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試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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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觀音山上云霧繚繞,捲著水氣的山嵐,罩上浩瀚無邊的十八連峰。日光很是細微,幾乎沒有透出一點。此地廣袤無垠,唯有灰濛濛的云層,一直伸向遙遠的天邊。 山腳下走動著少許江湖人,多半是年輕才俊,各個身披厚衣,搓熱著手,穿梭在滬尾的大街小巷。這一天,試劍場上薄霧如煙,灰云如絮掛在天際,冷風吹不散濃重的山嵐,更添了一種幽靜。 時間尚早,賽場上已到了些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成一團,與親友們切磋練習。蒼鷹會名揚臺北,吸引各路青年好手投其門下,這是年輕人的夢,這次的試劍會,便是他們圓夢的舞臺。眼看各方好手齊聚一堂,赴會者也是頻頻打量對手,忖度著他是用刀,還是用劍,亦或是用掌,出手有何習慣等,說不出的躍躍欲試。 就在眾人們打量對手,商討對策時,有一個年輕人,正在林間躲躲藏藏。他約莫十八九歲,手長腳長,看起來恁般敏捷。他在密林間瞻前顧后,腳下一動,突然跑了起來,躲入一座涼亭后。 他在那里待了半晌,時不時地打量四周動靜。這時,道上突然飛出一隻小山豬,拋在空中,很快地摔在地下。緊接著空中一鞭又到,狠狠地抽在牠身上,小豬不及悲鳴,已然開腸破吐,渾身濺血而亡。下一刻,一個男人執鞭在手,從林子后轉了出來。只見他年約四十多歲,身形頗高,三白眼,細細的眉毛橫在眼上,更添陰險。他向涼亭跨了一步,嘴角冷笑,揮動長鞭,衝涼亭狠狠地甩了過來,朗聲說道:「姓魏的小子,再不出來,下場當如此豬,別考驗老子的耐性?!?/br> 那人正是段奇寧,他鞭子甫出,涼亭的柱子立刻斷成兩截,亭頂竟傾斜了。他身邊隨后到了五個小弟,聽他一聲喝令,都在四周到處搜索。那「姓魏的小子」正是方才躲在涼亭后的青年,等到小弟搜至該處,卻不見人影。小弟原來看見他躲入此地,此時撲了個空,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時,旁邊的樹叢突然起了一陣sao動,有人迅速跑了起來。段奇寧耳朵一豎,立刻奔向樹叢,朝叢中揮出一鞭。只聽青年一聲悶哼,發出微微的呻吟,腳上濺著鮮血,仍不斷地拔足狂奔。段奇寧神色一厲,當即大喝:「別跑!姓魏的小子,給我站??!」 魏姓青年一路狂奔,中途轉了幾處躲避,剛才腿給掃到鞭風,已稍稍見了rou,倘若被一鞭抽個正著,那肯定是直接斷腿了。想及此處,他更是不敢怠慢,一路瞻前顧后,奔到了人群聚處,才停了下來。 試劍場上眾人聽見sao動,回過頭,卻見一個年輕人氣喘吁吁,褲腿上還淌著血,不禁都有些詫異。青年忍住疼痛,試圖坐下來運功調息。這時,試劍場上突然起了一陣風,眾人下意識回頭一望,只見風來之處,六個人團團走來,先頭五人一臉嚴肅,護著中間人,凜步而出。旁人一見這陣仗,紛紛閃到一邊。卻見那五人陡地收步,讓出路來,中間人一身英挺,大步越出,在眾目睽睽之下,昂然而來。原來他便是當今蒼鷹會主——辛嘉勝! 這辛嘉勝一到來,比武場上頓時多了一分肅穆,人人只是遠遠看著他,臉上都是敬畏之色。辛嘉勝肩寬體壯,眉目間自有厲色,他手背身后,掃了四周一眼。只見天空陰沉沉的,說不出的凝滯,他于是一言不出,看了看赴會的后起之秀。 這時,一個坐在地上的青年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腿間微微滲血,目光猶疑,似乎是有苦難言。辛嘉勝于是掃了他的腿一眼,上前一步,青年立刻避開他的目光,故作沒事。辛嘉勝見他鬼祟,手指著他,朗朗說道:「你是怎么回事?」 那青年正是那「姓魏的小子」,他一聽辛嘉勝開口,肩膀沒來由地抽動一下,支支吾吾地說道:「晚輩,晚輩……有人在……追……」 他話說的斷斷續續,好像在害怕什么。