著蔣嚴的衣角,他才把心神給收回。 「辣椒醬哥哥,餅乾吃完了......我還要吃......」 「你哥哥說,一天只能吃兩包餅乾,你今天的餅乾不都吃完了嗎?我不能再拿給你吃,不然你哥哥知道又要生氣了?!?/br> 「哥哥他出門了,辣椒醬哥哥你偷偷拿餅乾給我,我不會跟哥哥說的......」 大概是朝夕相處的關係,徐宇明現在也不再那么害怕與蔣嚴相處,甚至他還知道蔣嚴這人只是臉臭了一點,但他可是比徐宇辰還要來得好說話,雖然徐宇辰不給徐宇明吃太多零食,但徐宇明這么哀求一下,蔣嚴很快就心軟退讓。 「等等吃完午飯我們就要出門了,等會兒路上我再買小餅乾給你吃?!?/br> 聽到有餅乾吃,徐宇明當然什么都說好,他點了點頭,奶聲問:「我們要去哪里?」 「我們等等要去醫院,晚點你哥哥也會到醫院來找我們?!?/br> 徐宇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指著蔣嚴左手上的石膏,又問:「是因為哥哥身上痛痛,所以才要去醫院看醫生嗎?」 這年紀的孩子總是特別好奇,什么事情都想一探究竟,但蔣嚴一時之間也很難向他解釋清楚,蔣嚴只好順著徐宇明的話回答,先把人騙出門再說,下午五點,蔣嚴帶著徐宇明抵達c醫院并完成陪病者的住院手續,他牽著徐宇明來到方子杰位于十樓的病房,一推開門他就看見病床上躺了個瘦骨嶙峋的耄耋老人,蔣嚴才剛踏進病房沒多久,很快就引起方子杰的注意。 「方先生您醒了嗎?」 床上的老人側頭看向站在門邊的蔣嚴,啞聲問道:「子淳......是你嗎?」 「方先生您認錯人了,我不是子淳?!?/br> 隨著蔣嚴的走近,方子杰也看清楚蔣嚴的模樣,他蹙了下眉,傻愣瞧著全身傷的蔣嚴,正當蔣嚴準備開口解釋自己的來意,方子杰卻猛然伸手拉住蔣嚴的衣角。 「子淳你又和人打架了嗎......你這么多天沒回家......是不是又去外面做了什么......」 蔣嚴見狀,他再次向方子杰解釋一次自己并非方子淳,只是奇怪的是,方子杰根本就沒有把蔣嚴的話給聽進去,仍是一股腦對著蔣嚴喊方子淳。 「子淳啊......算爸爸求求你,別再到處惹事了好不好......不然你父親回來見到你這樣子,他一定......」 方子杰越說越激動,蔣嚴完全無法與他溝通,到了最后方子杰竟拉著蔣嚴哭得泣不成聲,考量到方子杰的身體狀況,蔣嚴也不再嘗試解釋,只能先把他的情緒安撫下來再說,好生安撫一陣,蔣嚴總算是讓淚流不止的方子杰收起眼淚,情緒緩過之后,方子杰注意到蔣嚴身后站了個年幼的孩子,他扯著蔣嚴的衣角,問道:「子淳你什么時候結婚的?怎么會突然帶了個孩子過來,你的omega呢?今天沒有和你一起過來嗎?」 在與方子杰的對談之中,蔣嚴意識到方子杰不只有身體的病痛,就連精神方面似乎也有問題,他不僅認不出蔣嚴并非方子淳,說起話來更是顛三倒四,他把醫院當成是自己家里,一直要蔣嚴帶omega回家給他看看。 「爸,你先別著急,等等兒媳就過來家里了?!?/br> 方子杰一聽又驚又喜,他抓著蔣嚴追問:「子淳啊,你們是在哪里認識的?之前怎么都沒帶來給爸爸看看?我要去換件衣服,兒媳第一次來家里,我得穿得體面一點才行?!?/br> 方子杰急著想下床,蔣嚴卻又把他按回床上,安撫道:「爸,你躺著休息就好,我們都是自家人,他不會介意這種小事的?!?/br> 「那我的兒媳什么時候會到?還有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 蔣嚴溫聲安撫急躁的方子杰,他把徐宇辰的名字說給了方子杰聽,還要方子杰耐心等人過來,在等待徐宇辰前來醫院的期間,醫護來巡房過幾回,蔣嚴不時哄騙方子杰,說些讓他開心的話,當徐宇辰提著大包小包趕到醫院已是晚上八點,徐宇辰走進病房沒多久,他就見到方子杰一直對著他喊兒媳,徐宇辰實在被方子杰的舉動搞得一臉懵,為了不讓場面變得太混亂,蔣嚴也眼明手快地接過徐宇辰手上的東西,連忙拉著徐宇辰走出門外。 「你拉著我干嘛?還有你是對方先生說了什么?不然他怎么會一直講些奇怪的話?!?/br> 「我跟你說,現在情況變得有些復雜?!?/br> 「怎么說?」 「我剛進門的時候,他就把我認成方子淳,說話的時候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后來我問了巡房的醫護才知道,方子杰不只胃癌末期,他還有失智的問題?!?