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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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爺沾了沾額頭冷汗,萬幸尤大人提點了一句,這要是被人報上去——好嘛,皇上才該喝的茶,你也喝上了,必定是私通茶商,亂發茶引,逃不過一個貪污受賄的罪名。 忙讓人去把場下涼棚的茶全換了。 葉先生說得不錯,三法司的大人們跑縣里來吃灰,確實是抬舉他們了。幾位大人在看臺上略略坐了半個時辰,日頭懸頂前便早早離開了。 來時動靜不大,走時也悄無聲息,唐荼荼一晃眼的工夫再回頭去看,看臺上那片地方已經空了。 這走訪走得敷衍,唐荼荼有點摸不準大人們是滿意還是不滿意,起身朝著出口望,看見那幾輛馬車并未折回縣里,而是往東鎮更深處去了。 唐荼荼放下心,心說往鎮上走走也好,縣里百姓再窮也窮得有人形,東鎮才是真的貧困。 她一走神的工夫,蹴鞠場上的形勢竟很快逆轉,對面也換上了個替補球員,那少年頭上系著頂兜帽遮陽,身量比公孫景逸他們稍矮一頭,可那身形,那腳法,一看就知道是會輕功的。 截球利落,顛球輕快,唐荼荼才剛要覺得這少年球技飄逸,竟見他驟然發力把球高高踢起,一記側身凌空抽射,只聽得鞠球穿風的嘯聲,不見球影。 下一瞬,彩球從球筐中一躍而出! “好?。?!果然英才多少年!” “這是誰家的公子?” 那少年個頭不高,球路卻凌厲霸氣,每一腳踢的球皆勢如驚雷,他是與唐荼荼一樣的平實路數,卻比唐荼荼一個半吊子發揮得更極致,竟很快把比分追平了! 公孫景逸急了:“茶花兒快來!再不進倆球咱們就要輸了!” 那少年撐著膝蓋喘氣,隔著半個場地,沖她招招手,挑釁似的。 唐荼荼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了。 她在自己不精通的領域并沒多少勝負欲,贏了高興,輸了也不會難受,只是越看那人身形越覺得眼熟。 唐荼荼幾步跑上場,一錯不錯地盯著那少年臉上瞧,在側光時終于把人看清楚了。 她樂壞了,大喊一聲:“景逸哥,瑞公子!你們帶人去截他!別讓他摸著球,不然咱們鐵定輸!” 對面隊伍哈哈大笑,笑他們這手臟,這邊瘋狂截球,那邊牢牢圍著那少年護送。 軍屯里長大的孩子都好勝,哪有規規矩矩等你踢、踢完給你道聲彩的?全使勁渾身解數搶那顆球,一時間全場灰土騰騰。 在右軍十幾人的格擋中,那少年又飛起一腳,鞠球沿著完美的貝氏弧線,回旋著繞開防守,又被一腳送上了天,連球筐都沒碰一下,穩穩地鉆過去了。 “好球?。?!” 滿場沸騰,這一刻不論男女老少,不論懂蹴鞠的不懂蹴鞠的,全卯足了勁給他鼓掌喝彩。 香已燃盡,無力回天了。 唐荼荼撐著腰喘氣,盯著那少年笑個不停,笑得從臉頰到下頷都僵了。公孫景逸以為這孩子傻了:“茶花兒,是咱們輸了,那是對面的人?!?/br> 唐荼荼點點頭說“我知道”,可還是剎不住笑。 她累得脫了力,從涼棚里拿了個水囊,坐在場地邊大口大口喝水。 戴著兜帽的少年站定在她面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張板正卻含笑的臉。 唐荼荼回手一摸,看水囊都被他們分走了,一個也沒剩,便把自己的水囊遞過去,拖長語調調侃人家。 “喲,這是誰呀?半年不見,變帥啦!” 