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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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陸明睿笑了聲:“前日發下去的兵棋細則,叫你們仔細推敲琢磨,都不當回事?!?/br> 袁煥一臉的一言難盡:“我一個拿刀的武夫,你們一群讀書人,三天兩頭逼我背書?!?/br> “讀書人”放在軍中策將謀士的身上,委實是個蔑詞。陸明睿笑了笑,也不計較,往東城墻二殿下的方向望了望。 殿下獨自坐在棋盤前,已經在排布林地規模了。 兵已在城下整隊,袁煥來不及細看了,卷成紙筒往腰上一揣,咕噥:“不就是在林地打個架么,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是不是把他們那邊三百人全殺干凈,就算我贏了?” 江凜微微一笑:“不用全殲,默認一方九成以上的兵馬死亡后,裝甲武器損壞,士氣達到崩潰值,立刻結束戰斗?!?/br> 袁煥理解明白了這話的意思,用自己稀爛的數算算了算三九二百七,殺二百七十人就夠了。 他大笑一聲,抄過鼓槌咚咚敲了幾聲,朝城墻下吼:“弟兄們走嘍!向東,去咱們的地盤!” 陸明睿怕這野人莽撞,忙吩咐傳話兵提氣喝道:“全軍聽令!今日攻守只準用二石弓,拔去箭鏃,只留箭桿!力大者不可滿力拉弓,成心傷人者殺無赦?!?/br> 年輕的袁煥將軍一臉的牙疼,背著身揮了揮手。 本朝一石重三十二斤左右。兩石弓的意思,是把弓弦吊在墻上,弓柄負重兩石后能把此弓拉滿,此為兩石弓。對軍中將士來說,騎射三石,步射五石,三石以下都算是輕弓了。 兩石弓射不遠,弓弦也不是勁道的牛筋牛皮,而是普通的鹿弦,捶打熟了也吃不住多少力,射五十步之外就幾乎沒有準頭了,又去了箭頭,怎么打也是傷不著人的。 箭柄前端涂抹石灰粉料,粉料里要摻兩軍的軍旗顏色,一紅一藍,射中敵人后,默認以頭、頸、胸腹等要害位置中一箭即死;射中手臂,失去作戰能力;斷腿后不準行走,僅可以匍匐前進。 三百個兵目瞪口呆地聽完,各有各的驚奇。 “那我是左撇子咋辦?射中右胳膊,左胳膊還能揮兩下刀哩!” “射中腿就不能單拐跳啦?只能趴在地上那還打什么?直接下場便是了?!?/br> 七嘴八舌沒個樣子,肅紀尉喝罵了聲:“既是棋規,就守著,別多話!” 這頭一戰規模最小,紅藍雙方都是步兵配弓手共三百人,僅僅是要他們熟悉兵棋和軍事演習的規則。引入了一個“裁判”概念,在戰局中不限時地給出變數,聽來繁瑣,其實邏輯也簡單。 而從大處說…… 江凜望了望高聳的城樓,紅磚斑駁,廊檐高翹,二殿下與他身邊一群大將都站定了,正定定俯視著城下。 掌兵之帥,與身經百戰的老將,這群人才是關鍵。 ——他們要從頭開始,構建各種兵種、各種武器的殺傷力效果模型,學著如何往兵棋系統中賦值,要將天氣、士氣等等各種不能量化的因素引入其中。 從呆板的、沒法變通的賦值開始,慢慢養成快速精準建模的習慣;從信息滯后的戰場觀察,逐步變成事先預測出效果而設計的布籌方法。 兵馬未動,建模先行。 上馬關主城以北、西、東,三座輔城,東輔城下是一片茂密的林地,常綠的松柏、速生的白楊和桉樹雜生,不打仗的時候取材造紙,打起仗來就沒人敢出來了。只有一些不服管的刺頭兵,會趁著巡夜偷偷摸摸來烤rou吃,生一團小火,林木密得城墻上幾乎看不見火光。 驚蟄已過,將到春分時節了,樹梢生翠,五花八門的蟲子也全爬出來了,小兵提著箭桿子一戳一條蟲。 