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 第124節
沈厭想跟著她,“我們一起……” 溫書梨的腳步已經漸行漸遠,后退著路揮手,“馬上馬上,手機聯系啊?!?/br> 中午,暖陽正烈。 游客行人吃飯的高峰期,人頭攢動、比肩接踵,好在有手機這個高科技,不然真的會迷路或者找不到人。 “啊對不起對不起?!币粋€中年女人不小心撞到了溫書梨。她一手拿著手機,腳步沒停,匆匆道歉后就趕忙離開了。 溫書梨被撞得身子一傾,別在栗棕發間的法蘭西發夾不經意掉在離自己五米遠的位置。聽到女人的道歉,她沒有計較這么多,低身找發夾。 奈何路上人流密集,小小的發夾無辜地躺在地面中間,在眾多行人來回穿梭的腳步中損傷。 “麻煩不要踩?!睖貢婕毭季o蹙,只想快點撿起發夾。 這是阿厭剛給她買的,她很寶貝。 可往往事實就是不盡人意,或者說,老天捉弄你。 沒過幾秒,只聽“咔嚓”一聲,玫瑰發夾被陌生人重力一踩,斷裂分開。等溫書梨重新撿起發夾的時候,碎得不成樣子,宛若固體雪花。 不容她傷心,一道機械低沉的聲音響起:“溫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吧?!?/br> 抬眸看,是兩位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 兩位保鏢帶著溫書梨進了一間冷清的咖啡館。 入門,店內光源黯淡,氣氛有些壓抑,幾乎沒有客人。 “溫小姐,請?!弊筮叡gS伸手,“請”的姿勢,語調冷淡,“沈先生正在等你?!?/br> 沈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溫書梨呼吸一頓,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不安,她可以猜到對方是誰。 但溫書梨想不通,沈埕為什么會找她? 難不成真的和狗血電視劇的情節一樣?給她五百萬支票讓她離開他兒子? 事實證明差不了多少。 咖啡廳的中央位置,盡管男人坐著,仍然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那雙漠然的眼睛好像看任何人、任何物都沒有溫度。 溫書梨落座,還沒想好該說什么。 沈埕冷然開口:“溫小姐,我們之前在醫院見過,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我是誰?!?/br> 他是誰,溫書梨想忘卻不能忘。 但畢竟輩分上面壓一頭,她保持淡定,語速緩緩:“沈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男人經商多年,遇到職場上的圓滑老狐貍拐彎抹角相互試探,但眼前只不過是一位剛成年不久、還未進入勾心社會的小姑娘,目的直接些,不必多加遮掩。 沈埕低眼,轉動無名指尾價值不菲的銀戒,淡笑道:“你別那么緊張,我的確有事情找你?!?/br> 而后,他向后靠,蹺起二郎腿,儼然一副精明且勢在必得的姿態。 “沈厭,我的兒子,沈家長子?!彼幌窠榻B,更像是一種反抗不了的壓迫,“也是瑞墨公司的繼承人,他不應該找一個普通女孩作為伴侶?;橐鲆岳鏋榍疤?,你的家庭背景單薄,父母雖在知名企業旗下,但到底不是最高層?!?/br> 沈埕定義的最高層,即為最強者,站于頂端管理萬千職工。 暗示在表達:你沒有我值得利用的地方。 最后,男人語氣篤定、不容置疑:“所以,我不認為你們在一起會有好的結果?!?/br> 明白了,溫書梨全都明白了。 沈埕這是要讓他們分手,而且,暗中調查過她。 前幾天的京城號碼不是熟人,也不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極大可能是沈埕。 溫書梨垂下長睫,倏然,她笑了。 笑什么?笑自己的勇氣變強?有一天能和眼前這位大人物對峙? 也許是的。 即使對方向她步步施壓,她的傲骨仍舊不屈,與男人正面對視,琥珀瞳仁滲著冷意,一針見血地戳破:“沈先生,您是在利用阿厭嗎?” 沈埕手部動作一頓,銀戒停止轉動,不明的神情說不清是刺中他的心事,還是偽裝皮囊、強迫自己表現得處之泰然。 溫書梨思路逐一分析,聲線不疾不徐:“我不否認您在京城的地位,您權利至高無上,但卻不能cao縱一切?!?/br> 瑞墨公司老總,說出一個姓氏足夠駭人聽聞,更何況公司根系龐大,且排名世界前列。 “‘繼承人’,這三個字在我看來有點諷刺,它更像替代的傀儡?!彼ы?,眼神堅定,“您口口聲聲說繼承人,但您有真正關心過阿厭嗎?作為他的親人,把他一個人丟在云夏不管不顧,失去了至親后,他怎么過來的?做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這些,您應該想不到吧?” 沈埕怎么能想到,他比誰都要冷血,在他眼里,利益就是一切。 