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也太僵硬了。

    坐在后座的陳栗扭頭看了幾眼盛慕，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小慕？”他輕輕喊了一聲，可盛慕卻沒有反應。也不知道是注意力太集中，還是因為什么事太緊張。

    陳栗往前靠了靠，看到盛慕的后頸附著一層薄汗。

    盛慕的大腦從來沒有這么亂過。

    他緊抿嘴唇，對面也不說話，耳邊全是電話傳來的呼吸聲。

    沉默許久，盛慕問，“之前，給我打電話的人是你嗎？打通了卻不說話的那個人?！?/br>
    對方發出了一聲像是被抓包的笑聲。

    很羞澀，還很狡黠。有一種故意逗弄你，來彰顯兩人之間親密程度的即視感。

    “等會見?！彼皇沁@樣說。

    電話被掛斷。

    什么意思？盛慕盯著手機屏幕，呆愣了兩分鐘，頭皮發緊。

    到了電臺錄制環節，盛慕仍然有些心神不寧。

    前些日子，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他有一種自己被人偷拍的感覺。

    以盛慕對鏡頭的感知力，他能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但除了經紀人以外，盛慕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不希望旁人為他擔心。

    kawaki和主持人聊了三十分鐘后，到了現場連線環節。

    接連抽選了兩名幸運觀眾，都是kawaki的粉絲。小小的直播室內一片和諧歡樂的氛圍。

    盛慕調整一下耳機，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那人也許只是恐嚇他一下。

    最后連線的觀眾，又是一個女孩子。

    “哇！沒想到真的能選中我，好幸運啊?！彼f?！拔沂鞘⒛降姆劢z?！?/br>
    剛聽過的聲音。

    盛慕猛地握緊手指，驚得差點站了起來。

    “既然是粉絲，那有什么想說的嗎？”主持人問。

    “我覺得bn娛樂要換一下造型師了，盛慕今天穿的衛衣，沒有上次的好看。他還是更適合黑色?！?/br>
    “哦，看來這還是kawaki的站姐哦?！?/br>
    “不是kawaki，我只是盛慕的獨家攝影師?！?/br>
    在一問一答之中，盛慕的體溫一點一點的降低，臉色冷，手腳也發涼。他甚至從女生看似活潑的語氣中，聽出點揚威耀武的意思。

    面目模糊的人藏在暗處，在不知不覺時就觀察著他，記下他平日里的每一個愛好。

    而盛慕對她一無所知。每天，從他出門到入睡之前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這個人，或許真的就是站姐，或許是家中女傭，或許是擦肩而過的路人……

    盛慕甚至忍不住的開始回憶起自己今天遇見的所有人。

    一張張臉從他眼前劃過，仿佛都圍繞在旁邊窺視他。他的胃部一陣痙攣，有些想吐。

    聽到什么動靜，陳栗轉頭，看了一眼盛慕。

    那慘白的臉色讓陳栗驚訝又擔憂。

    他無聲的張嘴問：怎么了？

    沒事。

    盛慕也無聲的搖了搖頭。

    陳栗怎么可能相信盛慕的話？

    他剛想開口喊停電臺錄制，盛慕放在桌上的手機跳出兩條微信消息。

    盛與瀾：【你和她說，明年高考要記得加油?！?/br>
    盛與瀾：【別怕我在看著呢?！?/br>
    盛慕怔了下，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詫異和茫然。這兩句給他帶來的震撼，甚至比私生粉帶來的更猛烈。

    短短的幾秒鐘，他腦中閃過很多念頭。

    盛慕抬手按住了陳栗的肩膀，阻止陳栗后，調近了自己和麥克風之間的距離。

    看到盛慕準備開口，主持人適時的接話。

    “盛慕應該也有話想和自己的粉絲說吧？”

