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爾蝶讓他們找地方坐，聽他們說各自的情況。

    原來，青市基地從很早之前，就有了自己的“基地文化”。

    他們不講究人性，只講就升級。在發現吃晶核可以提升異能等級，并且吃同屬性晶核，升級速度翻十倍的時候，獵殺同類的行動開始了。

    異能者們組成大大小小的團體，每個團體都是不同屬性的人，他們組團獵殺和自己以及自己的隊友屬性相同的人，然后把他們的晶核吸收掉。

    一開始并不是每個人都這么不講道理，但是時間久了，青市基地里占據主動權的、實力更強悍的，就都是叢林法則那一波人。

    而青市老大英達，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慢慢的，強者越來越強，弱者要么被吞并，要么茍且偷生，或者想法設法逃出去。

    只是能成功逃走的異能者非常少，因為基地里的人是互相吞噬的豺狼，基地外，在當時也是數不清的喪尸甚至喪尸王。

    除非有車可以找機會突出重圍，否則根本沒辦法穿越這么多喪尸來到一個安全一些的地方。

    ——當然，這里安全點的位置，在異能者之間的口口相傳下，變成了c市和d市。而c市d市距離青市，真的太遠太遠。

    青市基地牢牢把握各種資源，能收集的各種石油柴油，全部都被他們搜刮一空，能開的車也大多都被基地挪到了專人看守的基地內的停車場里。

    就算他們在外面擱淺的車中找到了還能用的，也會因為無法及時加油而中途擱淺。

    總之就這樣，青市這邊的異能者活得水生火熱，只有投靠以英達為首的那群人，并且不和英達以及他的核心成員撞屬性，才能在青市基地活下去。

    只是這個活法，非常憋屈且陰暗。

    一些人已經是四階異能者了，在英達這樣的六階異能者面前，始終是個可以隨時打罵的奴隸。

    付爾蝶耳朵一動，咽下嘴里的午餐rou：“青市的首領英達，是六階異能者？”

    “是的?！?/br>
    “什么系？”

    問出這句話，付爾蝶隱隱猜測，那個英達會不會也是無屬性異能者。

    畢竟如果有屬性的話，堆到六階需要一兩萬顆晶核，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尤其這邊競爭激烈，大家都各種打異能喪尸、打同類，即使人口基數大，那也沒有那么多的晶核資源完全堆給他。

    譚浩歌的回答讓她意外了。

    “英達是雷系異能者。而且其實我們懷疑他不止六階，現在應該是差一點就要七階了?！?/br>
    付爾蝶垂眸，給自己的碗里繼續夾菜。

    七階？

    現在根據已有的經驗，異能者升級到六階，需要一萬多顆一階晶核。升級到七階，需要十萬多顆一階晶核。

    不過刨除掉一顆同屬性晶核等于十顆異屬性晶核，以及二階三階以及更高階的晶核的能量等于不同量級的晶核，具體升級需要的晶核數，是有些模糊的。

    比如對于有的人來說，一顆三階晶核等于七八十顆一階晶核的能量。但是同樣是這個人，她得到了另一顆異屬性三階晶核，卻又陰差陽錯等于一百二三十顆一階晶核。

    所以每一個晶核對于同一個人來說，價值都不一樣。

    付爾蝶只能用一階晶核來估算大致的量，得到一個比較粗略的結論，那就是七階異能者需要十萬來顆一階晶核。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按照異能者/異能喪尸在普通人/普通喪尸的初始比例是1/10000來算，十萬顆晶核……就等于是從十億個人頭里篩選出來的??！

    如今1/10000的比例有所提升，逐漸變成2/10000、3/10000，甚至5/10000。盡管如此，人口基數也非常龐大，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青市能承載的！

    付爾蝶升級到七階，是因為自己是無屬性，十倍升級。

    英達，一個雷系異能者，他怎么會……

    看付爾蝶皺眉沉思，譚浩歌暗暗心驚。

    如果不是整天跟著英達混、在英達面前當狗腿，譚浩歌是不會認識到，升級到七階最根本的問題所在的。

    只有心里有數，才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問題關鍵，否則就會是震驚卻又懵懂的狀態。

    他對付爾蝶的實力又有了更大膽的猜測，完全不敢賣關子，說話愈發恭敬：“英達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br>
    人類升級，完全靠晶核。

    喪尸卻不是完全如此。

    目前知道的就有吃喪尸同伴升級的，以及無屬性喪尸王、吃晶核十倍升級的。

    桑文昊眼睛微瞇：“英達飼養喪尸王？”

    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外面狂風呼嘯。

    關得嚴實的車間里，安靜得只有火柴燃燒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心里塵封了很久的疑問終于被炸開一道縫，讓人鉆出謎團窺見真相。