辛嘉勝神色一厲,打斷他道:「說大聲點,這么磨磨蹭蹭,還會不會說話?」 魏姓青年眉頭深鎖,正要將他的困擾脫口而出,卻見會場上另一頭咻的一聲,一把飛刀插在地下。辛嘉勝耳聰目明,立刻回頭,只見賽場那邊走來十多人,陣仗頗大,只是距離太遠,生得什么模樣看不清楚。辛嘉勝于是又看了地上飛刀,瞧見旁邊一對兄妹正在切磋,好像起了些爭執,便以為這飛刀是他們吵架的小把戲,過一會就沒事了,也不多在意。 魏姓青年神色復雜,定定地瞅著那枚飛刀,好像想說些什么,又苦于難言,乾脆垂下了頭,查看傷勢。辛嘉勝先是皺起眉頭,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盡是這副德性,日后怎成得了大氣?嚴肅道:「腿上藥了沒有?」 魏姓青年一抬頭,他沒料到這個嚴肅的會主竟會主動關心他的傷勢,便誠惶誠恐地答道:「晚輩沒事?!?/br> 辛嘉勝聽罷,又瞪了他一眼,喚來了幾個人,遞給他一瓶藥。然后辛嘉勝搖搖頭,嘆了口氣,對旁人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用!男的像小白臉兒,話都說不清楚。女的只會刺繡女紅,一點英氣都沒有。日后碰上強敵,恐怕只有被打的份!」 這時,他的身邊忽然飛來數枚梅花標,啪啪啪釘在地下。只見魏姓青年身邊走出一人,一個少女腰別長劍,雙手還胸,含怒瞪著辛嘉勝:「你說年輕人沒用,你老人家才愛倚老賣老呢!」 辛嘉勝抬起頭來,目光凌厲地打量少女一番,微慍道:「小姑娘,你該知道你在跟長輩說話,注意你的口氣?!?/br> 少女理直氣壯:「長輩很了不起么?開口閉口說人沒用,像你這種長輩,才不配為人尊敬!」 辛嘉勝正待開口,忽見身邊一個會眾走到,提醒他大會將要開始。辛嘉勝于是瞪了她一眼,惱怒地拂袖而去。那少女正是阿容,自從那日趙元祺離去后,她遍尋不到他,飽受飢寒,總算在鄰近找到了份工作。照她的性子,要學一樣新的東西,那肯定是很不容易的??傊?,她挺過來了,撐了一兩個月,終于等到了今天。她剛到此地,便見辛嘉勝在訓斥人,聽他說現在年輕人沒用,便下意識認為他在說自己,是以沒克制住脾氣,將敬老尊賢拋在腦后了。 那魏姓青年瞧了阿容一眼,下意識地挪遠身子。然后他一眼掃去對面的座席,正是適才的飛刀來處。雖然距離的遠,看不甚清楚模樣,他卻知道對方是何人。 原來剛才那大陣仗,正是薛少賢和幾位家臣。這天,他帶著野豹隊眾人,來此處辦點事,于是揀了一旁的座席,一行人浩浩蕩蕩坐了下來。趙元祺也在其中,他坐在薛少賢的右后方,見薛少賢好似有些坐立難安,便扔了個水壺給他,一臉調侃地看著他喝水。 薛少賢飲畢了水,將水壺向后一擲,手一擺,喚來了歐陽惜劍和段奇寧,讓他們分坐左右。歐陽惜劍看他讓自己坐左邊,偏偏走到右邊坐下。段奇寧方才追魏姓青年,本來可以成功,誰知竟讓他跑到這里,不便下手,于是洩憤似地抽出了一鞭。 這時,有兩個男人路經了他們的座席,都是三十多歲,眼角繪著紅色眼影,像是戲班子出來的,朝他們這里看了幾眼。薛少賢冷笑一聲,瞪了回去,輕蔑地說道:「這種貨色也是來參加試劍會的么?可真笑死人了!」 會場上的天空陰云籠罩,薄霧不散,吹拂在眾人的身上。辛嘉勝一臉嚴肅,闔了闔衣裳,終于走上主臺。他尚未坐下,席間已是掌聲一片,眾人歡聲雷動,喝采不斷。辛嘉勝是個自帶威嚴的人,一見臺下掌聲響起,耳邊都是歡呼,這才稍稍露出了笑意。等到歡聲稍歇,他才站起身來,作了個四方揖,朗朗說道:「諸位英豪赴我試劍會,辛某先和大家行禮了。在江湖上,我蒼鷹會打著守護臺北之名,廣邀各路好手,入我幫會,為臺北出一份力。今天不論結果如何,我辛某都要感謝各位。比之拳腳功夫上的得勝,各位這片守護臺北的心,才是最難能可貴的?!?/br>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歡聲雷動。坐在一角的阿容卻沒動手,只覺得有些奇怪。 她總覺得會場上說不出的怪異,來人大多是比武者,穿蒼鷹會服的幫眾卻僅有幾個。林英堂沒來也就算了,那廝公務繁忙,大約也沒空來比武?;蛘哂锌赡苁亲試@不如,乾脆不來了??墒菍O璟和周志風也沒來,那就有些奇怪了。再怎么說,孫前輩知她有來意,又怎會不現身呢? 