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逛街還是想回學校？”顧風又問。今天他不想帶陸水訓練了，只想暫時脫離運動員的身份，當一回普通的大學生。

    陸水將這兩個選項衡量一番?！岸疾幌搿犻L，你可不可以帶我回潮汐紋身店看魚？”

    現在這個時間？顧風拿出手機，說：“你等一下，我問問?！?/br>
    春節期間柏雅和嚴剛回哈爾濱了，顧風不確定他倆今天開沒開店。等到信息確認他倆就在店里，顧風轉手握住了陸水的手腕：“走吧，咱們坐地鐵比較快。這附近很堵車?！?/br>
    陸水站在原地沒動，只是看著他們的手腕。

    “走啊?！鳖欙L又拽了他一下。

    陸水仍舊沒有動，而是左右看看?！安灰税?，大街上呢?！?/br>
    現在他們已經回國了，周圍難免會有一些異樣的眼光。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他們這份感情，被人看到后也不一定會得到祝福。陸水一直很小心，即便現在暗戀成真他也非常謹慎，他已經謹慎了好多年，不愿意驚動這份愛情，現在只想好好保護它。

    顧風也跟著左右看看，周圍的人確實很多?！澳悴幌朊?？”

    陸水搖搖頭，收回手?！暗热松僖恍┑臅r候吧，現在人有點多。而且我還沒有答應你的追求，追求者不應該限制我在吃火鍋的時候加餐小燒餅?！?/br>
    “我沒有不讓你吃啊，你不能倒打一耙吧?！鳖欙L笑著收回手，帶著他走向不遠處的地鐵站。走了幾步之后顧風又停下腳步：“你今晚要不要住在我那里??？”

    陸水捏著打包盒，一副很難下決定的樣子。

    “會不會被教練批評？”他認真地問，“隊員他們……會不會猜到咱們的關系??？”

    “不會的?！鳖欙L認真回答，“我讓柏雅他們幫忙收拾一下屋子就行，隊里的人更不會知道?！?/br>
    510宿舍里，汪在晨和張清被其他人圍在中間，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期待。

    “糟糕，小虎鯨沒有回信息?！迸烁璧男那楹軓碗s，隊長和四水在波士頓的牽手照他們都看過了，但是沒想到兩個人回國還這么瘋狂。

    童嘉咬著棉花糖，說：“仔細想想……隊長經常來咱們宿舍，那時候他倆就不對勁了吧！”

    “我說呢，隊長都快成為咱們510的編外成員了?！绷致挂慌拇笸?，“你們a隊的人怎么這樣啊，把我們b隊的隊長拐走了，居然一點彩禮都不給？”

    汪在晨和張清對此表示很無奈。

    “他倆是發小，在一起也很正常吧?！睆埱寤撕靡魂嚥沤邮苌磉呌術ay，“但是彩禮的事能不能再談談？”

    “沒戲?！迸烁璩鰜碇鞒执缶?，“你們601對我們510下手，彩禮加倍。反正我們b隊不滿意是不會放人的，這門婚事暫時先放一放?！?/br>
    “放什么啊……”汪在晨瞥了一眼，“我們a隊家大業大，你要開什么條件盡管開，不過四水現在已經跟著隊長跑了，這事……對了，水泊雨你和他倆也是一起長大的，他倆什么時候好上的??？”

    坐在旁邊很安靜的水泊雨裝傻似的將頭一搖：“不知道，但是如果咱們要談這門婚事的話……我能不能算四水這邊的家屬？”

    潮汐紋身店里正在經歷大掃除，柏雅和嚴剛昨天才回京，今天再休整一天，明天正式上班開業。

    屋里不算臟亂，畢竟離開之前兩個人也是打掃過的，現在無非就是擦擦桌子，四處噴一下酒精噴霧。

    “原本還想下周再回來呢，我姨姥特意給我做的凍梨都沒吃完?！眹绖偣窈竦挠鸾q服，搓搓手。

    “暖氣開沒開??？怎么這么冷……”柏雅也在旁邊搓手，過去摸了摸暖氣片，溫度確實不高。這地方比較偏僻，房租相對便宜可是到了冬天就這點不好，柏雅連忙打開空調暖風，沒多會兒兩個人才暖和過來。

    “再開大點兒吧，阿風說一會兒帶小meimei回來?！卑匮胖笓]嚴剛。

    嚴剛又把溫度上調兩度，趁著他們還沒回來一人點了一根煙?！澳阏f咱倆這么不抗凍，別人會不會以為咱倆不是北方人？”

    “南方人才是抗寒斗士吧？人家那都是魔法攻擊?！卑匮乓贿呎f一邊抖，試圖給自己抖暖和一些，“我在想……一會兒他倆回來了，咱倆要不要勸勸他們?！?/br>
    嚴剛頓時不吭聲了，翻了一下抽屜又沉沉嘆氣。

