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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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皇家四個皇子,除了五皇子和九皇子年紀尚小,還跟在母妃身邊——東宮太子和已經開府的二殿下,帳篷離得皇上的寢帳有百八十丈遠,就連各宮隨駕的娘娘們,與皇帳間都隔了一重又一重的兵。 至于康王、瑞王幾個一字王,離得就更遠了。 ——防兒子、防兄弟、防妻妾,當皇帝做到這份兒上,也算是半個笑話了。 唐荼荼遠遠地打量完了,走到近前時,她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影衛與她相熟,點頭致意放她和芳草過去了。 第110章 侍衛引著她們到了蕭臨風的營帳,芳草特上道兒,隔著帳簾站在外頭,聲音清甜地喚了聲:“蕭少爺,您在么?奴婢送我家姑娘過來探望,我就在外頭守著,有事兒您喚我?!?/br> 這話可說得太有水平了。唐荼荼捂了捂腦門。 “姑娘進去罷,一刻鐘,我數著呢,到時候擊掌為數?!?/br> 芳草笑盈盈地目送她進去了。這丫頭不知怎的,膽兒大,一群差爺莫名其妙盯著她,芳草也不怵,坦然地回望過去。 她是大姑娘了,唇紅齒白眼兒媚的,倒把一群年不過二十的小兵盯得紅了臉,別開了視線。 唐荼荼掀簾就進。江凜正側著身萎在榻上,胸前剛上完藥,治跌打損傷的藥油味道難聞,天兒又熱,一沾皮rou就化開了,他怕油糊了衣裳,袒著上身。 兩人都沒有“你看我一眼就要尋死覓活”的大防意識,見荼荼來了,江凜不緊不慢地起身披了件衣裳,攏了攏。 “別忙?!碧戚陛睖愡^身:“我看看?!?/br> 他胸口和肩膀處的淤青已經擴散開了,腫起了一片,得虧那孫校尉沒下黑手,打人沒打臉,不然他這白白凈凈一張臉怕是沒法兒看了。 唐荼荼板起臉,在人家的地盤上又不敢大聲埋怨,咕噥著:“殿下讓你上你就上,自己沒點兒數啊?!?/br> 她扒著他衣領子瞧得認真,江凜倒有點窘迫了:“一時心癢,想上去試試手?!?/br> 為掩飾尷尬,他直起身,去給唐荼荼倒了杯半溫不涼的茶,卻不是手指捏著杯沿端過來的,而是掌心托著底兒捧過來的。 唐荼荼眼尖:“你手怎么了?” 江凜:“小事兒?!?/br> 他躲得快,唐荼荼眼疾手快抓過來,盡管她抓的是腕子,江凜還是疼得臉色白了一白。 他手腕是腫的,這也罷了,體術異能者太依賴于拳腳,挫傷腫脹都是常事兒??伤浦戈P節也全腫了,腫得通紅發亮,大帳里光線暗,瞧不清楚,差點就被他糊弄過去了。 “真沒事兒?!苯瓌C手指想蜷縮起來躲她看,卻沒縮起來,分明是疼得屈伸也不能了。 唐荼荼火了:“到底怎么了!” 江凜瞞她不過,慢吞吞說:“脫臼了,剛復位?!?/br> “你自己復位的?” 江凜:“脫臼不是骨折,復位挺簡單的?!?/br> 唐荼荼眼神光暗下來,火兒在胸腔里滾了三滾,沒憋住,她扭身從簾窗上瞧了瞧,芳草站得挺遠。 “你是不是腦子里長草??!”唐荼荼張嘴就罵。 “我知道你著急出名!我不著急嗎?!還輕描淡寫一句‘脫臼挺簡單的’,但凡筋骨受點傷,都是不可逆轉的傷,周圍的肌rou肌腱韌帶全會損傷,關節囊松弛了,以后動一下脫臼一下,還能好嗎?!” “這時候誰他娘能給你整復健,你才十四,你骨頭成型了嗎!你以為你還是上輩子的骨強度嗎!