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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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昰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要是你師門挑中了我,我也擔不起如此厚望,你師門若是能人眾多,就去助我皇兄罷?!?/br> 唐荼荼被他梗得一句接不上,有點憂愁:“殿下是幾天沒睡了?您這話說得沒一句對,我不是什么隱世仙門出來的?!?/br> “呵?!标躺贂g笑了聲。 他垂著眼瞼揀棋,白子一粒,黑子一粒,他就這么一粒一粒地揀。不像別人揀棋子,揀完一個色兒的,剩下那個色兒一嘩啦,通通倒進另一個棋盒里。 唐荼荼心里不安穩,也不敢吵他,盯著棋盤思考自己的處境,被他這樣刻板、又極有韻律美的動作影響,滿心的慌張漸漸平靜下來。 棋盤上三百多棋子,他終于一枚一枚分開顏色,收起來了。 晏少昰:“那問回第一問?!?/br> 他臉上姑且算得上溫和的情緒,眨眼散了個干凈。晏少昰端坐于棋桌前,目光嚴厲攝人,他這一身冕服比官袍份量重得多,直身坐起來,儼然與坐在刑部衙署里審犯人時一樣了。 “你是人是鬼?” 唐荼荼嘆口氣:“殿下真的該好好休息了,您幾日沒睡一個好覺了?” 晏少昰聲色俱厲:“大膽刁民!饒舌輕言,不敬上官,罪加一等。押下去審!” “……”唐荼荼方才出的半身冷汗續上了,她結結巴巴道:“殿下是在跟我玩笑么……” 身后風聲響起,幾乎是二殿下話音剛落,兩只鐵手便緊緊鎖住了她肩頭,押著她站起來了。 唐荼荼愣愣回頭,院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又站了一群影衛,各個面上冷酷與他家主子如出一轍。 “殿下……” 她又如生銹的齒輪一般咯噔咯噔扭回脖子,望著一分鐘前還在嘮嗑的人。 晏少昰眉眼不動,冷漠地看著她。 “唐二,我三番五次沒動你,是憐你小小年紀就有一身才學,是個可造之材,不愿你走了歪路,才對你照拂一二——不是叫你三番五次欺瞞于我,把我當傻子耍弄?!?/br> “與你接頭的蕭臨風,是天津府人氏,已經派人去查過了,其戶牒昨夜擺在了我書房的案頭上?!?/br> “這少年無名無姓、無父無母,戶牒說他五歲上頭被養母——蕭月娘收養,可蕭月娘也同樣是個無根無族、查不出由來的寡婦。整個蕭氏義學,全是十年前憑空冒出來的?!?/br> “這蕭舉人,我讓人盯了他五日,他行跡比你更可疑,有時晝伏夜出,有時癲狂似個瘋子,常常以頭撞墻,或痛擊自己后腦,比你更不像人?!?/br> 這是蕭臨風在跟江隊搶奪身體使用權,只這么三言兩語,唐荼荼眼前就能冒出畫面來……可二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唐荼荼心口哆嗦起來,她臉上被陽光曬出來的些許紅潤,也褪得一干二凈了。 晏少昰踱步上前,逼近她,低聲道:“我麾下有能辨口型識話的能人,已悉數分辨出鹿鳴宴那日,你和蕭舉人說的每一個字。昨晚,已經叫人拿了蕭臨風入刑房了?!?/br> “唐二,你還不說實話么?” 唐荼荼整顆心都停了跳,她臉色白得幾乎透明。 關心則亂啊。晏少昰不動聲色地定了個結論。 他想逼她張嘴,被人蒙在鼓中、被人愚弄的滋味實在是生來頭回體會,鹿鳴宴那天看完蕭臨風和她演的一場戲,晏少昰惱火了整整三日。 他甚至分不清這種惱火從何而來,全一股腦地蓋到她頭上。不知她本事,不知她師門深淺,心里總是不安穩的。 總得撬開這張嘴。 晏少昰雙眼一錯不錯地盯著唐荼荼,他看到這個強壯到力可舉千斤的姑娘,抖得幾乎要站不住了,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她全身哆嗦,牙齒都在格格輕響。 竟比弱柳扶風的弱女子,更招人憐惜。 仿佛有一顆種子在心底抽苗發芽,催出枝椏來,晏少昰漸生不忍。 罷了。再等十個數。 默數了十個數過去,她抖得更厲害了。 晏少昰深吐一口氣,抬手,示意擒著她的影衛放手吧。 可這一剎那,唐荼荼終于不再抖了,她定了定神:“我說……您別動他?!?/br> …… 一個時辰后,太陽幾乎要把院里這兩人烤化了。 晏少昰眉頭緊鎖,也同樣出了一身汗,神思全沉入了她的話里去,竟忘了移步房中。院子里的影衛也呆成了一排石頭樁子,忘了給主子支把傘。 “你是說,大唐安史之亂后,沒有景元盛世,二百年后頭也沒有了大興朝,沒有我盛朝?而是接了個——宋朝?” 唐荼荼成了個只會吭聲的機器:“嗯?!?/br> 晏少昰:“你是說,你從一千年后來——你們那里的人都長著翅膀,想往什么朝代飛,就能飛來?” 唐荼荼:“嗯?!?/br> 晏少昰:“為何落在我朝,落在京城?” 唐荼荼木著臉:“翅膀壞了,只能落在這兒?!?/br> 晏少昰:“能修得好么?修好后還能飛么?” 唐荼荼:“三年五年,再不行就十年二十年,總能修好的,修好后再飛走?!?/br> 她要回家!