辛嘉勝接著道:「咱們比武的辦法很簡單,這位請看我右首這位年輕人,他叫紀元龍,來自新莊『風拳幫』,是我會里的后起之秀。今日的參與者,只要勝了他,就過了入會的第一關?!?/br> 辛嘉勝一面說著,一面指著右首那位年輕人,只見他約莫二十多歲,身形高挑,便是紀元龍。辛嘉勝接著道:「在我左邊的三位會眾,則是此次的評審,他們會從得勝者中,選出最優秀的二十人。這二十名高手,便可入我門下?!?/br> 他說完了比武規則后,臺下人都是躍躍欲試,只聽辛嘉勝接著道:「那么,哪位高手要來打個頭陣?」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既想上去一試身手,又想先看其他人比武。阿容不愿多等,她就想讓辛嘉勝開開眼界,告訴他今天的年輕人才不會沒用,于是起身大步而出。而就在她要走到比武場正中時,她的肩膀卻忽然被人推了一下,那人勁道不小,硬生生將她推了開去。阿容登時心頭火起,回頭一看,卻見來人打扮特異,眼角繪著兩道紅色眼影,一看就知是戲班子出身。阿容驀地心一驚,這樣的打扮,這樣的妝容,不正跟「年家班」一模一樣嗎? 然后她又細想了一番,天下戲班子何其多,說不定他們只是哪個戲班子來的,不見得是「年家班」。她被那么撞了一下,還真有點惱火,可是那人已上了比武場,跟紀元龍行過禮,她便只好等下一輪了。 旁觀群眾見了那男人,都是心下暗嘆,因為他那兩道眼影實在太過吸睛??墒撬┵┒?,到了辛嘉勝面前也不緊張,恭恭敬敬地向紀元龍行了一禮,抱拳道:「小人名叫程智君,是個默默無名的戲子,聽說蒼鷹會要招人,雖然拳腳功夫并非所長,卻也想來做一做夢,請諸位多多指教!」 眾人見他坦蕩,一點也不見怯場,紛紛為他鼓掌助威。這時,旁邊有人好奇地問道:「程兄來自哪路戲班子,何不說來聽聽,大家日后好去捧場??!」 旁觀眾人聽他如此說,都是大聲鼓掌,想知道程智君是哪路人。誰知程智君卻輕輕笑了一下,避重就輕地說道:「小人籍籍無名,出身也是名不見經傳,還是儘快比武,才是小人揚名天下的機會?!?/br> 此言一出,眾人都被他說得捧腹大笑。程智君卻斂起笑容,一掌揮出,立刻與紀元龍交上了手。紀元龍出身「風拳幫」,果然一拳打出,風聲霍霍連響,擦過程智君周身。程智君不露來歷,眾人都在猜測著他的路數,只見他或劈掌或出拳,套路亂中有序,雖不像是正規習武之人,打出來卻自有章法,臨危不亂。紀元龍縱然身出名家,終是年輕閱歷不足,遇上來路不明的對手,也打得有些吃力。 那兩人在賽場上打得火熱,眾人都是緊盯酣斗,大氣都沒敢喘上一口。而這邊的薛少賢卻有些心不在焉,他凝視著座席的另一端,好像有些舉棋不定,于是轉身向后,衝小弟「喂」了幾聲。那小弟正注視著激斗,眼睛早離不開賽場,對于主人的使喚只是不應。薛少賢于是用力地打了他的頭,小弟這才回過神來,忙問兩聲「什么、什么」。薛少賢一臉不耐煩,先是斥責了他幾句,而就在他正預備著要發話時,比武場上卻登時一陣譁然,身周眾人紛紛退避,目光一動,全都朝著薛少賢射來。薛少賢一臉不解,猛地回神,只見場中二人已經罷斗,紀元龍手停半空,程智君站在原地,眾人一臉驚愕。一支身長數尺的利箭近在眼前,緊緊地被段奇寧捏住。再遲數秒,他立時斃命。 眾人不禁都議論紛紛起來,方才程紀二人斗得數合,眼見程智君便要取勝。就在這時,他袖子卻忽地飛出一箭,不偏不倚地朝薛少賢后心射了過去。眾人甫見利箭突出,都是大吃一驚,各個閃身回避。等到薛少賢茫然地回過身來,大伙的心這才歸了位。眼看那個程智君,人人心中都揣度著一件事,難不成這人是個刺客? 各江湖客都是面面相覷,不知眼下是何情況。辛嘉勝站起身子,正要下場問明,卻見薛少賢一拍大腿,斥退兩個保鑣,獨身上前,指著程智君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行刺本公子,你活膩了嗎?」 眾人的目光原在薛少賢身上,此言一出,立刻都轉向了程智君。程智君環顧四周,只見眼前人怒氣衝衝,身邊兩人一劍一鞭,警戒地等著他發話。場中話聲此起彼伏,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于是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云靄繚繞,山間白霧迷濛,突然就仰天大笑了起來。 