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19節
書迷正在閱讀:守寡后我重生了、頂流的豪門后媽、我靠吃瓜在年代文暴富、摘花(1v1,H)、晝夜干噠噠(1V2,高 H)、驚蟄(H 弟媳 兄妹 強取)、世紀不倫(侄叔侄H,女權)、融籠中的糖雀(np,1v3)、蟾宮折嬌(1v1,H)、半年后
今年天旱,一整個盛夏幾乎不見雨,好在京城在臨都山腳下,河流匯集,沒斷過水,卻也只有山林才能有這樣的郁郁蔥蔥,繁花果藤處處可見,把野林圈出了一片別致景色。 這間哨所的尉官是個圓潤的胖子,忙迎上來,陪著笑請二殿下入內歇息。 影衛們嫌里邊糙,拿下車上的家什有條不紊地忙活起來,涼席墊子鋪好,冰鑒放上冰,點燃艾草驅了蟲,銅爐燒水泡茶,又爬上爬下地封起了天紗。 百寶箱似的裝了一當啷,簡直是最牛出行團隊。 一個面熟的影衛背著箭筒,提了兩把弓上來,“姑娘試試哪把順手?” 不等唐荼荼伸手,晏少昰先接了,他試了試弓弦力道,丟回去:“換把大弓來,這弓吃不住她的力氣?!?/br> “姑娘拿我的試!”離得近的影衛們各自遞來了自己的弓,唐荼荼挑了把看起來最結實的。 晏少昰心頭滋味復雜,心說這家伙,悄摸聲兒地跟他的手下混熟了。 他昂起下頷示意,“拉開試試?!?/br> 唐荼荼比了個架勢,沒上箭,她把弓弦滿展到不能再展的盡處,上下雙梢都有木料緊彎、弓弦收緊的吱囁聲。 “嚯,姑娘好大的力氣!”影衛驚奇:“這是三石力的強弓,軍中的精射手也不過就是這個力氣了?!?/br> 唐荼荼抿唇笑笑,還不等謙虛,那位嘴毒的主已經替她謙虛完了。 “空有一身力氣,不會練,不會使,天賦沒練成長處,就要受其所累了?!?/br> 他說話的工夫,已經四箭連發。唐荼荼噌地抬頭去看,還以為他射著了什么動物,箭的落點卻什么都沒有,只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以四點取了個方框,各邊長兩乍,準得像尺子畫出來的。 那樹離唐荼荼二十步遠。 晏少昰:“沒靶子,何時箭射進了那個框里,你就能出師了。再射遠距、射活靶,就是熟能生巧的道理了?!?/br> 說完,他就坐小桌上喝茶去了。深林豐草,粼粼波光,他一身騎裝端坐其中,灑脫得像幅畫。 唐荼荼傻眼了:“殿下不是說教我嗎!” “哈哈哈!”影衛們笑得一個比一個大聲,驚起一片鳥雀來,他們不像往常拘謹:“殿下成心糊弄人,來來,我教姑娘!” 這群影衛人前各個冰雕臉,人后也是會說笑打趣的。 第116章 說是教她,影衛們摸不準主子心思,各個站得離唐荼荼半丈遠,七嘴八舌,連講帶比劃。 “寬襠扎馬步,氣沉至丹田?!?/br> “要先舒展開胸膛和手臂?!?/br> 唐荼荼不認識丹田,卻大概知道這相當于先來一套舒展運動。周圍男人多,她里頭的褻衣不是很緊,背過身做了幾個擴胸運動,轉了轉脖子和肩膀。 她歪肩扭脖的,隔了會兒做了個象鼻姿勢,不多時又背過手臂到身后抻筋,還有向上伸懶腰的姿勢。 影衛們看在眼里覺得怪異,怪異中又品出點奇妙的韻律美,跟他們往常的晨練大有不同。 好奇心重的幾個就跟著學,唐荼荼笑盈盈地給他們分解動作,慢騰騰比劃了一套清晨舒展cao。 舒展完了,影衛又指著前頭的靶心說:“姑娘對準了,要肩、肘、手齊平在一條線上?!?/br> 唐荼荼左手撐弓,右手拉弦后撤,擺了個架勢,問:“眼睛呢?