唐荼荼一個勁兒盯著他笑,她樂壞了,嘴角咧到了耳朵根,不停地自說自話:“你這贏得不光彩,我前邊已經比過半場了,耗了一半體力呢?!?/br> “嗯?!?/br> “你什么時候這么會踢球了,在校場天天練這個???” “嗯?!?/br> 剛踢完球的公子哥都坐得不遠,聽茶花兒自說自話,那少年卻寡言少語,吭聲都吭得不熱絡。公子哥們紛紛斜眼,心道這不識抬舉的愣頭青,什么來路。 唐荼荼說了半天,卻不見少年說話,只表情疏淡地看著她。 唐荼荼喉頭一哽:“……蕭臨風?” 她掰著指頭算:不應該呀,每月初一到十五不是隊長出來的時間么?今兒是初八呀。 看她驚疑不定,江凜終于笑了,一笑就繃不住了,坐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 唐荼荼好笑地捶了一下他肩頭:“你怎么還裝人家,糊弄我!上回見你還是去年九月的事,你這半年都去哪兒了???” 江凜道:“我正月下旬回天津的,二月、三月都過來找過你,卻如何也碰不上人。你家護院說你在山上,不巧我有些事要辦,沒顧上上山找你?!?/br> 場地要清場,下一波蹴鞠好手要上場了,唐荼荼撐著地起了半身,腿軟,又一個趔趄跌坐回地上。 江凜朝她遞來只手,笑罵了句:“白長了這結實身板,丟人?!?/br> 唐荼荼哈哈笑。 久別重逢,實為一大快事,任江凜往日再悶,眼下也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這場地寬敞,你這邊一根獨木橋,那邊一個梅花樁的,雞零狗碎摻一塊,倒不如仿照部隊,設置一條四百米障礙道,專門供武夫和衙差訓練。跳樁、沙坑、高低跳臺,都不費什么工夫……” 江凜說著說著,忽然頓住,正事是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對上這傻丫頭半天不停的傻笑,也跟著暢快地笑起來。 這半年飄飄悠悠的不安,好似都有了歸處。 唐荼荼立正,沖他敬了個禮:“隊長,歡迎回來?!?/br> 第276章 幾萬元兵被盛朝的火炮追著屁股打,朝著克烈部奪路而逃。 這些巫士見慣了戰場,枕著炮聲都能睡著,只有幾個年紀小的靈童子,聽見戰火的聲音還會怕一怕,偷悄悄地往亭心看——那里邊坐的是德高望重的老巫覡,在給圣子講學。 老巫覡rou身出于乞顏家族,與鐵木真同部族,半輩子都活在殺戮中。身后火炮激起滾滾硝煙,簌簌的灰土落了他滿頭,乞顏巫師眼皮也沒眨一下。 “它希噶希蘇木,蘇卜蘇哈……” 口中念出的巫咒似歌,又似吟誦,有奇妙韻律。 烏都臉色煞白,一個字沒聽進去。 炮彈的落點越來越近,盛朝的騎軍不停從硝煙中沖出來,巨大的炮車跟在后頭,戰鼓聲與炮彈轟炸的聲音不絕。 他頭頂落下一只手。 老巫師撫了撫他的發頂,只覺這孩子頭發細軟,未來將會護佑整個草原的天神啊,今只是只柔弱的兔子。心念至此,不由得放緩了語氣。 “不必回頭看。您是長生天的兒子,是我們的神,您若勇敢堅毅,只看著前路,我們的將士將無往不利;您若心頭充滿恐懼,將士將會潰敗而逃?!?/br> 譯官翻得七零八落,烏都慌亂點點頭。 旁邊有少年靈童爽朗一笑:“圣子別怕!再有一日咱們就到克烈部了,克烈王與汗王是世交,只要他出兵攔一攔,等速不臺大將的精銳趕到了,身后的臭蟲就該四散而逃了!” 圍坐一圈的巫士都露了點笑,明顯是很相信這話。 可身后追兵追得緊,到底是有點擾人,乞顏大巫帶著巫士團團坐下,向著身后的戰場做法。 