群眾更是不明其意,開始有人坐不住了,指著他罵道:「比武便比武,程兄怎能下此骯臟手段?」「這個人原來是個刺客,簡直太陰險了!」「乘人不備忽施暗算,真是個卑鄙小人!」 程智君耳聽旁人間言,嘴上笑容不歛,反而笑得更加陰險。薛少賢看他笑,更是不痛快,大喝道:「本公子在問你話!你是哪路人,何以行刺本公子?快快從實招來!」 程智君聽罷,突然一擺袖子,斂起笑容,振振有詞道:「知道我是誰又如何?薛公子今天反正是要死了,還是先擔心你的小命要緊吧!」 然后程智君突然飛身而起,頭轉后方,朗聲說道:「此時不攻,更待何時?你們還在猶豫什么,快出來吧!」 話音剛落,薛少賢的身邊突然就跳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各執長劍,笑容可掬地朝他招呼過來。緊接著,角落又有幾個人鑽出,都是伶人打扮。一見了他,立刻動起手來。薛少賢見狀,當即恍悟自己被人暗算,暴喝道:「將這群孬種給我拿下!」 眾人頓時「嘩」的一聲,連忙向旁閃避。兩個保鑣一劍一鞭,將男女雙劍一齊打開,四人照了個面,兩大高手登時都變了色。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天在山上遇到的一男一女。歐陽惜劍對這兩人尤其深刻,當時就是他倆將自己纏住的,不禁皺了眉,冷淡地說:「是你們兩個?怎么撒野撒到這兒來了,前幾天打得還不夠么?」 那兩人正是汪振華和葉梧桐,他們聽歐陽惜劍一言,互看一眼,一句話沒說,又打了起來。歐陽惜劍哼了一聲,嘴角冷笑,喃喃道:「你們這是找死!」 段奇寧見了兩人,知道他倆合力可制歐陽惜劍,陡地一鞭揮出,朝葉梧桐狠狠劈來。葉梧桐不及反應,突然被一人撞飛。段奇寧的鞭子甩在地下,石子路立刻多了條裂痕,眾人都是滿場躲避。葉梧桐給人撞飛出去,立刻拄劍在地,撐住自己。突然一隻手圈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段奇寧鞭子接著又到,那人帶著葉梧桐退到一邊,三枚梅花標咻咻飛出,削掉了鞭子一角,葉梧桐立刻抬頭,詫異道:「阿容妹子,怎么是你?」 那人正是阿容,她一見葉梧桐有危險,立刻奔來相救。段奇寧看她們認識,一撇嘴,口中不住大罵:「真是不知好歹的傢伙,老子今天不抽爛你們,就不出這比武場啦!」 阿容不及發話,這次換葉梧桐一把扯過她,將她帶到一邊。那頭歐陽惜劍和汪振華斗得火熱,汪振華打得有些吃力,但仍笑著應付。葉梧桐自知功力遠不及段奇寧,只是帶著阿容頻頻閃避。場上人你追我趕,登時亂成了一團。其馀參賽者喧嘩之馀,都退到安全的一側。有些人看不過去,想上去當和事佬,卻一直無法進入戰圈。眾人打成一團,簡直亂成一鍋粥! 段奇寧鞭法毒辣,那鞭子就像是條軟鐵,一打下去,真能打得天崩地裂,轉瞬間地上已陷出十來道裂痕,口中仍然謾罵不休:「畜生!有種接老子一鞭,只怕你們不敢!」 此言一出,阿容眉心一動,唰一聲抽出劍來。葉梧桐一把拉住她,焦急道:「不可以!你打不過他的!」 阿容哼了一聲,拂開葉梧桐的手,人家越說她做不到,她就越要證明給人看。躍上樹來,躲過一鞭,隨后她一劍推出,一招「鳶飛戾天」,掃過段奇寧的鞭子。劍還未落,她的身邊卻突然飛來一人,她猛一警覺,立刻收勢,揮了來人一掌。來人立刻撥開她手,一把搭住她肩,縱然在惡斗之中,仍然不改戲謔:「大姑娘,人家功夫比你高了不知多少,你這么接招,可真有自知之明呢?!?/br> 阿容一愣神,回過頭來,卻見那個輕浮公子施展輕功,帶著她穩穩地站在了地下。阿容登時覺得五味雜陳,眼下面對兇徒,她自然繃緊神經,可是趙元祺出現了,那份剛烈就去得乾乾凈凈,這份柔軟,只會在這個人面前出現。她不知自己現在是何表情,但肯定是很多樣的,而最多的當屬欣慰之情,忍不住道:「你去哪里啦?說最遲隔天回來,結果呢?」 她心中有千言萬語,到了見面的一刻,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了,只能笨拙地擠出這幾句話。趙元祺眼一瞇,彎起嘴角,調侃地說道:「早知你這么擔心我,我就再多消失幾天?!?