眼睛也要在一條線么?” “不必,那就太高了——箭頭要往上傾?!?/br> 這名影衛叫叁鷹,叁字輩的比廿一晚一個輩。 培養影衛一代更比一代嚴苛,叁字輩的自小學武之余,還要學些雞零狗碎的技能。叁鷹的長處是學舌,他學人聲音如錄音機,男女老少都能學,連聲調語氣都能分毫不差地復刻。 上回在倭人手中救下唐荼荼、后又于城南火場上一同救人的,就是他。當時煙熏火燎的,唐荼荼沒記住他長什么樣,這會兒瞧著只覺面熟,叁鷹卻單方面地生出了一份戰友情。 他一手托弓,一手抓著唐荼荼的右肘調整了個角度。 背后一道視線有如實質,盯得叁鷹后背直發毛,他奇怪地回頭去瞧,暗忖是自己多心了——主子喝茶喝得眼皮兒也不抬,哪有閑情逸致看他。 邊上一群影衛指點著,這個說“姑娘得先練眼力”,要她瞧二十步外扒在樹上的那只蟬長什么樣。 那個說“要先練手穩”,在弓柄上綁塊石頭,什么時候懸石而手不抖、弦不顫了,就能開始學射箭了。 “……”唐荼荼默默瞅了二殿下一眼,索性自己去悟。 這些影衛騎射的本事都是打小學的,都是技藝精湛的行家,誰還像初學者一樣照本宣科?也沒人記得他們小時候,頭兒是怎么cao練他們的了。 而如今,各自都練出了自己的章法,左手弓、右手弓、平展弓的,三指拉弦、拇指扣弦的,個個開弓即有手感,教不出個名堂來。 唐荼荼觀察了幾個影衛拉弓的姿勢,憑著自己多年做廣播體cao的能耐,還有以前端槍的姿勢,理解了他們所說的“五平三靠”——雙肩、雙肘、天庭,五點平正;箭羽靠嘴、弓弦貼身、右耳聽弦。 叁鷹和別的影衛們還沒爭出誰講得對、誰當先生時,唐荼荼已經自己練起來了。 說來也怪,她拿著這弓,竟有得心應手的熟悉感,要是給她一把大刀,唐荼荼未必能揮出樣子來,可這沉甸甸的弓拿在手上,拉開的瞬間,雙臂間立刻力道充盈。 唐荼荼屏息靜氣,死盯著目標那個小框。 弓柄彎曲成圓角,上等的鹿脊筋輕輕一跳,箭就離了弦,耳邊一聲調子從高到低的嗡鳴。 而二十步外的那棵樹上,“篤”得一聲輕響。 影衛們爭論的聲音倏地窒住了。 那根箭穩穩地扎在二殿下圈出的方框里。 直到箭翎的顫動停歇,影衛隊里才有人罵了一聲:“老子練這么多年,不如姑娘半刻鐘……” 晏少昰:“……” 唐荼荼哈哈大笑起來,頭一眼就朝著二殿下望過去了。 她揚眉吐氣,手搭在腰上,笑得頗有點囂張,心說這不就是個瞄準的事兒么,還只離二十來米遠,讓他瞧不起人! 晏少昰喜怒不形于色:“不錯,再來——借她個扳指?!?/br> 他這么說著,卻沒等影衛摘扳指,從自己右手拇指上褪了個玉扳指下來。 這扳指水頭很好,朝外的一面光滑玉潤,里側似嵌了塊金片后又敲了許多凹點,摸上去粗糲,有一定的摩擦力。 唐荼荼勤學好問:“這是做什么用的?” 晏少昰:“弓弦磨手,最細的棉線弦彈返時還會咬走皮rou,戴上罷?!?/br> “殿下不用么?” 他擺擺手,意思是不用你cao心。 扳指戴他拇指上正正好,戴唐荼荼拇指上竟也正正好,她的小胖指頭粗得正好合適,穩穩地戴上了。 剛才,唐荼荼還覺得林里微風徐徐挺清涼呢,這會兒仿佛太陽趴樹頂上去了,唐荼荼臉上有點燒,她拉開一弓。 脫靶。 又一箭,脫靶。 再一箭,離了八丈遠,還差點射著遠處掛天紗的影衛,那影衛聞聲辨位,躲得飛快,從樹干上摘下箭來,遙遙拱手一笑。 合著剛才中了一箭就是巧合……唐荼荼終于認命,老老實實從頭學起來。 幾個影衛七嘴八舌,終于討論出來一套教科書級別的初學者指南,又圍成半個圈出聲指點她。 