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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后,兩人就在夜市里頭逛了一會兒。 溫摯第一次來,見什么都很新奇,有時還會停下腳步,逛了服飾店,或是游戲攤販。 此時,她停在套圈圈的攤販前,望著別人玩。 前面的那個人千辛萬苦找了各種角度,瞄準、拋出。 沒中。 鍥而不捨了好幾次,手上的圈圈越來越少,還是一樣的結局。 溫摯問他:「你會嗎?」 江凜說:「沒玩過?!?/br> 「是不是很難?我看都沒有人套中?!?/br> 「看運氣吧?!?/br> 溫摯看得入神,「如果平一點拋出去,也許可以中?!?/br> 江凜看出眼中的躍躍欲試,「想玩?」 溫摯頓了幾秒,卻說:「沒有,走吧?!?/br> 見她都這樣說了,江凜也就跟著她走了。 快要走出夜市時,溫摯偶然地瞟見地上的人,骯臟狼狽。 現在想來,一路上都有不少像這樣的人,在這繁華人多的街道上,在明亮的燈光下,更顯得他們的可憐。 她一時興起,「我們來打個賭?!?/br> 江凜偏頭看她,「賭什么?」 她那雙好看的眼眨了眨,看似無辜又單純,「你猜,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手指著趴在地上的乞丐。 江凜警惕,「你什么意思?」 她笑了下,「沒什么意思,就玩玩?!?/br> 「輸的,就答應對方一件事?!箿負磫査骸改阗€哪一邊?」 江凜對這種事沒興趣,隨意地說:「你的另一邊?!?/br> 「好?!?/br> 被溫摯鎖定目標的,是個雙腿殘疾的老人。 他伏在地上,只能靠著手匍匐前進,身上臟得連臉都看不清,白衫沾染了污漬,蒙上了層層灰,若在靠近幾分,還能嗅到一股霉味,是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 溫摯慢慢地走到那人面前,俯視著,以高傲的姿態。 江凜冷眼看著,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只見她從包里拿出了一疊鈔票,放在那個老人乞討的碗里,那眼里,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像是普渡眾生的神祇,化身為人,解救苦難。 老人兩眼發直,磕著頭不斷道謝,幾乎就要痛哭流涕,說話時,才發現他連牙都缺了。 轉身,她便將那些虛偽全部脫去,面無表情地走到江凜身邊。 找了個暗處,剛好能夠看見那個老人的動向,她望向那喧囂的方向,燃起了一根煙,點起火光,動作流利。 她說:「等著瞧?!?/br> 煙味瀰漫,江凜皺了皺眉頭,手插著口袋,想走。 卻被她攔住,「別急?!?/br> 又過了一會兒。 錢被收進了老人的口袋里,老人趁著沒人注意,用雙手一路爬到最邊邊的公用洗手間附近。 這里平時沒人打掃,很臟,根本沒人會來。 老人朝著四周望了望,見四下無人,便站了起來,從口袋里拿出方才溫摯給的鈔票,一張一張點算起來。 這畫面,站在暗處的兩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煙燃盡,溫摯說著風涼話:「喔,原來能走啊?!?/br> 風吹得令人發寒。 「你贏了?!菇瓌C的聲音低沉又悶,輕飄飄地融在夜色里。 溫摯抬眸看他,卻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見那凌厲的下顎角和微凸的喉結,很性感。 她眼里盡是嘲諷,對著他說:「是你贏了?!?/br> 不到片刻,他卻嗤笑了聲,才明白過來。 賭注本身沒有意義,而是她想讓他知道什么,這才是最重要的。 賭局結束,反而贏的人不開心,輸的人也不難過。 兩人徒步回到停車場,一路無話。 到了車子附近后,江凜才開口道:「你剛才說,我贏了?!?/br> 此時溫摯正望著天上的月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江凜怕她反悔,「什么要求都可以?」 「嗯?!?/br> 他站著,背后是燈火通明的人間,「那你,」 溫摯目光落在他身上,眼里沒有半絲溫度。 只見他輕啟唇齒,語氣鄭重,一點也不是在開玩笑。 「別再來找我了?!?/br> 良心是什么? 是介于道德與法律邊緣,沒有對錯,一切的標準是在人心中的那把量尺。 她這樣的舉動,無非是想告訴他,那些殘酷而又冷血的事實。 可他,偏不如她意。 真真假假,誰知道。 只要秉持著自己心中的信念就好。 這就是江凜。 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改變的。 而溫摯,她沒有良心,所以,也不允許其他人有。 他想,怎么會有這種人呢? 可偏偏,她就是。 認清了她的真面目,就不該還對她心存妄想,抱有希望。 在江凜心中,那個幼時安慰他的小女孩,善良純粹,是與如今的她全然不同的。 幻想被打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時止損。 避免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完全破滅。 他們本就是不該交集的平行線,只是因緣際會碰了面。 既然知道她一切都好,那就應該互不相干、各走各路才對。 晚風來襲,凝滯了空氣。 溫摯默了一瞬,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冷意灌入鼻間后,才后知后覺應了聲,「喔,好啊?!?/br> 又過了幾秒,她喊他:「江凜?!?/br> 「嗯?」 溫摯說:「你說的,我不會再去找你?!?/br> 「…對?!?/br> 「好?!顾捳Z未落,便轉身就走,徒留個背影。 江凜眉頭緊鎖著,只見她朝著馬路走去。 馬路上,處處是呼嘯而過的車流,車速一個比一個快。 可她依舊大步向前,像是絲毫沒看見那來往的車子,越來越接近...... 溫摯卻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隨著步伐越來越快,心中竟隱隱有種快感。 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完全無法停下。 下一刻,身體被劇烈拉扯,撞進一個溫暖的胸膛里,也中斷了她的瘋狂。 「你瘋了!」 她頭頂傳來一道狠戾的聲音,以及濃烈的呼吸聲。 彷彿死里逃生的人,是他。 懷抱是熱的,心跳是熱的,血液是熱的,抱著她的那個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笑了笑,伸了手回抱住,聲音落在他耳邊,撩人心癢, 「是你來找我的?!?/br> 「我沒犯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