/br> 阿容臉一紅,羞憤地大怒道:「我要打死你!」 趙元祺擠眉弄眼,不改調侃:「打死我?哈哈,你才捨不得呢!」 那兩人剛才見面,有說不完的話,然而場中的惡斗并不留給他們打情罵俏的時間,只見汪振華逐漸支持不住,葉梧桐暫時甩脫了段奇寧,立刻上前助拳。段奇寧護著薛少賢,鞭子一揮,抽向程智君。程智君這回終于沒有躲過,鞭子入rou,當即開腸破肚而亡。 群眾又是一陣譁然,只見段奇寧好似斗發了性,立刻轉向汪葉二人。葉梧桐分不出心神,只覺背后一陣風掃來,緊接著后背劇痛,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下不住呻吟。阿容見狀,忙撥開了趙元祺,上前抱住葉梧桐。誰知段奇寧是鐵了心非抽死她不可,甩手又是一鞭。阿容一抬頭,只聽眾人驚呼不休,趙元祺更是焦急萬分,那鞭子就要朝自己揮了過來,她立時臉伏地下,咬緊牙關。過得數秒,卻一直沒感到鞭子落背,一睜開眼,只見頭上一劍飛過,「唰」的一聲,插在樹上。轉過身,卻見一個女人臉帶面具,白袍染血,在陰風下獵獵作響。歐陽惜劍一臉錯愕,待回過神來,手中長劍已然脫手,不知去向。段奇寧愣在當場,只見那片冷鐵插在樹上,尾端連著一小截鞭子,兀自震顫不休。 眾人在原地眨了眨眼,一時都呆住了,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天空作起了雷聲,云團厚厚的凝在空中。好半晌,才有一群人稍稍緩過神來,正待開口勸架,卻見眼前一名女子臉罩面具,隱約可見半張潰爛的皮膚,不禁又嚇了一跳。女人厲眸一掃,立刻捕捉到群眾駭然的目光,一掌劈出,人群中一個年輕人立刻飛身而起,掉在地下吐血而亡。群眾見狀,都是大為驚詫。駭異之馀,一股涼氣已竄上了背脊。有人忿忿不平,大起了膽子道:「喂!你是什么意思???人家招惹了你什么?這樣任意殺人,未免太過分了!」 女人見他盯著自己看,神色陡然凌厲,指著他道:「你看什么看?老娘非但要殺了你,還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眾人適見她一擊打飛歐陽惜劍的劍,止住了段奇寧的攻勢,又一掌打死了一個年輕人,對她這般高深的功夫,都是相當畏懼。眼下她落了狠話,想必也是言出必踐,都下意識地縮了幾步。 薛少賢看這女人非但生得恐怖,身手也是恁般了得,不由得想,剛才的戲子程智君呼喚一聲,那一男一女便立即跳出,而就在葉梧桐支持不住,段奇寧將要得手時,這個女人又突然現身,他仔細一想,這群人擺明了就是計畫好的,在各處安排了埋伏,意在取自己性命??墒亲约焊揪筒徽J識他們,縱然他四處得罪人,也不可能惹上這個魔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個戴面具的女人,自然便是羅剎娘了。今天她下了觀音山,和汪葉二人在附近等待,為的就是這一刻。倘若不是段奇寧和歐陽惜劍,姓薛的小子早就沒命了。她一眼掃向身周眾人,想來自己那句話很具威懾力,沒有人敢再跟她為難,只是悻悻然地退到一旁,偷偷瞥了她幾眼。歐陽惜劍長劍給打飛,只覺得大沒面子,紅著臉,高傲地說道:「哼,哪來的潑婦???生得這么恐怖,真嚇死人了!」 眾人聽罷,只道他是不想活了,偏偏歐陽惜劍仍然老神在在,自顧自地走向一旁,拔出劍來。段奇寧卻是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羅剎娘,在眾人看著歐陽惜劍時,他緩緩地豎起手指,頗不敢置信地說道:「我識得你,你是……」 他話未說完,只見歐陽惜劍的劍已取回,冷冷地站在一邊。羅剎娘耳朵一豎,突然眼神凌厲,立刻發掌劈向段奇寧。眼看戰端又起,辛嘉勝擠入戰圈,十分威嚴地說道:「都給我住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位婦人,我幫在此舉辦試劍會,你這么任意殺人,倘若不能給出個交代,今天咱們是不會讓你出會場的!」 羅剎娘大笑了幾聲,目光森然掃視一圈,擲地有聲道:「笑話!你是什么東西?我出不出場,由得了你嗎?」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群情激憤,只道她怎么這般囂張。