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縣 第3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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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再說我可是有誥命在身的?!?/br> 林家雖然有個大學士。 但家中有誥命的人,林婉蕓算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她去世了的祖母,第二個便是她。 自己父親不怎么做事,母親自然得不了,她兩個jiejie更不用說。 嫂子送她出來的時候,也隱晦說過羨慕。 因著這點誥命,林婉蕓感覺在家輕松多了。 可要說起來,還是回家最好。 反正兩人在馬車里,林婉蕓主動往紀煬身邊靠了靠,紀煬笑著揉揉她腦袋:“好了,回家?!?/br> “回家!” 從林家回去,紀煬更能放開手腳。 其實以紀煬在朝中的勢力,雖不如宗室,也不如世家,但他的人脈也不能忽視。 更別說他在民間的影響力,那都是許多人都達不到的。 單說收復古博城,那就是了不得的功績。 但獨木不成林,紀煬深知這個道理。 能得到的幫助,他肯定不會拒絕。 時間到了十月份,紀煬把那四十六個官員各自安排好崗位,連捕快都換了一批。 上任一個月,汴京府衙都是他的人。 而這些人的名冊,皇上看過,私下點過頭。 可除了日常公務之外,還有一隊人馬,被紀煬派去天天在汴京城外轉悠。 他們身穿官服,光明正大在違建的園子附近勘察情況。 還有一隊低調行事,在找當初被占了民田的農人,問問他們田地是不是自愿被占,又給了多少賠償等等。 宗室那邊知道紀煬在做什么,派了不少家丁四處盯著。 兩邊的爭斗已經是明面上的了。 可是紀煬只讓人四處查看,其他什么動作也沒有,宗室總不可能直接打這些穿官服的人。 汴京城外如此,城內則是另一副模樣。 城內的治安本就好,紀煬任派出去的官吏更是溫和有禮,有紀煬的小吏們帶著,那些新來的官員很快了解府尹大人的行事做派。 道理很簡單,好好做事,府尹大人就會欣賞,不好好做事,基本就要完蛋。 連帶著留下的判官跟推事處理公務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但凡跟著紀煬做事的,就沒有不卷的。 可快速的忙碌,幫著不少見習進士迅速習慣這里的事情,更把最近進京準備趕考的書生們也安排得井井有條。 明年就是科舉年,不少外地學子已經過來了。 紀煬看到這件事后,忽然想到他那庶弟是不是明年科考,庶弟比他小兩歲,算起來明年也要二十四,要第三次科考。 這次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頭一年他找人擾了他心神,第二次的皇上那邊默認他不能中。 這一次就看他自己造化。 但有他在,他還把生母牌位搬到伯爵府。 那位梅夫人的算盤肯定打不響。 扶正? 別說庶弟紀馳考上進士,就算考上狀元,扶正也沒指望。 這件事并未在紀煬腦海中停留太久。 他既當了汴京的府尹,很多事都會認真做,什么規整碼頭,什么整修房屋,這都是最基本的。 還有當地民生,當地救濟院,沒事再號召汴京富戶為貧困百姓捐錢。 順手再去收集宗室的罪證。 收集罪證對紀煬來說并不算難,難點就是林大學士說的,罪列出來了,然后怎么定罪? 怎么讓他們同意定罪? 這里就要說一些流氓的律法了。 之前紀煬審琨王的十二孫兒時為什么要變成數罪并罰,因為他是貴族,貴族的身份可以從杖責一百八變成八十。 所以兩個罪過加一起,放在普通人身上可以處于死刑的罪過,變成八十板子。 這八十板子換了其他人來審,只怕也能給免了。 這就是他們身上的權利。 甚至是律法規定,與生俱來的權利。 貴族生來免罰,如果他們再有個一官半職,官職,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官身,也能讓他們再免罰。 所以當初林家一派想罰琨王幼子才會那么艱難。 簡單舉個例子,假如有個人叫徐五,徐五是偏遠宗室子弟,同時還在殿前司當六品的護衛。 這個徐五當街醉酒殺人,他要怎么判刑? 首先,醉酒殺人,說明是過失,罪過減半,只用徒刑三十年。 接著他是貴族,貴族不受拘系刑訊。 最后他還是六品官員,又有律法說明京城官員及外放五品官員有犯,須奏聞請旨,不許擅問。 一層層身份,就是一層層減免罪過的憑證。 若家人再給打點,這樁殺人案的兇手徐五,只用徒刑幾年,徒刑就是剝奪自由,強制勞役的意思。 而這勞役還能用銀錢代替,縱然不能代替,也能代替過后只做輕便的活計,什么抄抄文書,跑跑腿,連汴京都不用出。 過幾年之后,他還能任職。 為什么? 因為他曾經是官員,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他就永遠是官身,官身可以替他抵擋很多罪責。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勛貴子弟縱然什么也不做,家里也要給他謀個官職的原因。 更是無數平民百姓,拼命都要當官的原因。 特別是最后一條,奏聞請旨。 那時候宗正寺說紀煬沒有權利審問,講的就是這個。 按理應該交給皇上。 再往遠了說,灌江府那個學政,四品的官員,同樣要奏請皇上。 但紀煬也是自己強壓下去。 這些都不符合如今的“程序”。 這兩件到底不算大事。 皇上那邊又有意縱容,自然不管。 可如今查園子的事就不同了。 園子的地怎么來的,錢怎么來的,怎么賠償的百姓,導致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一往下查,必然查到人命官司,必然查到無數家破人亡。 這種民脂民膏,稍有不慎就會激起民怨。 更往深了去,田稅地稅,私瞞田產地產,私吞礦產,這些都有可能。 按宗室的奢靡生活來說,哪家會有干凈賬。 牽一發動全身。 這些事情。 皇上知道,宗室知道,紀煬也知道。 怎么在全都知道的情況下拿到把柄,并順利解決? 這不是暗地里你來我往,甚至是明面上的斗爭。 一個要想辦法定罪。 一個要用各種身份關系脫罪。 端看誰的手段更為高明。 也看皇上的態度。 但作為皇室宗親,他不能太明顯偏向紀煬。 否則作為宗族的勢力,皇帝肯定會焦頭爛額。 前任府尹沒做成。 林家做成了一點。 如今到紀煬接手。 這是比之前灌江府更難的情況。 之前的灌江府再怎么鬧,有涼西州的兵馬,有朝廷給的全力支持,那會梁王都盼著收拾好灌江府。 如今不同。 如今皇上只能在最后結尾的時候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