    “你今天能來找我，我真的很高興?！彼樕蠜]有什么表情。

    “明年高考加油哦?！?/br>
    空氣安靜了一秒。

    隨后是一道麥克風碰撞所發出的尖銳聲響，很快又結束連線。

    “哈哈哈哈，看來是聽到這句話太高興了?！?/br>
    主持人說，“我們盛慕真的會用心記住每一個粉絲呢！感覺這位粉絲也沒想到，你還記得她要考試的事，都開心成這樣了啊哈哈哈?！?/br>
    另一頭的盛與瀾聽到收音機傳來的話語，冰冷的嗤笑了一聲。

    他又看了眼手機屏幕，盛慕還沒回他。

    盛與瀾旁邊坐著私家偵探，蘇特助在前排開車。

    車內再也沒有其他人。

    這輛車一路從cbd區開進了三環外的一棟小區。

    蘇特助將車穩穩停在路邊。私人偵探坐在一旁，飛速查閱著筆記本上的資料，處于工作時高度緊繃的狀態。

    “到了?！碧K特助降下車窗。

    盛與瀾抬眸掃了一眼小區，住在這里的多半是普通白領。

    “就是這嗎？”

    “是的，我確認。我們從半個月前開始調查。第二天就發現了一直跟蹤盛公子的人，叫于佳霖，十七歲，高二休學在家。她父母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平時比較忙碌，也沒有發現她平時在做的事情?！?/br>
    偵探遞上了一張時間表，和于佳霖的詳細社會信息。

    時間表上，從偵探第一天發現于佳霖起。這期間的每一天，于佳霖出現的場合、時間和照片都按時間順序標記在上。

    社會信息則詳細到了父母職業、常走動的親戚和學校班級。

    蘇特助從后視鏡里掃了一眼。

    心說，乖乖??！真是變態跟蹤狂看了都得害怕。

    不愧是北城口碑最好的私人偵探社，對得起那幾十萬的價格。

    盛與瀾一目十行的瀏覽完，握著兩張薄薄的紙，往窗外看了一眼。

    盛與瀾思考的那兩分鐘里，蘇特助已經躍躍欲試了。等會上樓，是先拍桌子拿法律嚇他們呢，還是用賠償金讓他們求饒？

    “我們先回去吧?！笔⑴c瀾平靜的開口。

    ??？蘇特助忍不住扭頭看了過來。

    開這么大老遠來這，就為了看一眼嗎？那您干嘛親自過來。

    “回去先問問盛慕。這畢竟是他的粉絲?！?/br>
    盛與瀾升上車窗，照亮他臉龐的路燈逐漸俺變暗。

    一開始，盛與瀾想著直接解決這件事，無論是用法律還是權勢都很簡單。

    可這件事的受害者是盛慕。那個女孩子也才十七歲，盛慕未必和他的想法一樣。

    就像他自以為貼心的給云以桑做決定，對方卻不需要一樣……

    猶豫的那幾分鐘，盛與瀾覺得自己的心都軟了起來。

    “回去吧?！笔⑴c瀾又說。

    蘇特助掉頭往盛家開去。

    盛與瀾抵達盛家老宅時，一樓大廳只有盛哲一個人。云以桑和盛慕都還沒回來。

    盛哲抬頭看著盛與瀾，“你回來了？”

    “嗯？”

    “喲，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不去和林家千金共進晚餐了？”盛哲語氣陰陽怪氣。

    他自覺得和云以桑統一戰線。

    盛與瀾淡淡的掃了盛哲一眼。

    “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盛哲問。

    “你看一眼朋友圈?！?/br>
    盛哲狐疑的掏出手機。他下午去公司后就沒點開微信了。

    因為……想找他吃一手瓜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被好友輪番轟炸，可他既不想騙人，也不想告訴大家盛家的家丑。

    于是他直接斷網了。

    鏈接網絡，點開微信，未讀消息99 。

    太多了，不看。

    盛哲隨便掃了一眼，直接點進云以桑的消息欄。

    云以桑：【我老公和白月光發朋友圈官宣了?！?/br>
    【好兄弟，我哭累了?！?/br>
    【真的不想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