辛嘉勝聽方才段奇寧說了一半的話,正要問他羅剎娘身分。羅剎娘卻不由分說,立刻拔劍出鞘,段奇寧鞭子一甩,羅剎娘避過一鞭,竟沒打算與他動手,反而直直地往薛少賢送來一劍。當時歐陽惜劍站在一側,段奇寧收勢不及,薛少賢瞠目結舌,眼看就要被一劍捅穿。這時,場外忽然一劍擲來,「咻」的一聲,插在羅剎娘與薛少賢中間。眾人立刻回頭,只聽一人聲音鏗鏘,高聲喝道:「住手!」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回頭。羅剎娘劍停半空,只見場外不遠處,有一群人團團涌來,當先一人是個年輕公子,二十來歲,眉目間大有驕氣,一身鄉紳打扮。他身后跟著十多馀人,有一個女子,和若干個男人。男人均穿蒼鷹會服,神色肅然,緊盯著羅剎娘。只聽那個年輕人道:「敢在比武場上大肆殺人,這還講不講理呢?簡直太放肆了!」 他說完這句,身后的蒼鷹會眾立時散了開來。阿容看得分明,只見為首的那個年輕人,竟然是林英堂!而跟在他身邊的蒼鷹會眾,有其中一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孫前輩!他們散在林英堂左右,羅剎娘見狀,踢起劍來又要動手。旁邊一個會眾長刀出鞘,將她的劍打了開去,羅剎娘不及驚詫,只見林英堂豎起了手掌,當即大喝:「都不要打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只見他儀表堂堂,讓人看著頗感信任。薛少賢適見羅剎娘的身手,又見她連辛嘉勝都敢頂撞,眼下能料理她的,大約也只有這幫人了,于是打量了林英堂一眼,上前一步,指著羅剎娘道:「是這個女魔頭先動了我的人,這里數百隻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快給本公子收拾了她!」 馀眾聽他這話,也沒附和,剛才他們可是親見段奇寧抽死了程智君。雖然是程智君先動手,但段奇寧出手狠毒,大伙也是見識過的。林英堂沒回應他,一眼看見地上死尸,見程智君死狀悽慘,便指著尸身問道:「這位大哥又是得罪了誰?怎么會這么慘呢?」 馀眾聽他一問,便有人搶著道:「公子爺,這傢伙名叫程智君,方才在比武臺上,本來好好的,誰知他卻突然射出一箭,要取這位少爺的性命。結果他一箭不中,身邊又跑來了幾個幫手,雙方這才打了起來。少爺的保鑣為了護主,就一鞭抽死了他。后來,這個……這個婦人就跑了出來,打死其他人不說,還執意要取這位少爺的性命?!?/br> 眾人紛紛點了點頭,稍微理出了些頭緒。原來程智君和那些戲子,以及汪葉二人,還有這個女魔頭,竟然都是一伙的。這幫人計畫好了,埋伏在側,就為了取薛少賢性命。辛嘉勝這會也看出來了,又將詳細的情形和林英堂細說一遍。林英堂點點頭,很快地明白過來,輕輕咳嗽一聲。眾人就等著他拿羅剎娘問話,卻見他忽地轉過身來,對薛少賢道:「你便是薛少賢薛公子,是嗎?」 薛少賢一愣,他并不認識林英堂,聽他一問,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是又怎樣?你們不是專程來拿人的嗎?還不快殺了這個女人!」 此言一出,阿容下意識地瞧了羅剎娘一眼,只見她神色憂憤,礙于蒼鷹會高手在此,不敢輕舉妄動。羅剎娘固然殺人如麻,可是經過那些時日,她也對她懷著感激情,聽薛少賢一心要取她性命,她聽著也是頗覺不快。林英堂聽薛少賢口氣不耐,也不多在意,說道:「薛公子,你可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 薛少賢一愣,皺眉道:「我怎么會知道???他們一上來就要取本公子的命,你這不是問廢話嗎?」 林英堂聽罷,微笑地說道:「薛家是艋舺兇殺案的受害者,你身為薛大少爺,對于這種事,怎么一點都不敏感呢?」 眾人聽罷,一時都傻了眼。艋舺兇案發生不久后,立刻在江湖上傳開了。特別是在臺北,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聞。只是今天的事,怎么會跟兇案有關呢?薛少賢因為長年在外,對于兇殺案僅有耳聞,并不懂那種時時受威脅的壓力,聽完只是呆愣。