袁煥意興闌珊地圪蹴在地上,烤了只兔子吃,不大高興。 周圍士兵排著隊往箭桿前端抹石灰,這粉末輕飄,風一吹就揚一世界,一吃一嘴的白灰。 他與江凜分立叢林兩頭,誰也看不著誰。只因聽說這位是個狗頭軍師,袁煥沒大意,派出去的五路探子鋪開了半個林,等了半個時辰了,也沒撞上半個人影。 “他們沒進林深處?!痹瑹ㄟ寺?,把烤焦的兔rou往火里一扔,麻利站起來:“不等了!咱們主動攻上去,左右兩路各點三十數向前探路,中路二百人隨著我,別分散,先謹慎些向前進?!?/br> “末將領命!” 袁煥一個五品的步軍尉,身邊的副將品銜也沒比他低多少。 這頭一陣擇的人少,里邊許多都是各營將軍手邊的校尉,就想看看讓殿下奉為座上賓的這個小舉人,有什么能耐,能不要臉地住到殿下營房旁邊。 這頭,謹慎地往林深處摸進去了。 那頭,江凜還在把濕潤的林地當作黑板,專心授課。 “小地形排兵里有個極重要的概念,叫戰場容量——用《孫子兵法》講,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數,四曰稱,五曰勝。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數——首先要算的就是地圖容量?!?/br> 他不管周圍幾個將軍能聽懂多少,只管往出倒,左右都有小兵拿紙筆記著,回頭自有人去慢慢琢磨。話的意思簡單,都能聽明白,只差了實戰中的理解。 “兩方同一地形,人數和兵種相仿時,收益最大的便是伏擊戰?!?/br> “……蕭校尉?”有小將窘迫地問了聲:“咱們還不動嗎?” 三百兵都熱血沸騰地等在這兒,等著好好打兩下活泛活泛筋骨,卻聽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課了。 江凜停住話,罩上望遠鏡看了看城樓上的旗幟,還是普通的黃色晴天旗,老將軍們還是望望這頭,望望那頭。 叢林茂密,他看不見袁煥的動向,卻能看到城樓將軍們的動向。就跟看戲一樣,看客左顧右盼的,說明場上還沒什么值得入眼的大動作。 突地,城頭將軍們一齊齊轉向了東頭。 ——袁煥動了。 江凜笑起來,問:“若在林中設伏,你們最常用什么?” 小將們受不了他這磨磨蹭蹭的脾氣了,他們一般不打林戰,真去了戰場上哪有三百人打三百人的仗?人太少有什么打頭,無非是兩邊消磨罷了。 只有陸明睿不假思索道:“于高處火攻,低處埋伏弓手,陣前以小股游兵裝作不敵,誘之,大軍在敵人的必經之路設伏?!?/br> 江凜:“就按陸軍師說的,去吧?!?/br> 全兵:“???” 本以為他是這一仗的主將,會有什么奇計妙策,卻見這狗頭軍師把腳下的濕泥蹭平,重新畫了一個大方格,中間長長一條橫線貫穿,是為楚河漢界。 “……那、那且先由我調度?!标懨黝=Y巴了一句,定了定神:“探子全部撤回,別漏馬腳,只留十個擅攀高的哨衛警戒敵軍動向?!?/br> “左路五十人埋伏在深林中準備火攻,但謹記林深草密,敵人保不準也會有埋伏?!?/br> “中路是百姓以前取木辟出來的車馬道,路寬,樹少,以袁煥的脾氣,不會不留后手地往大路直沖——所以我疑心他會分出起碼三分之一的兵力,先去試探右路,右路有片深坳,形似一個倒扣的尖錐,底下小溪還沒解凍,可以設伏,坡頂也是一個極好的伏擊點?!?/br> 他說完,忍不住偷悄悄地瞟向蕭校尉。 他大清早就趕過來摸了地形了。這番調度雖然只有三百人,卻也是算無遺策了,只要己方后動一步,就變成了守勢,以逸待勞算是上上之策。 可蕭校尉一聲沒吭,沒夸他伏擊點選得好,甚至沒抬頭露一個贊賞的眼神。 