    柏雅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們在老家看完了整場比賽的過程，氣得拎著家伙就想去干一仗。出國門受欺負，這口氣誰也咽不下去，可是他倆到現在也沒敢問當事人，怕揭傷疤。沒想到這倆人今天就要過來，局面一度非常緊張。

    “再說吧，先看看他倆的反應?！弊詈髧绖傉f。

    柏雅點點頭，只能這么辦了。

    幾十分鐘后，潮汐紋身店的門開了，進來的不是客人，正是顧風和陸水。好久沒來，陸水十分想念這里，一眼看到正在吧臺后面的嚴剛，趕緊把頭一點。

    嚴剛哭笑不得，這孩子什么時候能學會第二種社交方式啊。

    “來了啊?！卑匮藕蛧绖倢ρ凵?，“你們吃飯沒有？現在店里沒吃的，餓了給你們叫外賣?！?/br>
    “不餓，我們吃完了才過來的?！鳖欙L在屋里看了一圈，“我大姨他們怎么樣？”

    大姨？陸水默默地靠過去聽著，想象著隊長小時候在哈爾濱的模樣。一定好可愛，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雪堆里滾來滾去。

    “挺好的，還說過陣子就過來看你和你哥?！卑匮乓贿呎f一邊觀察他們的反應，“小meimei冷不冷？”

    “不冷?！标懰畵u搖頭，“可我不是小meimei，我是男的?！?/br>
    柏雅一笑，談話氣氛還挺輕松，這倒是讓他放心不少?！澳莻€……你倆沒事吧？”

    “事？你指什么事？”顧風反問。

    嚴剛趕緊咳嗽幾聲，柏雅這人真夠虎，上來就哪壺不開提哪壺。

    “哦……那就是沒事?！卑匮艔氐追判牧?，“原本還以為你倆回來得低落一陣。還能什么事，就比賽那事?！?/br>
    嚴剛走過來給他們遞水?！澳闵僬f幾句吧，我估計他們的時差都沒倒回來呢?！?/br>
    “倒回來了，我現在已經不困了?！标懰舆^那瓶礦泉水，很明白他們在擔心什么，“你們不要難過?！?/br>
    柏雅和嚴剛頓時都不動彈了。

    “真的，不要難過，我知道你們想勸我們?！标懰當[了擺手，“我和隊長都已經沒事了，我哥說，分數雖然不公平但是不會永遠不公平，好好應對下一場就好?！?/br>
    顧風在旁邊點了點頭?！澳銈兛纯慈思业乃枷胗X悟?！?/br>
    “覺悟你個頭啊，我還不是擔心你倆！”柏雅笑著敲了敲顧風的腦袋，“早知道你倆能這樣想開，我和剛子也不至于戰戰兢兢不敢吭聲。那幾個裁判王八蛋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長得刻薄，面相就不正派?！?/br>
    “不用擔心，我們沒事的?！标懰睦镉忠魂嚺?，朋友的意義大概就是這樣吧，自己受了委屈，他們會比自己更難過更生氣。忽然，他的注意力被紋身床上的一樣東西吸引，剛要拿起來看看就被嚴剛拿走了。

    “這個別瞎動?！眹绖偱滤`傷，“紋身槍?！?/br>
    “紋身槍……”陸水喃喃地重復著，“真酷?！?/br>
    一句話給嚴剛逗笑了，有些小孩就是陸水這樣的心態，覺得紋身很酷，腦子一熱就紋，血液冷卻或者因為家庭工作學業的關系還得洗，所以他和柏雅都不敢接初次紋身的客人，只接受已經紋過的。屋子里終于暖和起來，人多也熱鬧，不一會兒柏雅叫了烤串外賣，叼著簽子在門口和嚴剛喝幾口小酒，這時候顧風就帶著陸水去了后面的臥室，回到了他們的海景房。

    “哇?！标懰畡傔M屋就聽到一陣水聲，“隊長，它們在冬天是不是不好活？”

    “其實……海景缸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好養，四季對它們而言反而不那么重要?！鳖欙L摸了摸魚缸，終于有種回家的感受。

    陸水也將手貼在魚缸的外壁上，不知道因為什么，總覺得今天的隊長很不對勁，到現在眼睛還紅紅的。

    “養這個，很花錢吧？”陸水忽然問。

    “養什么都花錢，不在這里花，就在那里花?！鳖欙L倒是不心疼。

    “也是?！标懰幌滦α顺鰜?，“剛才在外面的那個紋身槍真酷……紋身很疼嗎？”

    顧風正在逗魚，剎那間看向陸水?！澳銥槭裁催@么問？”

    “很好奇，也覺得紋身很酷，但是我不敢?！标懰苷\實。從第1次來這里他就動心了，也幻想過隊長的繪畫作品留在自己皮膚上，但是他確實不敢。一來是不知道有多疼，二來是學校不會允許的。

