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給自己留言了？陸水很喜歡發朋友圈，陸陸續續發了好多年，公開的大部分都和哥哥有關，僅自己可見的全部是暗戀日常。

    但是顧風從來沒留過。

    不著急點開，陸水先喝了一口雪碧，壓壓驚，還沒完全咽下去就鼓著臉點開了。

    [閱。]

    就一個字，閱，而且還是在自己的第1條朋友圈底下留的言。

    那張照片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剛剛上初中。陸水坐在臥室的書桌前，背后是游泳少年組的獎杯，他穿著白色的校服t恤，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陸水還記得那天的場景，哥哥想吃棒棒糖，下樓去買，他無聊地擺弄著手機，不小心留下一張自拍。

    可現在怎么回事？陸水將雪碧喝光，想不通隊長為什么要這樣做。

    “誰給你發信息了？”陳雙剛和mama聊完訓練的細節，轉過身問。

    “教練?！标懰隽藗€小謊，緊張起來。

    “教練對你挺好的吧？”陳雙摸了摸弟弟的額頭，“你放心，我和你們教練聊過?！?/br>
    “真是教練嗎？”剛剛結束通話的屈南放下手機，“教練應該很喜歡你吧？不像我，吃頓飯都有人想趕我走……”

    陸水繼續和他對視，真想找個機會把他推進游泳池里。

    吃完這頓飯，王靈芝準備收拾廚房，順手把3個大男孩子往下轟，嫌他們一個個太高了，在家里占地方?！澳贻p人就要出去轉轉，你們平時訓練辛苦，別總留在家里?！?/br>
    陸水倒是無所謂，只要別把兄弟倆分開就好。外面天色不算太暗，太陽下山了可是天空有清冷的藍色，他好喜歡看藍色，就在樓下找了一處橫椅，靜靜地看一顆顆星星冒出來。

    哥哥去小區門口送屈南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屈南一定會纏住哥哥，不讓他馬上回來。

    陸水起身去小超市，買了一個巨大的棒棒糖回來。他繼續坐在橫椅上，像一個等待大人來接的小孩，思路卻開小差，想要看顧風家里的魚。

    那條魚是什么樣？會起什么名字？他養它幾年了？是海魚還是淡水魚？陸水不知不覺摸到手機，想給顧風打電話。

    想聯系他，想和他說話。他們從小一同長大，可是陸水從沒給他打過。

    不是不敢，而是以前自己身上有大任務，不能全身而退。自己不能考慮未來，也不愿意和別人有太多的情感交集。

    但是現在他可以了，可以毫無負擔地去聯系一個人。

    正在他猶豫之時，新微信來了。

    隊長：[看到了么？]

    陸水立刻回復：[你在朋友圈的留言好怪。]

    對面一直沒有回，陸水也不著急。他很長時間都在扮演一條深海魚，時時發出錯頻的叫聲，別的魚聽不懂的。

    突然，陸水聽到一聲非常非常難以捕捉的快門聲。他能聽出那聲音很遠，還能聽出拍照的人已經很小心了。

    陸水繼續空洞地看著正前方，左側樹后有人，就是他。

    大約一刻鐘后陳雙才回來，臉上有難以掩飾的紅暈?！盁崃税?？走，回家吹空調?！?/br>
    “好?！标懰畬⒋蟀舭籼沁f給他，哥哥最愛吃甜食，“哥?！?/br>
    “不用買啊，家里好多呢?！标愲p將他抱起來轉一圈。陸水趁機將臉埋在哥哥的頸窩，閉上眼睛。

    哥，只要我還活著，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你。

    他們在樓下遛彎，天色全黑才上樓。王靈芝今晚在這里住，大屋的雙人床留給兩個孩子。陳雙將601門口半死不活的繡球花搬回來搶救，陸水去洗澡，擦著頭發出來，床頭柜上放著兩個大禮袋，里面是阿姨給他們準備的營養品。