你用著別人的身體,能不能對人家負點責,你把蕭臨風一雙手弄折了,他不得跟你拼命?!” 江凜硬生生個漢子,被她罵得竟縮了縮頭,低聲道:“……我算過了,今兒初十,到十六那天蕭臨風出來,傷就差不多養好了,光我疼,疼不到他身上……” 唐荼荼反唇相譏:“你還挺英雄啊?!?/br> 江凜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垂著腦袋單方面挨罵。 他不吭聲了,唐荼荼也xiele力似的偃旗息鼓了,兩人并肩坐在矮塌上,都生出點不見前路的茫然。 一個小兵,一個小丫頭,找人先得出名,隊長想出名就得拼死拼活去,他只有參軍做武將這么一條路; 自己倒是能厚著臉皮、蹭著娘的順風車賺錢,卻也是從零開始,沒天賦沒覺悟,照舊是一條望不著頭的路…… 唐荼荼摸摸自己臉,她要是穿到個大美人身上,名聲傳揚的速度可能都比自己賺銀子的速度快。 “慢慢來吧?!碧戚陛迸呐乃男”?,眼神溫軟起來。 “他們未必過得比咱們差,大家各有各的本事,也必定會各有各的精彩。哪怕慢一點,十年后才得以重逢,到時候每人都闖出了一方天地,匯集起資源來就能成就事業,不也挺好么?” 兩人干坐著,也不出聲,外邊有人掀起大帳,定睛瞧見了他們倆。 廿一頓住了步,低咳一聲,放下了簾帳。 晏少昰在他身后半步,正要進去,簾帳擦著膝頭放下來了。他奇道:“怎么了?” 廿一含糊道:“二姑娘在呢?!?/br> 手還搭在蕭舉人胳膊上,一個垂著頭欲拒還迎,一個紅著臉含羞帶怯——后邊這句廿一沒說。 等了片刻,廿一才重新掀簾。 晏少昰踱著步子進來,不動聲色地掃了他兩人一眼,瞧他兩人都挺從容坦蕩,不像是剛柔情蜜意過的。 晏少昰蹙著的眉頭堪堪展平,可心里還是有點道不明的不愉。 “人來人往的,你往這一群兵的帳篷里鉆,叫別人看見了,名聲還要不要?” 唐荼荼被他訓得不太高興,暗戳戳嗆他:“這么嚴格嗎?剛才我走過湖邊的時候,還看到有小公子和小姑娘牽著手的。天沒黑呢,我還打開窗簾子了,就是為避嫌?!?/br> 她還頭頭是道的,晏少昰眉頭松不開了,拿著一沓信封模樣的物事,往小桌上一落,“看看罷,在北元的探子傳回來的軍報?!?/br> 這一沓軍報都有火漆糊口,是拆開過的,他提前看過了。 唐荼荼拆開頂上的一封,驚訝:“怎么是詩?” 軍帳里頭是粗茶,江凜得了禮賢下士的待遇,卻也只是個初級“下士”,他這兒的吃用沒太精貴,比尋常兵士只好上一檔。 晏少昰端著杯粗茶,都能喝出明前紫筍的韻致來。 聽唐荼荼這么問,他眼也不抬:“這是離合詩,取每句句尾和句頭,首尾相續為一字,是為密信——藏得最深的探子都在敵營中,傳信是要命的事兒,也怕中途被人攔截,便會寫成離合詩?!?/br> 唐荼荼又被自己是個文盲的事實打擊到了。 她把兩封詩句密信換給江凜,等著隊長翻譯,自己默默拿起別的幾封信挨著字兒地讀,權當識文認字。 這幾封信就要了然多了,是邊城幾座關隘所記錄的蒙軍動向。這三月來,蒙軍養精蓄銳,打過一回民屯,劫掠過幾撥漢人商隊,沒與邊軍開戰。 至于密信,江凜占著蕭臨風的身,還是得了許多便宜的,起碼在文化程度上,他能碾壓當世絕大多數人了。 頭一首詩寫的是—— 何人果妙丹青手,它年看誦少陵詩。 白楊葉上三更雨,田間獨并碧玲瓏。 一聲啼鳥應空山,朋來嘉客坐間盈。 …… 全詩總共一十六句,乍看,里頭說了詩說了畫,有花有鳥田間景色很美,請了一群朋友一塊吃喝玩樂美滋滋,前后景與情還挺得宜。 江凜摸了根炭筆,他手指蜷不得,捏著筆根在桌上寫寫畫畫,沒一會兒解出來了,耐心給唐荼荼講。 “每兩句,前一句取句尾,后一句取句頭——‘手’與‘它’,合并為‘拕’;之后的‘三更雨’和‘田間’,合字為‘雷’;山與朋,是一個‘崩’字?!?/br> 唐荼荼一半心思聽著,分出一點神瞅了瞅二殿下。 他既然都把信看完了,拿過來了,分明已經知道里頭講的是什么,直接議事才方便,卻還讓江凜費這工夫破譯。 這分明是在不露痕跡地教他們離合密詩的寫法,還不明說。 嘖,這人。 江凜總算翻譯完了:“北元監國拕雷在元大都暴斃,后一句請示要不要阻攔其長子繼承拕雷部族?!?/br> 晏少昰總算喝完了那澀口的茶,點頭:“這是上月月中送出來的信兒,今晨剛傳過來。關外形勢復雜,沒有明面兒的軍驛,探子都是偽伏于漢民之中的,傳信太慢了?!?/br> “他們的使臣大概是比咱們早幾日得了信兒,才敢在校場上作亂?!?/br> 唐荼荼“噢”一聲,僅有的一點點政治敏感度只夠她判斷出:“是要和蒙古打仗了么?” 江凜不僅通讀古今兵法,他背過的古代戰爭史足有十幾本,忍不住提醒:“拖雷是成吉思汗的第四子,手下掌著蒙古八成的兵,他死在監國任上,當今的北元皇帝窩闊臺就沒了掣肘,會一統各部族的軍政?!?/br> “拖雷的長子蒙哥,將會在十幾年后繼承蒙古汗位,死前離攻滅整個南宋只差一步——蒙哥還有一個親四弟,叫忽必烈?!?/br> “誰?!”唐荼荼悚然一驚。 朝代合上了! 她在江凜沉重的目光中,意識到了這條時間軸。 過往幾百年間的穿越者延續了中唐之后的繁華,又以興朝和盛朝這兩朝,合力將歷史的車軸推偏了正史,成就了又一個煒煌盛世。 強軍御邊,叫北元始終斟酌著不敢南下——可歷史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么? 唐荼荼扶著塌腳坐下,喃喃道:“難怪他們敢……” 敢在校場上當著盛朝將士的面殺人,這是成心尋釁滋事的。 晏少昰瞧不懂他們的神色,思量片刻:“你說的這蒙哥、忽必烈,倒是聽過,不過是兩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人,怎么值得你二人如此忌憚?” 因為,這算是后世中國人必須知道的十大歷史人物了…… 唐荼荼和江凜對視一眼,她自個兒心細,換了個更好理解的說法:“殿下知道秦皇漢武唐太宗吧?” 晏少昰:“自然?!?/br> “在我們那個時空的歷史上?!碧戚陛鄙斐鍪直葎?,先比了一個蘋果大小的圓:“秦朝版圖這么大?!?/br> 她往大比劃了一圈,成了一個小西瓜,“漢唐版圖差不多是這么大?!?/br> 秦朝版圖大約是長江黃河中下游,漢朝之后攻下西域,盛唐時曾沖開了北疆的突厥,后又因突厥叛亂,遺憾失了那片土地。 之后,唐荼荼把雙臂大展開,展到不能再展的長度,做了一個幾乎算是滑稽的老母雞展翅姿勢。 她將一大片空氣全部圈入懷中,說:“蒙古的版圖是這樣的?!?/br> 晏少昰愕呆。 江凜補充道:“跋山涉海,凡鐵蹄能到之處,全是蒙古汗國——所過之處皆夷城誅族,要是棄城卸甲投降的,僥幸還能活命,凡是死守城門的,耽誤了蒙軍的戰程,破城后都要殺得一個不留?!?/br> “南宋末年漢民一億,至元初,漢民不足千萬,十不余一,其中一半死于饑荒戰亂,一半死在蒙軍屠殺中?!?/br> 幾千萬,晏少昰對這個數字已經沒有概念了,可“十不余一”,還是叫他瞳孔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