拜月圓亭高高立在巫閣頂上,四方請靈幡被大風卷得獵獵作響。烏都在草原呆了一年,各部族的雅言都能聽懂幾個字,這咒語大抵是弱化敵人的力量、增持元兵勇武之力的意思。 “特噶日阿希蘇木……” ——天地神力加于我身,日月為我照明,讓水火風給我們的敵人帶去厄運。 唱咒的聲音低,詞句卻密,巫鈴響個不停。 有那么一瞬間,烏都甚至聽到巫鈴聲中夾雜了一片竊竊私語,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嚴肅的空茫的,幾十條聲音低低應和,仿佛當真通上了神靈。 他心頭一跳,慌忙回頭往身后戰場看,他幾乎要以為戰場上會起狂風,會起沙塵暴,或者白霧什么的,阻礙盛朝騎兵前行。 卻什么都沒有。 只有幾顆黑灰色的小球,驀地沖破硝煙向他直射而來。烏都睜大眼睛,正奇怪那是什么。 沒聽出是誰的嘶吼:“圣子快走——!” 他被幾只手奮力一推,仰面朝天,從高高的拜月圓亭摔下去,在底下元兵的背上狠狠滾了個來回,被不知哪個兵的手臂橫攬入懷。 頭上氣流攪卷,爆開一片熾烈的白,立時,血水攪著rou沫濺了他滿臉。 那是一片迸開的血雨。 烏都雙耳遽痛,抱著他的兵被樓閣殘骸砸得氣絕,馬被砸爛了半個身,一個猛子跪到地上。他被從灰土中刨出來,又匆匆被另一個兵抱入懷中,副將面目猙獰地吼著什么,烏都只看到他嘴型在動,一個字也沒聽著。 巫閣,炸了…… 頂上的拜天圓亭被轟成了粉,前一瞬還在沖他說話的巫士全死了。 盛朝的火炮射程二里地,他們追到二里之內了。 元兵悍不畏死地守著他,后軍折向,回頭阻攔盛朝的追兵,沖上去,又倒下去,一茬又一茬血,在處處生翠的草原上綻開刺目的紅。 巫閣毀了,他被抱上馬車;馬車太慢,他被一個又一個的元兵抓上馬,護在懷里逃。 周圍的馬匹,許多馬背上都是空的,那是戰死元兵的坐騎,被炮彈里的鐵屑沖死了,坐騎全被前軍征用。耐力再好的馬也不能連著幾個時辰馱著人疾奔,要時刻輪換著,叫他這個身份最貴重的小孩逃在大軍最前頭。 戰馬訓得再好,也經不住接連不斷的炮彈轟炸,都發了狂,被元兵死死勒住脖頸,朝著北方撒蹄狂奔。 烏都在身后元兵瀕死般的喘息中,抬頭望了一眼。 那是草原一碧如洗的天,草甸鋪滿土丘,格桑梅朵開得正艷。 萬千箭矢與弩|槍從背后射來,護著他的元兵一個個死去,烏都腦子里一半的家國愛憎與另一半的人道主義撞成一團爛沙,濃重的血腥味塞滿他的口鼻。 可他什么都做不得,只能扯緊馬鬃,被天命裹挾著走。 身后的元兵不知是死了,還是換防了,他又被換上另一個士兵的馬背。 盛夏的皮革甲藏不住體臭,身后那兵身上的牛羊膻味兒重。烏都被熏得窒了一口氣,心口又重重地跳起來,掙扎著要回頭去看。 那壯漢一只大掌禁錮住他,低低一笑。 “抖什么?沒出息——你老子來了?!?/br> 草原上布出去的探子、前哨無數,每日戰報十幾封,到了克烈部出兵攔截之時,戰報的頻度甚至高達每日三四十封,馬不停蹄地送往上馬關。 “殿下所料不錯,元兵拼死護圣子,不停加快腳程,逃得飛快?!?/br> “榮將軍大捷,率勝州兵千里追殺,斬下兩員敵將首級!” 這是大捷。 薩滿教乃北元國教,一個能呼風喚雨的大靈童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大巫了,元兵要保他,勢必投鼠忌器,處處受掣肘,只能不斷甩下小股騎兵斷后,前方大隊伍朝著大都方向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