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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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眼拙了。晏少昰想,這等本事,埋沒在宮中可惜了。 ——0:44:30,埋置引流管。 ——0:53:18,引流管虹吸效應生效。 ——0:57:30,余下刀口縫合,給止疼藥。 …… 一張張快速捕捉人物動作的速寫,在唐荼荼手下飛快成型。 從前期手術環境開始,病人體位,所用器械;主刀大夫、“麻醉”醫師、醫女們各自的站位;尤其重要的開胸步驟,血沫積存于胸腔的位置,縫合,覆蓋創面的敷料,引流管的構造、負壓虹吸的原理示意圖…… 唐荼荼畫了七年的圖,規劃師也是天天要畫建筑速寫的,她快速抓型的本事不比一個專業畫畫的差。 她在本子側棱上非常仔細地做了標記,按照肩、乳、臍的位置定點,叫每一頁畫出來的患者半身像都在紙上一個位置,而這部分,恰恰是開刀的地方。 唐荼荼腦子里,有一個念頭逐漸成型。 像二殿下說的,先驗證王氏醫經的準確性、培訓教師、再從京城到各省府慢慢下沉……師傳徒,徒傳孫,一代一代傳道授業,將外科手術當成百年大計來傳承——不是不行,只是太慢了。 傳道授業,難在教學,培養一個外科醫生的時間成本太長了。王太醫自小受祖母耳濡目染,到了五十歲上頭,仍不能將各種手術融會貫通,對他沒有cao作過的病例,還得猜摸嘗試著來。 得盡可能地去簡化教學過程,建立起一套數據庫,叫天下大夫模仿手術cao作時,都有例可查,有據可考…… 唐荼荼全神投入,這樣高頻的畫圖并不覺得累,她反而魔怔了似的,那是一種把自己的潛力催逼到極致的暢快。 線條要流暢,手就得穩,要快速捕捉動作,畫得便不是很精準,只作輔助記憶用,細節之處還得留待事后去補足。 唯一的遺憾是唐荼荼在側面觀望,她對人體結構圖一點不熟悉,畫上的患者只畫出了皮相輪廓,畫不出骨骼、臟腑、血管的位置。 果然,做這行還是得專業的人來。 “成了!” 待杜仲將最后一針收攏打結,王太醫低低道了一聲,緊緊盯著矮凳上的引流瓶。 那水封瓶中裝了一指深的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這個應用了負壓和虹吸原理的小裝置,會排出胸膜腔中的余氣和血沫。 “成了?人救回來了?”劉院判緊逼追問。 王太醫話不說滿:“留觀三日,等閉管后不咳嗽了,就是好了?!?/br> 那就是救回來了……劉院判長吸口氣,他頭暈目眩,竟一屁股坐地上了,劫后重生似的深深喘著氣。 連續一個多鐘頭的手術,幾位太醫都累得夠嗆,大致凈了手就出去了,王太醫走前吩咐給小公爺去了枕頭,調整成平臥姿勢。 尤其那引流瓶,他三番叮囑醫女一定要放在地上,高度必須低于病床,誰敢把瓶子舉高了,血沫倒流回胸腔,是要命的事兒。 外頭醫士醫女們紛紛涌入,給小公爺擦汗的、擦身換褥子的,處理帳內醫療垃圾的,各自忙活開。 唐荼荼數了數自己的小冊子,總共畫了四十多張,繪圖速度比她預想中還要快,只因中間一多半都是胸部近寫,落筆時重一些,照著前一頁留下的淺淺印記描一遍輪廓就行了,省了不少工夫。 她抻抻發麻的手指,也長長地喚出一口氣,心思回來了,才抬頭往周圍看。 她還踩著凳子、高高坐在桌子上,這帳篷空間實在局促,兩邊圓凳中間擺了張高腳茶幾,一臂見方。 她坐在上頭,跟另一張凳子上的男人對上視線。 “二殿下”要笑不笑,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唐荼荼圖畫久了,腦子有點木,綻開一個明晃的笑,捧著本子給他獻寶去了。 “殿下你看!” 唐荼荼喚了一聲,忽然意識到不對,扭頭往右手邊看。 二殿下分明站在自己右邊,才剛還給自己遞了帕子。 ——坐著的這是誰?? 她迷迷瞪瞪還沒醒神,危險感卻附骨貼了上來,掛著白紗的窗帳外露出幾名侍衛,目光鎖死在她身上,各個如臨大敵。 唐荼荼愕然地俯低視線,看見坐著的這位穿著一身象牙白錦衣,衣尾上,金龍五爪威風大張。 唐荼荼起了一身白毛汗,立刻從桌子上跳下來,跪得再標準不過。 “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她一頭汗聚起,一滴一滴汗珠子往地上滴答,也流入眼睛,辣得直瞇眼。 倒不光是嚇的,主要是熱的,出門時小衣、外衫穿得齊整,又套了這么一身白大褂,這一個來鐘頭精神還高度集中,唐荼荼的汗快透過三層衣服濕出來了。 滿腦子的報警器滋兒哇啦地叫。 ——這兄弟倆,怎么能長得這么像! 太子沒喊起,唐荼荼規規矩矩垂著腦袋,余光瞧見面前的人彎下腰來,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那本小冊子,逐頁翻閱起來。 