羅剎娘卻冷笑了一聲,對林英堂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是艋舺兇案的兇手了?哈哈,且不說你沒有證據,你這么血口噴人,我一掌就能劈死你!」 林英堂聽罷,毫不退縮,蒼鷹會眾正待動手,立刻又被他阻擋下來。群眾開始議論紛紛,揣度著到底發生什么事,難道真跟兇案有關?只聽林英堂道:「諸位請稍安勿躁,關于艋舺兇案,我大致和各位說明一下。前些日子,我們在『繡簾香』搜到了一樣東西,這件物品,能直接證明他們與兇案有關。而就在『繡簾香』破獲后,在下原以為兇案會到此結束,誰知殺人案非但未停,兇手還變本加厲,想盡辦法挑釁我等?!?/br> 聽到這里,眾人都是心怦怦跳。薛少賢精神緊繃,羅剎娘面色陰沉,段奇寧神色復雜,歐陽惜劍依舊高冷,阿容緊皺眉頭,趙元祺靜心凝神,馀眾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等著林英堂發話。 林英堂停頓了半晌,接著道:「后來,我們又在大稻埕『錦鳶』搜到了同樣的物品。錦鳶的大家長陳金釵知道這件事后,立刻帶著她手下的姑娘們離開。后來,我們拿住了幾個姑娘,她們聲稱曾奉命上過艋舺,要取薛家人的性命,至于兇案的全貌,便不清楚了?!?/br> 他說了這么個長篇大論,有幾個江湖人等不及了,焦躁地說道:「唉!公子爺,你長話短說行不行?你說了這么多,我聽得都亂了?!?/br> 林英堂尚未開口,旁邊驀地一個姑娘奔出,踩了那個人一腳,說道:「意思就是,這件事是『繡簾香』,還有那個『錦鳶』,兩個組織干的,就這么簡單,你還聽不懂???」 那江湖人給她踩了一腳,不由得大怒,揚起手來要打她。那姑娘正是海若,她見那人要打她,立刻躲到林英堂身后,又探出身來,衝他辦了個鬼臉,調皮道:「這么簡單的事還聽不懂,笨死啦!」 眾人聽她一言,頓時有種「真相大白」的感覺,有的人竊竊私語了起來,都在說他們為何要這么干?不過還是不明白,兇案跟今天的事又有何關聯,待要發問,忽聽林英堂再度輕咳一聲,眾人立刻閉了口,聽他又道:「我們費了好些功夫,才將這兩個組織一網打盡,誰知兇案卻沒有停止,依舊持續發生?!?/br> 此言一出,又有江湖人忍不住了,急躁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說??!兇案跟今天的事有關嗎?」 林英堂道:「各位可還記得,方才我說咱們在『繡簾香』搜出了一樣關鍵物品嗎?」 眾人點了點頭,林英堂于是看向海若,海若在懷中掏了一陣,拿出那個迷迭香暗器。此物一出,登時有幾個江湖人驚嘆一聲,指著那個暗器,震驚道:「這東西我見過的!」 說話那人是個近五十歲的老者,眾人聽他一言,紛紛向他投來目光。林英堂沒說話,手一擺,讓他自己說給大家聽。老者便道:「這個迷迭香暗器,是出自艋舺的沉家。當時頂下郊拚尚未發生,八甲莊還健在,同安人在那兒開枝散葉,那是說不出的繁華。當時莊內有一戶沉家,家里是開武館的,沉家老爺和夫人不愛用暗器,可他們的女兒卻對迷迭香情有獨鐘。這個暗器,便是出自她手,肯定不會錯的!」 一旁有個江湖人拍了拍腦袋,插口道:「我記得他家女兒叫什么來著……沉……」 「沉東卿?!估险吡⒖探涌?。 林英堂點點頭,看了老者一眼:「這位老伯,您可以跟我們大概說說,當時八甲莊是什么景況嗎?」 老伯道:「熟悉倒也說不上,只是我早年做生意,常常要上艋舺。八甲莊在遭受蹂躪前,是個相當繁華的地方。沉家身為望族,立志要將八甲莊建得繁榮昌盛,要勝過舊街。大約也是因為他們同安人來得晚,又比三邑人少得多,他們的情感也更加緊密。時時有孩子在街邊玩耍,父母抱著孩子嬉戲玩樂,年輕人和女孩子相約小巷,在東洋車上吹風看景,那是個多美好的景象。唉,只可惜,那些都被一把火給吞噬了!」 眾人聽他說完,不禁都為八甲莊感到惋惜。那個地方曾經繁華過,那座美麗的城,是許多人的回憶。林英堂嘆了口氣,點頭道:「不錯,那個地方就是給人回憶的感覺。當時案件尚未明朗,有一位薛家老僕告訴我,他在艋舺內斗當天看見了一個男人,他私自跟蹤了他,發現這人名叫華詠,和『繡簾香』的老鴇鳳姨,還有『錦鳶』的陳金釵通信頻繁。