    陸水看了看寫著自己名字的那一袋，比哥哥的多好幾瓶。

    他又拿起手機，從前對朋友圈沒感覺的，現在還沒點開就已經有所期待。

    隊長果真又留言了。

    留言的那條視頻是高一時哥哥拍的，自己從10米跳臺一躍而下。

    隊長：[屈體不到位，調控身體位置能力和意識稍弱，改進措施建議從5米臺到7.5米臺循序漸進，以便到達屈緊身體到位后打開的質量規格。]

    陸水放下手機，好想打電話過去，罵他。

    幾分鐘后，他終于撥通那個早已熟背的號碼，在等待接通的空檔里調整呼吸。

    “喂?！笔謾C里隊長的聲音很清晰。

    陸水聽了兩秒，然后默默掛斷了。

    好可惜，第一次主動給隊長打電話，不是他接的。

    顧風剛走進臥室，面露不悅：“別進我房間，別動我東西，顧云?！?/br>
    “親弟弟的手機都不能碰了？”顧云轉過來，有著非常像的面孔和一模一樣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四水寶寶：不行，不好，真的不要了。

    顧風：聽不見。

    第13章 哥哥vs隊長

    “瞧你一臉的不愿意?！鳖櫾坪皖欙L是同卵雙胞胎，小時候爸媽都認不清楚，現在爸媽和熟人也經常認錯背影。他們身高相同，聲音一樣，可是卻有著全然不同的愛好和性格。

    顧風掃了一眼這個大自己兩分鐘的哥哥，擦肩而過，拿起手機后不悅在眼里沉淀?！澳憬游译娫?？”

    “順手接的，喂了一聲那邊就掛了?！鳖櫾普f，“你把我車開走，我說什么了嗎？”

    顧風懶得搭理他，拿起手機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回撥，只是那邊再也沒有接通。

    回撥兩次之后他也不再打了，陸水不敢在哥哥面前接電話。于是他轉身下樓，走向花園。

    現在還差一刻鐘10點半，花園只剩下安靜和夜燈的閃爍。顧風從小不愛吵鬧，獨自一人來到魚池邊，迎接他的是一群歡騰。

    數十條顏色各異的錦鯉翻出水面，快速朝他聚攏。顧風映在水面的朦朧倒影很快被錦鯉的動作攪碎，只剩下顏色鮮艷的魚鱗。

    他彎下腰，手指觸摸魚背，喜歡冰涼的觸感。

    魚類不懂人類的意圖，只知道朝這邊靠攏。顧風靜靜地看著這些年齡不大的鯉魚，然后又默默蹲下，將手伸入冰涼的水面。

    水面淹過他半個手掌。

    “漫漫?！鳖欙L輕輕呼喚，指尖在透明的水中攪動。

    十幾秒之后魚群忽然朝兩邊分散，一條紅白點綴少亮黑色的昭和錦鯉浮上水面，層層疊疊的鱗片反射著貝類一般的光澤，已經養出珍珠光韻。

    它被小主人細心養護10年，身長已經超過80厘米。顧風還記得它剛剛被運到家的樣子，不起眼，但是很安靜。

    池里最大的錦鯉一旦浮上水面，一兩歲齡的小錦鯉會自動避開，水面只剩下一人一魚，一池寧靜。

    “還在生氣？”顧風摸了摸它的魚鰓，眼神專注，聲音柔和。

    漫漫在水中緩慢地甩動尾巴，披著一層月白色的光。

    顧風輕觸它眼周的鱗片，都說魚類只有7秒記憶，可真正的換水官才知道魚會認人。漫漫此刻的情緒似乎很好，可突然一個猛子扎入池底，尾鰭甩出的水滴飛濺到顧風的下巴上。水面留下幾個水漩，年幼的小錦鯉再次聚集，蓋住了水面。

    “又看魚呢？”顧云走過來，雙胞胎的倒影在池面上難以分辨，“怎么跑了？”