叁鷹嘴快,搶在人前:“大拇指內扣,箭夾于其中,箭尾的凹棱嵌入弦線里……” 他正說著,卻聽唐荼荼問:“我先前見入林的射手們,他們的箭不是這樣的——有的箭鏃很長,有的很大,箭羽也有區別,我這是小箭么?” 叁鷹叫她問得一愣。 先前精射手們入林,在看臺前停留了不過片刻,別人看人看景兒、看皇上、看熱鬧,姑娘連射手們的箭羽箭鏃都觀察了。 他正要夸一句“姑娘細致入微”,唐荼荼卻已經收攏心神。 嗖—— 又一箭,中了! “……”又有影衛開始感慨“老子練這么多年”了。 頭一回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回連晏少昰都認同她是有點射箭的天賦了,左右這丫頭聰明,再多一樣也是技多不壓身了。 他總算拋下了自己那壺茶,邁開尊貴的腿走過來了,紆尊降貴地來給唐荼荼矯正動作。 “箭頭細長的是飛虻箭,粗不過毫厘,卻長一尺六,有你手掌長。用這種箭頭射猛獸,連獅虎也能射個對穿,只要箭射中獸身,其必死,不用挑要害射,也不必追著受傷的獵物跑?!?/br> “大箭鏃么,你說的大約是三叉重箭頭,因為箭頭沉,出箭后箭羽帶不住,受這種箭頭飛不遠,但勁頭足,成年男子拉滿弓射出,箭頭能射穿鐵甲?!?/br> 唐荼荼怔怔聽著,只覺這位爺給她調整姿勢時,碰過的那幾處——她的肩膀、手肘,還有她疤痕初褪的手背,都麻酥酥地癢起來了。 癢得她躲了躲,調整了半天的弓一下子偏了位。 二殿下大約察覺到她沒用心聽,矜貴地收回了手,坐回桌上看邸報了。 他坐在這深山老林里,愣是像坐在自家書房里似的,出門不管走到哪兒都要帶著近日的邸報,圍繞京畿那一圈省府的邸報,他全要過目。 唐荼荼心里腹誹:一杯茶,一把傘,一張報紙看半天。小小年紀老氣橫秋的。 一整個下午,唐荼荼都在跟這么一個方框較勁,影衛們瞧膩了,散開各自做事去了。 晏少昰一句“換茶”,沒人理,他才從邸報上抬起眼來。 這群奴才不知是眼力見好,專門清了場,還是被廿一攆跑了,方圓半里都瞧不著人了,遠處有他們牽著攆山子追獵的聲音,調子悠揚,在山林間回蕩,也似成了曲。 身邊沒人了,他才放縱目光,往唐荼荼那頭瞧。 她做著搭箭、拉弓、瞄準、松弦這么四個動作,不知疲倦似的,重復了一遍又一遍。開始時進步神速,慢慢地肩酸腰軟,手臂也開始沉了,拉開的弓弦開始抖,唐荼荼也沒停下。 她習慣在體能運動里沖擊自己的極限值,末世里的異能都是這么練出來的。 等熬過了這一段,肩頸酸澀得麻木了,骨骼血rou中又重新有力氣煥發。 直到唐荼荼摸了一手空,低頭一瞅,兩筒子箭全射完了。她走上前,把散了一地的箭全撿回來。 可二殿下那個靶位取得高,唐荼荼射箭時是仰角,射偏的箭太高了,她夠不著。 這樹生得筆直,矮處無枝,樹皮還锃光,連個癭子都不長,唐荼荼沒個下腳的地方爬不上去,她想盡了辦法,最后扯了條藤條上拋,掛在箭竿上,使著巧勁往下薅那十幾根箭。 晏少昰手撐著側頷看著,表情如同后世人在看魯濱遜。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竟還真叫她薅下來幾支箭,唐荼荼累得沒力氣了,才磨磨蹭蹭蹭回桌邊,干笑著坐下:“討殿下一杯茶喝?!?/br> 茶水半溫不涼的,不是待客之道,唐荼荼正好解渴,一豎耳朵,聽見二殿下又添滿水壺坐到了銅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