他在信上,總是提起一句話,說世上用錢買不到的,就是『過去』。當時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一聽到這話,立刻想起了迷迭香暗器,之后再派探子去查,果然又搜到了?!?/br> 辛嘉勝在一旁聽得有些糊涂,怎么一句話就讓他聯想到迷迭香暗器呢?忍不住道:「何以因為一句話,你就認定了跟迷迭香有關呢?」 海若跳了出來道:「你們肯定不知道,對于懂花的人來說,迷迭香象徵的是『過去』,以及『回憶』,所以他才這么推想的。不過這都只是聯想而已,反正東西找到了,那才是鐵證?!?/br> 林英堂點點頭:「不錯,正是如此。不久之后,華家村也因這位老僕的通報,被艋舺人屠村了。到了這里,三個兇犯都已被揪出,『華家村』被屠村,陳金釵離開『錦鳶』,『繡簾香』的老鴇也自殺了,那么為何兇案仍然繼續發生呢?我左思右想,突然想起薛家的夫人跟我提過,她曾聽見家里附近有人在唱曲,唱的內容十分詭異,就像是在是威脅老爺。后來,我又聽了薛家少爺薛中陽的口供,他說他親眼看見叔叔在暗巷被殺,殺手穿著奇裝異服,像是個伶人。我于是將這兩條線索牽起來,遍查臺北的戲班子。后來也是歷盡多時,探子終于查出了一間戲班,名叫『年家班』,說他們今天會出現在此,為的就是來取薛公子的命。至于那個伶人指的是哪些人,想必各位都很清楚了?!?/br> 眾人聽完了林英堂這么長的一番推理,終于有暇喘上一口氣。他最后的那一句話,指的多半就是程智君和戲子們了。眼看程智君已然慘死,眾人目光又轉向汪葉,他倆是第一個跳出來幫他的,而后又轉向了羅剎娘,不禁心下懷疑,難不成她是這幫伶人的頭領嗎? 辛嘉勝道:「所以,這個程智君就是那戲班子的伶人,那么這一對男女,還有這個婦人,都是戲班子的人嗎?」 林英堂笑道:「據我所知不是的。應該說,戲班子多半是共犯,而這位婦人,才是主謀?!?/br> 眾人一陣譁然,都是不敢置信。薛少賢攢緊拳頭,目光如刀地瞪著羅剎娘。羅剎娘冷笑一聲,突然一挺長劍,朝薛少賢刺了過來。她甫才出手,立刻被蒼鷹會高手攔下。林英堂道:「我想問這位婦人,你為什么這么執意要薛公子的命呢?眼下這么多高手,兩位保鑣也在,你不解決這些人,偏要跟薛公子為難,除了跟他有仇,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何這么執著了?!?/br> 羅剎娘大怒:「老娘要殺誰便殺誰,我看這個賤種不順眼就要殺他!你管得著嗎?」 林英堂道:「那么你是默認了,艋舺兇案的主謀便是你了?」 羅剎娘怒道:「呸!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證據說老娘是主謀?」 林英堂道:「要直接的,沒有。至于幫兇,剛才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這位婦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那個暗器的所有人,哦,也就是沉家的獨女,那個沒有死的女兒——沉東卿吧?!?/br> 眾人一聽,盡是驚詫萬分。那個沉家小姐不是死了嗎?怎么會是眼前這個女人呢?阿容聽了這句,十分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只見羅剎娘沒有再說一句話,她抬起頭來,凝視著灰濛濛的天空,任陰風拂過她的臉龐。過得片刻,人群中終于有人出了聲:「你的意思是,這個恐怖的女人就是沉東卿,她當年其實并沒有死,可是眾人都以為她死了,她于是設計了這一連串的兇殺案,就為了向薛家報仇?」 林英堂點了點頭,振振有詞道:「不錯,我們問過了當年八甲莊的居民。有人說她在烈焰中自殺了,可是如何自殺,卻是眾說紛紜,大家都是道聽途說,我才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沒有死。事到如今,我想我的推論并沒有錯,這位婦人,就是沉東卿本人。她有四個外應,分別是『錦、繡、年、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