    顧風沒想到他居然對這個動心，但到底有多疼，自己也不清楚?！皯摵芴?，有些男的會要求上麻醉?！?/br>
    “哦。我就是問問，反正現在我也紋不了?！标懰行┦?。

    “不過我可以給你畫一個玩玩?！鳖欙L提出建議。

    陸水歪了歪頭，咦，還能這樣？

    半小時后，洗好澡的陸水坐在床上，靠著顧風的胸膛。他微微向左歪著脖子，將頸部的右側展示給顧風?！罢娴目梢援媶?？你不要騙我?！?/br>
    “可以，你別動?！鳖欙L將呼吸放輕，纖細的筆尖沾了一些人體彩繪涂料，又涼又快地在陸水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痕跡。

    “有點涼?！标懰胍s縮脖子，顧風的膝蓋支在他的身體兩側，他不由自主地壓住它，“是畫魚嗎？那你一定要畫好看一些?！?/br>
    “嗯，畫一條很大的魚?！鳖欙L笑了笑，在陸水的耳朵上親了一下。

    陸水這下真的要縮脖子了?！鞍W……也不能太大，教練會發現?！?/br>
    “不要，就要最大?！鳖欙L又畫了一筆，看著淡藍色的顏料在皮膚上呈現出它的實色。

    “那我哥和北哥也會發現的?！标懰淌苤彳浌P尖滑過皮膚的感觸，“對了，我昨天和北哥的棋局還沒下完……”

    說著他拿起手機，點開app，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沒搞定的棋局中去。顧風時不時看一眼他的手機屏幕，試圖從棋子的排列中分析出什么門道。

    然而看不懂。

    “你真的不考慮下五子棋么？”沒一會兒顧風問，陸水一下棋就不說話了，注意力真是一丁點都不分給自己。

    陸水搖了搖頭。

    “合成大西瓜也很難啊，我最近正在突破，不知道能不能同時合成3個?！鳖欙L又說。

    陸水又搖了搖頭。

    “對了……還有一個小游戲?！贝笪鞴隙际櫫?，好在顧風還準備了后手。暫時放下手里的畫筆，他從手機里找出一個名為“跳格子”的小游戲，直接推到了陸水的面前。

    北哥應該是正在訓練，所以回復不及時，陸水閑著也是閑著，接過了顧風的手機：“這個是什么？”

    “這個是看你能跳多遠，每一步都要精準衡量，不然就掉海里去了?！鳖欙L先用一只手給他演示了一遍，“不過這個很有難度?！?/br>
    “我會了?！标懰戳艘谎劬蛯W會，然后試著玩了一把，跳到110cm的時候手機里的小人掉進海里，程序顯示他打破了原先的最高記錄。

    “隊長?！标懰浅２荒芙邮芩频霓D過來，“以前這個游戲是你在玩嗎？”

    顧風點點頭?！笆前??！?/br>
    “那上一個最高記錄是你的？”陸水感到不可思議，“你只有9cm？”

    話音剛落，房門被人推開，兩個人保持著這個親密的姿勢看向門的方向，只見顧云紅著眼睛站在門口，狠狠地看著他倆。

    “我是不是剛好撞上什么不該看的了？”顧云忽然捂住眼睛，這姿勢非常不健康啊。

    顧風立刻拿被子給陸水蓋上，起身問：“你怎么來了？”

    陸水莫名其妙地看著顧云。

    “我當然得來，我再不來我怕心臟就要罷工了?！鳖櫾品畔率?，剛才隱約聽到什么9cm，難道是……他看了看親弟弟的運動褲帶，不會吧？他們從小都是一樣的，最少也要再加上10cm才正確啊。但是倆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赤.裸相見了，難道顧風小時候停止發育了？

    來不及想明白，顧云轉身說：“你跟我出來一下?！?/br>
    “等一下，我把活兒做完?！鳖欙L說完拿起床頭的畫筆，顧云一看就趕緊溜了，誰知道這倆人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于是到吧臺旁邊開了一瓶保質期內的橙汁，等著他弟把“活兒”做完。

    誰知道這得做到什么時候，顧云一邊等一邊和柏雅、嚴剛聊天，心里十分憂愁。

    這股憂愁讓他想起自己的高二和高三時期，每天恨不得來幾口才能消愁。要說自己學習不差、社交健康、爸媽恩愛，根本沒有可以愁的事情啊，唯獨就愁在這個弟弟身上。

    弟弟愁，他就跟著愁，沒想到現在還能跟著哭。但是轉念一想，算了，誰讓自己小時候搶了他那么多東西，誰也別嫌棄誰。

    現在這事不太好辦了，顧云雖然不清楚他是怎么問水泊雨的，但是根據自己的身體反應來看，肯定是知道了。

    1個多小時過去了，顧風終于來到前廳，披著隊服，眼睛也是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