    原來，是如此。

    竟然，是如此！

    譚浩歌恭敬地補充的聲音，帶著緊湊又平緩的語調息徐徐傳來：“就是如此。英達早在去年年初某一天發現這個規律后，就下達命令，把所有還活著的普通人抓起來，讓喪尸去抓傷他們?！?/br>
    “大部分人變成了喪尸，這些喪尸就被拖去喂給了可以吃同類升級的喪尸王?！?/br>
    “另一部分人變成了異能者，送去給了同屬性的青市異能者?！?/br>
    “還有一部分人變成了異能喪尸，英達就會看他們有沒有成為喪尸王的潛能，如果有，那就喂著。如果沒有，那就殺了取晶核，然后分給同屬性的自己人?！?/br>
    去年年初……也就是末世剛到來半年。

    那個時候她了解了自己的異能，接回了自己的家人，然后在那個冬天各種種瓜種菜，擴大自己植物崽崽的隊伍，享受親友聚集在一起的短暫快樂。

    而那個時候，這邊青市基地已經在搞這種慘無人道的喪尸王飼養了？？？

    不光是付爾蝶，所有人都到抽一口涼氣。

    尤其是岑熙陽和韓止這樣，認真說來沒怎么受過毀滅性的磋磨的人，簡直瞳孔地震。

    他們以為，彼此搶物資，然后慢慢發展到彼此廝殺取晶核，就已經是極限了，而且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結果現在告訴他，早在去年年初，這邊已經有禽獸開始……飼養喪尸王？？！

    岑熙陽原本比較狹長的雙眼都瞪圓了：“你們這些青市基地的人，都沒有人性嗎？”

    譚浩歌沉默了。

    他說不出自己也只是在旁邊看著，無能為力之類的話。

    因為他為了活下去、當英達的狗腿，其實也當了劊子手。

    雖然只有一次……他為基地抓捕了一個比較好控制的小喪尸，把它放入了被捆綁住不能反抗的普通人的房間。

    哪怕就這一次對普通人動手，他也是劊子手。

    而且后來，他勉強成為英達的助手，甚至“親信”，吃了很多火系異能者和火系喪尸的晶核。

    這些都是他作為既得利益者獲得的東西。

    不僅是他，辛諾等人也是如此。

    良心譴責？內心煎熬？

    有，并且很多。

    但是他們就是惡人。

    他們手上已經滿是鮮血。

    哪怕現在出逃，也不是因為改過自新，而是實在受不了英達日復一日的折磨，下定決心離開……

    譚浩歌跪坐在地上，低著的羞愧的臉上傳來低啞的聲音：“對不起?！?/br>
    第98章

    對不起，我成為了惡人。

    對不起，我殺死了那么多的人。

    面前幾人肯定也殺過人，但和他一定不是一種性質。

    她們依舊是人。

    而他……算什么呢？

    一時間，眾人齊齊沉默。

    譚浩歌他們一方面是真的內心不安，一方面，在此時此刻，也擔心付爾蝶她們的態度。

    她們會不會因為他們做壞事而對他們出手？或者在外面溫度已經降到零下，并且還在刮狂風的夜晚把幾人趕出去？

    譚浩歌惴惴不安，有點后悔自己一時良心不安選擇坦白。

    怎么就在那一瞬間就鬼迷心竅，抖包袱一樣把心里見不得光的秘密拋出來了？

    糾結半晌，譚浩歌心里又涌起一股寧靜。

    像是自首的人接受審判，對可能有的結果做好接受的準備。

    付爾蝶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惡人什么時候都有，末世顯然會把這種惡放大。她作為最強者，有自己的道德尺標，但也天真地要別人在不利于自己的環境下保持“清白”。

    比起怎么評判他，付爾蝶更關注當下的困境。

    “他們養的喪尸王有多少？”

    譚浩歌還在愣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辛諾急忙道：“之前有六十多個，被英達發火殺掉十幾個，只剩46個。里面大多數是三階和四階喪尸王，6個是五階喪尸王。按照英達原本的吩咐，要把這些喪尸全部養到六階才能殺。他現在是準七階，只需要一個六階喪尸王的晶核，就可以正式從六階跨入七階?！?/br>
    付爾蝶：“……”

    突然覺得按照這種節奏，英達吃一個六階喪尸王進入七階，她再吃掉英達七階的晶核，是不是也在七階的路上邁了一大步。

    之前從西北一大片地方打下很多變異喪尸的晶核后，她升到七階就沒有再繼續。

    畢竟即使是她，對晶核的需求量只有普通異能者的1/10，要從七階更上一層樓，需要的晶核也是非常大的一筆數字。

    換算成一階晶核，怎么也是十萬起步，對應的人頭基數就是十個億。

    十億喪尸里，出十萬個變異喪尸，而十萬的變異喪尸全部被她干掉并吸收晶核，才能讓她從七階升級到八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