眾人下意識地望向江凜,指望主將吭個聲。 卻見人家不知從哪兒摸出塊手帕,擦干凈一個木樁子,提袍坐下,拿手里頭的樹條子往己方的兵格上畫了幾筆。 ——左邊一團火,寫了個“五十”。 ——中間畫了一條長道,是為主路。 ——右邊畫了一高一低兩個伏擊點,按著陸軍師的布置在圖上作了幾個標記。 敢情這位不是來指揮,是過來玩大型過家家嗎! 十個攀高哨衛的位置,全在圖上畫了個扁豆一樣的標識。陸明睿怔了一瞬,立刻明白這“扁豆”畫的是眼睛。 他也立刻震驚地明白了江凜另一重意思。 ——敢情他是把我這個副將的才智,也作了棋子,一并算進了兵棋系統里。 ——他才是棋手。 他端坐在這兒,隨便敵方作什么打算,隨便我方想設什么樣的埋伏,隨兩邊如何鬧著玩,這小子腦袋放空壓根兒什么都沒想! 直到出兵的當口了,他才慢吞吞地把變數繪入棋盤,擺好棋陣,是因為認定了不論何種局勢,他自個兒都有后發制人的能耐! 這是明明白白地瞧不起他們! 陸明睿深換一口氣,差點氣得笑出聲。 這小子,好狂的脾氣! 第239章 江凜總算吭了一聲:“一旦迎頭遇上大股敵兵,立刻發煙彈示警,記住,此戰中每一個煙彈代表五十人?!?/br> 要這數,還不是為了擺棋列陣。陸明睿自己當了個馬前卒,哭笑不得地領著一半弓箭手去了西頭。 可惜袁煥就顧慮著這個,心說這狗頭軍師遲遲不動,必定是忙著在西邊茂密的深林中設伏,那是最容易埋伏的地兒,遂遠遠地躲著深林走。 又隔了兩刻鐘,陸明睿派了個小兵過來問,要不要派小股殘兵誘他們去西頭。 江凜搖搖頭:“就這么巴掌大片林子,不值當誘。他們不來,就攆他們過去?!?/br> 今年牛年,袁煥自己的本命年,今兒又是正月十五,紅藍兩陣營里他挑了個紅,覺得這色兒吉利,元宵佳節去穢氣。 東路的一半人手已經摸進林深處了,還沒一點動靜,他帶著剩下百來人慢騰騰地走在大道上。 路分兩道的好處是不論哪一邊遇伏,另一隊都能及時支援過去,算是穩扎穩打的行進。加上東路那頭比他早走一刻鐘,要是他領的大軍遇伏,東路回包,立刻變成前后夾擊敵人之勢。 袁煥順著一想,覺得此計一點差錯都沒有,騎在馬上繼續慢吞吞地向前推進。 他走的大道寬敞,要是兩路有伏兵,二石弓那點子距離,能射到他們之時,敵兵也就算是撲到他們眼前了,到時候進亦可,退亦可。 恰恰是走到一塊叢林茂密的幽靜處,袁煥突然豎起耳朵,喝了聲:“有埋伏!結盾陣!” 全軍立止,盾兵立刻舉盾,端弓的持刀的舉槍矛的全握緊了手里的武器。 馬背上的袁煥伏了伏身,笑著挑釁:“利落點滾出來!要打麻溜打,別誤了晌午吃飯!” 草叢中有極輕的響動,似鞋底踩碎了枯葉的聲音,伏兵卻始終沒露頭。 可出身將門打小習武的校尉,各個耳力過人,面帶疑惑道:“這動靜不對……” 枯葉碎裂聲中,混著一種極輕的,垂涎滴落、吸吮唾液聲。 “是野畜……” 眾人腳步微微一變。 林深處的那東西舔著舌,呼呼深喘了幾聲。突地,草叢窸窣一動,一道黑影露了蹤跡,仰頭長嚎:“嗷嗚——嗚——” 四面八方隨之應和,無數聲狼嚎此起彼伏地呼應起來。 “嗷嗚——嗚——嗚——” 袁煥驀地變了臉色:“有狼群!陣型別亂!” 可這回他說了不算,深林中遇狼是極危險的事,荒山老林的狼動輒能長半人高,一個縱躍能銜下人一條膀子。 百來小兵驚疑不定,循著四處的狼嚎聲望,可山林中回音蕩響,只覺處處都是狼嚎。 眾人神經緊繃成一線,只聽一聲高亢的嚎叫貫透所有狼嚎,叢林深處的頭狼動了,撞得草叢猛地一抖,迸開一大片枯葉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