再不在這人人長一百二十個鬼心眼的地方呆了。 聽完唐荼荼一分真、九分假的一番話,晏少昰溫文和氣地點點頭,徐徐展出一個笑。 “你當本殿是個蠢貨么?異國傳教僧侶借道,都得帶齊國牒備足貢禮,你們倒是空著手就來了?口說無憑,誰知你是不是發了癔癥,滿口胡言?” 唐荼荼快要氣死了,額角神經撲泠泠地跳:“殿下直接拘了我去審就是!左右您已經去審蕭臨風了!” “你別惱,還沒開始審?!?/br> 那就是想拿蕭臨風要挾她,迫得她礙于壓力開口!唐荼荼氣得心口都疼,又不敢發作,只得抄起筆,默寫了一首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她道:“這是我們那里最有名的歌,膾炙人口?!?/br> 晏少昰:“唱一遍?!?/br> 唐荼荼:“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晏少昰:“再唱?!?/br> 唐荼荼:“……前進,前進,前進進!” 聽到她先后唱的兩遍無一字不同,連兩遍的調子和節律都是一樣的,不是隨口編出來誆他的,晏少昰這才點頭:“你朝果然是有自己的官文的,倒是簡潔?!?/br> 他又問:“別的呢?軍隊?律法?又與我盛朝有何不同?” 唐荼荼木著臉:“不能說?!?/br> “隔著一千年,工匠造器大概也比我朝厲害得多,都出了什么新奇器物?” 唐荼荼:“不能說?!?/br> 國之重器,她不說也是有道理的。晏少昰換了個簡單的問題:“我盛朝延續了多少年?” 唐荼荼眼珠子動了動:“不知道?!?/br> 她一副抵死頑抗的樣子,晏少昰收住話:“不想說便罷了,今兒不逼你了?!?/br> 總得留點趣味,供以后慢慢瞧,慢慢琢磨。 他把影衛記下來的供狀撈到手上看,疊了兩疊折好,收進了衣襟里,完成了這樁審訊,才道:“來人,給唐姑娘奉茶?!?/br> 唐荼荼口干舌燥,可瞧他這悠閑自在的樣子,嗓子里幾乎要冒火。 問出了這許多,二殿下心情不錯的樣子,起身舒展了舒展肩膀,甚至有心情哄她。 “喝杯茶,曬曬太陽,下下汗,等會兒跟我看戲去?!?/br> 第74章 蕭臨風被一輛馬車拉到皇子府時,正是后晌。 少年察言觀色的能耐是打小練出來的,蕭臨風早年活得狼狽,他身量還沒二尺長的時候,腦袋就懸在褲腰帶上了。 這么些年下來,蕭臨風甚至機靈到了別人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張嘴露個語氣,他就知道“這人是什么意思”的地步。 義母笑罵他是“七竅玲瓏賊心腸”,蕭臨風不愿這么想,他厭惡一切沾著“賊”字的東西。他只當這是老天賞飯,給了他這樣長處,叫他自己往上爬,叫他出人頭地去。 只是今日進了皇子府,對上聲聲詰問,蕭臨風什么察言觀色的本事全都用不上了。 那個侍衛頭子面無表情地念出他這幾年做過的每一件事,戶籍改過幾次,義母、朋友、家中奴仆都是什么來歷,都跟誰接觸過…… 許多事情,蕭臨風自己都記不清楚了,竟然全放在二殿下的案頭上。 蕭臨風額頭貼在地上,從他發際滲出來的汗一滴滴淌到鼻尖,又流回眼里,刺得他不敢睜眼。 他瞞了五年的身份,被許多人拿命一層一層糊上去、層層保護著的過去,被刀削斧劈似的,一層一層的假象被剮下來,直到露出原型。 “你爹娘都是???叫你改名易姓上了岸,入了蕭家義學,是也不是?” 蕭臨風咬牙點頭:“是!可我爹娘都死在匪爭內斗中了,我想報仇,我不想作匪?!?/br> “求殿下救我一命……”蕭臨風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聲音哆嗦得厲害,終于露出了一個正常的十四歲少年該有的樣子。 “我被一個魂兒,奪了舍?!?/br> 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聽審的二殿下,終于出了聲:“讓他出來,我看看?!?/br> 蕭臨風跪直身子,死死抱緊頭顱,忍過了那陣刀絞般的頭疼,再睜眼時,露出了另一雙溫度不同的眼睛來。 …… 那個叫“江凜”的魂魄平實冷靜,一問一答,思路異常清晰,“蕭臨風”卻總是插|進話來,將事態描述得更嚴重些。 蕭臨風咬牙切齒道:“殿下別信他!他是個邪修!在天津府時我就查過了所有相關的典籍,書上都說只有邪修才能奪人rou身!” 江凜平實道:“你看的都是市井話本子,沒一字靠譜。我不是邪修,世上沒有邪修?!?/br> 蕭臨風咆哮:“你敢把你腦子里那些鬼怪的法器,畫給殿下看嗎!你腦子里的東西我都能看見!有天上飛的大鐵鳥,有地上跑的四方盒子,人人都有一面手掌大的水鏡,能在千里之外與任何人通話!——殿下圣明!萬萬不可信這邪修一個字!” 兩名負責記錄供狀的影衛下筆如飛,都趕不上蕭臨風信息的密集度。 江凜道:“那不是法器,那是我們的科技?!?/br> 他倆一人一句頂著嘴,到后來,兩個魂兒的轉換之快,晏少昰幾乎要分不清誰是誰。 蕭臨風跪不住了,頭痛欲裂地萎在地上,整個身子都軟了,影衛將他扶起來擺在椅子上,點了一爐清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