溫書梨繼續說:“您是對阿厭母親的愧疚,在得知他在京城,得知他還恨你的事實,想借此緩和一下父子關系,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當初為什么不管他?現在反倒過來關心他,不是利用是什么?” 須臾,她一字一頓道:“阿厭不是您招之即去揮之既來的附屬品,他只是他?!?/br> 沈厭只是沈厭。 寂靜,極致的寂靜,針落有聲。 沈埕微地勾唇,寡淡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其次,我不覺得我是普通人,也不覺得‘婚姻以利益為前提’這句話是對的?!睖貢媸乔逍训?,也足夠自信,“可以這么說,利益在愛情面前,愛情大于利益?!?/br> 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被她或他的閃光點所吸引,慢慢轉化為對彼此的堅定與不移。 一大段話說出來,溫書梨緩神,堅定自我:“我不會和阿厭分手?!?/br> 言語脫口,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被人潑了冷水。 真實地潑冷水。 潑水動作毫無預兆,溫書梨來不及閃躲,只能下意識閉緊雙眼承受。 冰水,溫度低寒,觸碰白膚之際,她只感受到了最為真實直觀的刺痛,蝕骨的疼。漂亮的栗棕色長發也被染濕,柳枝似的睫羽尾端掛有將落不落的小水珠,搖搖欲墜,連同她的心也是。 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被潑了冷水,但,溫書梨不后悔。 她不會和沈厭分手,永遠不會。 “溫小姐,請你注意你的一言一行?!?/br> 出聲的是保鏢,潑水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玻璃杯攥在手里,那好像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杯子,更像斬斷她和他情感的利刃。 溫書梨再次笑出聲,這句話的意思是讓她一定要和沈厭分手嗎? 做夢。 憑什么?這不公平。 正當她站起身,咖啡店的正門“砰——”的一聲破開,聲音震動如雷,波動范圍極廣,嵌入門框中的玻璃好像下一秒便要碎裂。 溫書梨回頭,不是別人,是沈厭。 見此情景,少年偏頭哂笑,脫下外套隨意丟往一邊,兩三步走向保鏢,戾氣化成的力量匯聚如洶涌波濤,繼而硬拳一揮,正中保鏢側臉。 力氣大慣性也大,保鏢被猝不及防的擊打站不住身子,徑自倒向后方。霎時間,桌椅傾斜倒落,擦撞地面發出接二連三碰撞的聲響,密密匝匝的,沒有規律。 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沈厭攥著他的衣領向上提,力道收緊,黑眸愈發冰冷,“皮癢了?” 被打,保鏢自然不想吃虧,想還回去,可看到打他的人是沈厭,哆嗦著身子求饒,說話吞吞吐吐:“少爺,不敢……我不敢……我……” 剩下的話在心里說:我……我也只是按規定辦事。 沈厭極少說臟話,但自己護在掌心的女朋友被人潑冷水,觸碰底線,他沒法忍。 而后,扯唇,不屑嗤聲:“少爺?誰他媽愛當誰當?!?/br> 呵,沈家少爺。 說出來有人信嗎? 沈厭知道保鏢是受沈埕的指使。 一拳給了保鏢,另一拳給了沈埕。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來晚啦,這章我加了三千多字,就當是二合一叭~ 第96章 要真說他們父子真槍實刀、不遺余力地打一場, 誰勝誰敗,說不準,伯仲難分。 天之驕子傲骨錚錚, 愛憎分明,不畏懼強權, 即使好似千斤沉石的艱難壓于肩膀, 硬骨仍然挺拔, 宛如高壓風雪下屹立不倒的松杉。 資本家混跡商圈多年,狡猾精明,狠心冷血,那些不起眼的阻礙只要稍微動根手指頭, 輕松碾碎, 灰燼都難尋。 兩股力量勢均力敵, 火焰愈發升高。 可最終,沈埕敗了,他預料到沈厭會這樣做, 沒有躲。 或許, 這是他欠下的,欠了他們母子千日的債。 唇角鮮血流淌,染了腥,味道不那么好聞。男人揚起指腹擦拭,低眼看, 小片的紅, 銳利的鷹眼松了些許,精明消退, 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來, 這個女孩對他很重要。 咖啡館位置偏僻, 落地窗外的樹木像是霎時瘋長似的,綠蔭面積擴大膨脹,恍然入眼,有種將燦光全部吞沒的趨勢。 室內暗,氣氛也沉。 沒有人說話,更沉了。 溫書梨本想說完那句話,起身離開這里,此刻卻定在原地,目視沈厭分別給了兩人一拳后,她的心猛地一驚,心臟高度驟然騰空,懸在不降的位置。 冰冷水漬滑落面頰,她的細眉、長睫,還有呼吸的氣息都泛涼,只清晰地感覺到喉腔堵塞,指尖在抖,眼周酸軟一片,晶瑩淚珠逃離淚腺管轄,奪眶而出。 “阿厭?!鳖櫜簧夏ㄈツ樕系乃?,溫書梨來到沈厭身邊,纖嫩手掌貼緊他的,聲音顫著,“不要,我沒事的……” 一記潑冷水換來一拳,天秤量度,確實不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