這小冊子只有唐荼荼巴掌大,平時她常塞進荷包里,再放一根中指長的竹錐筆,蘸墨就能用。 打頭那幾頁,橫平豎直畫了些格子,小格里有圖有字。 借著清晨微薄的天光,太子細瞧,上頭一行字—— 月事帶的自制方法及填料測試。 填充材料: 草木灰,舒適四星,衛生一星,易平整,廉價易得,x 麻布,舒適二星,衛生三星,有磨礪感,廉價易得,x 棉花,舒適四星,衛生五星,不易平整,不算貴,√ ……零零碎碎寫了好幾頁。 古說漢隸唐楷,盛朝官行字是從唐朝延續下來的正楷與行楷。千年間簡體和繁體字的變化,只夠唐荼荼這行標題簡化幾個字的寫法,繁體為“製”,簡體為“制”,“測試”變“測試”。 避開這幾字,分毫不影響句意。 她做事實在認真,自己瞎鼓搗一個月事帶材料分析,字里行間還透著積極探索、精益求精、注重細節的科研精神,但凡是個認字的、通曉人事的,都知道這上頭寫的是什么。 頭頂上的兄弟倆,全詭異地沉默了。 唐荼荼斷片似的腦子終于想起來這茬,立刻臊紅了臉,干巴巴道。 “這日記本……是我平時自用的,從不拿出來示人……殿、殿下,讓我先扯下來這幾頁,您再看行么?” 她身前的太子似輕輕笑了聲,道:“不必拘執小節。這格表倒是別致?!?/br> 眼前那幾根嫩蔥般的玉指,夾著這冊子遞回她眼前。 唐荼荼默默把前兩頁撕下來,胡亂折了幾折塞進袖子里,雙手又捧著這小本子敬上去。 她從頭燒到腳趾,尷尬得全身快著火了。 晏少昰壓下笑意,替她解了圍:“去換身衣裳,稍后隔壁回話?!?/br> 唐荼荼如蒙大赦,抄起自己的筆墨紙出去了。 褚家的人全圍著太醫問詢,唐荼荼掀帳出去,芳草連忙湊上來,這丫頭臉上一點血色都瞧不著,顫巍巍道:“姑娘!可算是出來了,我快要急死了!” 別人是來南苑散心的,芳草恍惚覺得自己是來練膽兒的。 姑娘鉆進帳篷時,她猶猶豫豫沒攔下,就猶豫了那么片刻工夫——二皇子來了,太子來了,老國公回來了,皇上身邊的大公公舉著拂塵來了,連皇后娘娘那頭也派女官趕過來了。 一群貴人坐在帳外等信兒,芳草腿都軟了。 唐荼荼:“沒事,我好好的?!?/br> 她被褚家的下人引去了女眷的小帳中,渴得要命,灌了半壺茶,落了落身上的汗。 芳草重新給她綰了倆螺髻。這丫頭咬著唇,不敢放她走,怕姑娘這一去回不來了。 褚家勛貴巨室,四世三公,小公爺是跟戲折子里混世魔王一樣的人物。芳草分不清利害,可二姑娘“假扮醫女”,還被這么多貴人逮了個正著,一定討不了好果子吃。 芳草正提心吊膽地盤算該怎么辦,要不要找老爺過來?可老爺一五品芝麻官,得是什么通天的本事才能救下小姐。 芳草快急死了,扭頭一瞧,二姑娘倒是自在,她正對著一面鏡子,悄聲地咕噥著什么。 “……我叫唐荼荼,是禮部儀制司唐郎中的長女,久仰殿下大名……不對不對,不能這么說……應該是——久聞殿下惜才好士,我雖沒什么大本事,卻也有點聰明小才,愿為太子殿下驅馳?!?/br> 她對著鏡子拱手行了一禮,賢士風儀沒做出來,身上的白大褂還忘了脫,活像在靈堂給人上香。 芳草:“……”這都什么跟什么。 “姑娘趕緊脫了這一身,太子還等著您回話呢?!?/br> 唐荼荼踟躕:“我是該自己過去,還是等著那頭傳喚?” 主仆倆個頂個得沒見過世面,面面相覷了會兒,沒敢拿主意,去侍衛圍了三圈的那頂帳篷外候著了。 片刻工夫,有公公掀簾出來,瞧著還算和善:“唐姑娘,進來罷?!?/br> 第125章 這是褚家會客的帳篷,比唐荼荼她們的帳篷大兩倍,十幾步深長,幔紗重重疊疊做出空間感來,梅蘭竹菊四條書屏成堂,家具備了個齊。 這些世家門閥愛極了紅褐紫這么幾個色兒,能把任何地方布置得老氣橫秋的。 引她進來的公公是個妥帖人,知道這位唐姑娘頭回面見太子,怕她規矩不好,還打算提點一二。 可公公使眼色使得就差把眼珠子薅下來了,唐荼荼仍然不覺,睜著倆大眼睛把室內陳設觀察了一遍。 臨到跟前,她才裝模作樣地垂下頭,要行大禮,膝蓋還沒沾著地氈。 “給唐姑娘看座?!?/br> 太子的聲音。 “謝殿下?!碧戚陛表槃菡酒饋砹?借著起身的空當仔細瞅了一眼。 太子和二殿下到底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長得是真像——眉入鬢、眼如星,下頷臉型如復制粘貼,還是倆光華致致的飽滿腦門。 細看,細節之處倒也有不小的差別,尤其是身上那股氣勢不一樣。 這兩人身上都有讓人過目不忘的天家氣象。太子呢,像是仙山瓊閣里出來的,鐘靈毓秀生仙草,光風霽月,朗朗清昭。 皎白的繡龍盤在他胸口,圈起一幅山河秀麗圖,似要往他胸膛里裝下一整片山河,把繁華的盛京、連同黎民的喜悲一同裝進去。 他望來的頭一眼,眼里甚至透出一分神性的慈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