/br> 蔣嚴接著解釋,他在與方子杰談話中發現,方子杰腦子里只記得過去的片段記憶,他還活在方子淳大約三十來歲左右的那段歲月里,雖然還不清楚這對父子的過去,但蔣嚴卻也不想將方子淳身亡的事情告訴方子杰,失去至親的苦痛蔣嚴也是經歷過,他無法想像若是方子杰聽到這樣的噩耗,他到底該如何承受喪子的打擊。 「我是想說,在醫院這段期間我們就演場戲,讓他好好走完最后一哩路?!?/br> 徐宇辰沒有多想,他很快就答應蔣嚴的提議,蔣嚴也大致說了一下方子杰的狀況,以及待會兒進到病房要說些什么,在進病房前,蔣嚴又再次提醒:「對了,晚點你把明明抱出去哄一下吧,大概是到了新環境或是見到陌生人,他突然變得特別怕生,還有你看能不能想個辦法,讓他對著方子杰喊爺爺,還有對著我們喊爸爸?!?/br> 「好,晚點我再把明明抱出去哄,還有,方子淳現在在病房里面嗎?」 「恩,他就一直待在角落?!?/br> 「那你......」 「放心,我還沒蠢到被他發現我要做什么?!?/br> 再次進房,蔣嚴和徐宇辰表現的就像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夫,三人有說有笑,看上去就像真的一家人似的,而因執念化為人形的方子淳,卻是獨自站在病房一角,靜靜地看著他們的互動,大概是見蔣嚴和徐宇辰太開心,方子杰今日的精神似乎特別好,一直到了午夜時分才愿意闔眼睡下。 寂靜的病房,唯獨徐宇辰還醒著,他望向床上睡得安詳的老人,不禁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剛過世的父親,方子淳則是不發一語,他僅是站在病床邊,默默望著熟睡的父親。 「那天謝謝你出手救了蔣嚴?!?/br> 『別跟我道謝,我出手不是為了救他,只是私人恩怨?!?/br> 「私人恩怨?他不是你的手下嗎?」 方子淳冷笑一聲,他說這一切都是黑吃黑,沉陽和競爭者里應外合設局殺他,當天那通來電,上面顯示的名字居然是最近在和他搶地盤的同業,他因好奇而將電話接了起來,對方也不疑有他直接在電話里面脫口說了句,我人都替你弄死了,說好的那塊地盤什么時候可以讓給我,方子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沉陽勾結外人,表面上弄了個走投無路的債務人,慫恿對方來槍殺方子淳,實際上是他想藉由外人的手,趁機奪走公司的經營權。 徐宇辰雖不明白黑道之間的恩怨,但他就怕自己和蔣嚴又會莫名捲入這場黑吃黑,他急忙問道:「我們那天在你家里偷了東西,現在真的能全身而退嗎?會不會哪天對方為了尋仇而找到這里來?」 『放心吧,公司內部現在亂成一團,少了點東西也沒人會去注意的,后續的事情我也都處理好了,別擔心會有人找上門,你們只需要專心照顧我爸爸就好?!?/br> 方子淳說自己一死,他原先安排在醫院的人手全被底下的干部給調走,眼下能照顧他父親的人就只剩蔣嚴和徐宇辰,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有了方子淳的保證,徐宇辰也安心許多,他又緊接著向方子淳解釋接下來的盤算:「今天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我和蔣嚴有私下討論過,這段時間我們會暫時維持這樣的關係,你的事情我們也不打算告訴伯父?!?/br> 『恩,維持現狀就好,千萬別讓他知道這些事?!?/br> 「那你還有其他兄弟姊妹或是親戚嗎?我想伯父見到熟悉的人肯定也會開心,我是想說......」 徐宇辰這么一說,方子淳蒼白的臉龐卻是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強行打斷徐宇辰,苦笑道:『不用,他就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出來,你找其他人過來他一樣認不出來,更何況他的人生也就只有我這么一個兒子,不需要浪費時間去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br> 『你們只需要在他身邊陪他演一場戲,代替我完成那些過去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要求什么,只要他高興,這樣也就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