    “不要碰它?！鳖欙L站起來，再一次和他擦肩而過。顧云則坐到了他剛才的位置上，將手伸進池水快速攪動。

    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巨大又驚艷的錦鯉浮上來。

    “我是你哥，你那點心思我可清楚?！鳖櫾菩α诵?，在水中尋找著漫漫的身影，“漫漫，你和他那么親，我碰一下都不愿意？”

    水面不太平靜，只有前來要食的小鯉魚，池水深層安安靜靜。

    603的臥室中，陳雙打開了空調，溫度設定在23度。

    “看什么呢？”他坐到弟弟旁邊。

    陸水正發呆，想著剛剛掛掉的通話。

    “你是不是瘦了？”陳雙幫弟弟擦了擦頭發。

    陸水閉上眼睛，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瘦了，但是訓練很難，強度很大，上了大學之后他的競技生活翻天地覆。大學生運動員屬于沖刺階段，如果這個年齡還沖不出來，那之后的道路大概率會黯淡。

    跳水運動員的儲備量太大，像他這樣沖爆了發育關的很多很多。

    “不用太著急，你想怎么練都行?！标愲p捏了捏弟弟的臉蛋，心疼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對于田徑運動員來說，發育關并不是一道坎，可是對跳水，這就是一座山。他還清楚記得弟弟16歲那年，身高沖破180之后，當時市隊的教練私下找他談話。

    “可以轉跳板試試，如果他以后不是非要走這條路，也可以轉行。他文化課好，沒必要非當運動員?！?/br>
    陳雙當時也沖破了180，可是他沒有發育關的概念，只知道弟弟站在跳水隊里數一數二的高?！罢鏇]辦法了嗎？一定會受影響嗎？”

    教練搖頭?！皼]辦法，動作肯定受影響，還繼續練嗎？”

    陳雙心痛地看著遠處的弟弟，咬著牙?！八刖??！?/br>
    現在陸水閉著眼睛，兄弟倆見面有說不完的話，陸水的話很少，但是他最喜歡聽。睡前王靈芝端牛奶過來，看兩個孩子喝完才走，床頭燈關上了，他們一起刷牙，最后躺在床上，面對面，頭頂頭。

    “哥?！标懰诤诎抵忻嗣愲p的脖子，“這里有東西?！?/br>
    陳雙難為情地躲了一下。

    陸水不高興地搓了搓那塊皮膚，屈南又給哥哥留下吻痕了。

    “學校還好嗎？”陳雙臉紅著問，他管不住屈南，明明自己意志力很堅決的，糊里糊涂就被留下記號。陸水點點頭，他還是不放心：“你隊長照顧你了嗎？張釗和鄭俊怎么樣？”

    “鄭俊很好?！标懰难劬υ诎堤幰埠芰?，“張釗……也好。隊長說，要讓我當b隊的隊長?！?/br>
    陳雙聽完放心許多?！八闼辛夹?，你當了這么久的替補陪練，他肯定知道你的實力。不過你不要和他接觸太多，沒有去他宿舍吧？”

    陸水搖搖頭，自己忍住了，沒去。

    “也不要和他聊太多?！标愲p拍著弟弟的后背，“困不困？”

    陸水摸他的喉結，好奇留下吻痕的過程和感受，自己沒有感受過?！袄Я??！?/br>
    “那哥哄你睡覺?！标愲p親了他額頭，又親了他的面頰，落在弟弟肩胛骨的手輕起輕落，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拍著。

    幾分鐘后，陳雙睡著了。

    陸水悄悄睜開眼睛，哥哥睡覺永遠這么快，從小就是。其實哥哥也瘦了，他一看就看出來。

    臥室外面還有聲音，阿姨還沒睡，正在打電話忙工作，是一個標準的女強人。陸水沉浸在巨大開心里，被哥哥抱了，阿姨喜歡自己，還有……

    想給隊長發個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