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兒(種田) 第63節
昨晚郁齊山醉酒歸來,本來是來找林寄眉的,結果被蔣芙蓉截胡,還纏著郁齊山瘋狂了大半夜,到此時,二人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極有可能,蔣芙蓉是故意的,想將林寄眉擠走,這院子便是她獨占了。 李小蓮是那種典型的小人物上位成功的女人,而大夫人馮氏出自書香門第,本是她這識字不多的女人心中一根刺,她一直因家世和出身而覺得低人一等,心理已是多年的不平衡,故此,時常在同樣出自書香門第的兒媳婦面前拿腔做調,借故斥責她,也許將這兒媳當做了馮氏的影子,時不時罵一頓,心里方好受些。 被婆婆數落罷,林寄眉只好去敲了敲丫頭的房門,輕喚著叫郁齊山起床來準備吃午飯了,又預備去廚房親自為丈夫熬煮補身體的靚湯。當然,給自己的丫鬟補身體的烏雞湯也是不能少的,不然轉天婆婆定然又會責罵她善妒了。 蘆花聽不到對面院里李小蓮的聲音,估摸著二娘可能已經離開了。她趕緊收拾收拾,提著食盒就往廚房去。 灶上有她給郁齊書煮的一鍋舒筋活血湯,可別叫人亂端走了。 大廚房人來人往,下人各為其主,見著好的東西,要是沒提前打招呼的,就給你端走了是常事。 因為想著要熬一個多小時了,蘆花就沒守著?;貋磉@邊給郁齊書換了衣服,又做了按摩,預備出門,就碰到了二娘來了芳草居。 那邊院門一直開著,出門就能撞到,人家正在數落兒媳婦,她打招呼尷尬,不打招呼更尷尬,只好躲在屋里不出門。 誰知道李小蓮一數落,沒完沒了。 蘆花好幾次透過院門門縫往對面瞅,李小蓮仍在。 她甚至罵了媳婦兒后,竟還親自去房間里將丫頭蔣芙蓉揪了起來,拿著雞毛撣子追著人打。 郁齊山慢條斯理起床,看母親打丫頭,也不出聲阻止,就坐在檐下,倒把茶喝起來了。 好容易等到了對面人消停,蘆花便趕緊出門。 可是,誰又想到,她一開門,對面的林寄眉也開門出來,手里拿著羅帕正在擦拭眼角。 兩下都很尷尬。 那個慌忙把手絹往背后一藏,臉上硬擠出一個扭曲的像哭似的笑來。這個將跨出去的腳收回來,院門也重新關上,避免同走一路,更加尷尬。 “那郁齊山也真是的,他大老婆小老婆回家那天他就不在場,我聽說好像是同李進忠去楓橋鎮喝酒了,你說這叫什么事兒???那天不是他的家眷回鄉下來嗎?他居然不聞不問。又瞧瞧今天這事兒,真是三個女人一場戲,演了一上午,他就光只顧著看戲了!誒,你跟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真是天壤之別……唔,也好在你跟他不同,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郁齊書歪著頭看向蘆花:“怎樣?” 蘆花面上閃過一絲忸怩,笑了笑,只說:“反正,你可不要變成他那樣的?!?/br> 郁齊書沒再追問,嘴角微微上揚。 她想說什么,他自然懂,從小就認識她了。 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喜歡上你了---不就是這句話么? 他也是這句話。 倘若不是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你,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喜歡上你了。 若非如此,想來,他現在跟郁齊山沒兩樣吧---女人于他們而言,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 第95章 事情緣于賬房先生薛長亭的突然造訪。 其實也不突然。 在所有人看來就是順理成章的。 他理由充分, 又在光天化日,禮數得當。 蘆花自然不可避免毫不含糊地被他騙了。 所以,要怎么說?人家既然能坐上郁家十三家商鋪大掌柜的這把交椅, 的確是有些手段的。 又怎么說?蘆花第一眼看薛長亭, 就覺得他是個齊碗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他為你想得很周到, 既沒有因為郁家的敗落而輕視你, 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的困擾,事情處理得如此妥帖,想不對其有好感都難。 是個很普通平常的日子。 蘆花去了趟西苑給馮慧茹問安回來, 看見薛長亭正自對面的芳草居里出來, 林寄眉和蔣芙蓉帶著自己的一干丫頭婆子,一群女人言笑晏晏地將他送到院門口。 嚯, 他的面子還挺大, 也很會哄女人開心嘛。 蘆花眼尖,瞧到春燕也夾在人叢里。她同蔣氏手挽手,攬著肩膀, 狀態親昵。兩人還不時低頭嘀嘀咕咕, 臉現嬉笑模樣,想來那二人私交甚好。 下了青石臺階,薛長亭回身作揖, “兩位奶奶請留步?!?/br> 當先的林寄眉微笑頷首,“那薛先生您慢走,我就不遠送了?!?/br> “豈敢?奶奶您太客氣了?!?/br> 蔣氏則輕佻地朝他甩了甩手絹,說:“薛先生你常來啊, 多給我們帶好吃的?!?/br> 薛長亭朗笑, “那是當然。二位奶奶都請回吧, 瞧瞧這日頭, 挺曬人的?!?/br> 他手搭涼棚望天,轉頭的時候不期就看見了甬道盡頭款款走來的蘆花。 于是手放下來,臉上掛著笑容等她走近。 同旁人住得太近了真的諸多不舒服,這芳草居住的是一大群的女人,有句說“一個女人等于五百只鴨子”,那一群女人無異于好幾千只鴨子,不禁聒噪,還喜歡窺視別人的生活,傳播流言蜚語。 蘆花就總覺得,對門仿似個對著自家屋門安裝的監控攝像頭,她做什么事情都在人家的視線里,常常被人視jian的感覺如鯁在喉。 蘆花本來已刻意放慢腳步等他們完事,可現下那群人道完別也不閃人,反而都安靜下來,一個個順著薛長亭的目光往她這邊看過來,蘆花只得繼續往前走。 林寄眉等到蘆花走近,含笑向她點頭打招呼,蘆花亦笑著回應。 這妯娌很知禮節,打過招呼就回身入院內了。 蘆花目送林寄眉回了屋,也就不管其他人,她也推開跨院門,抬腿就要入內。 卻被薛長亭喊住,“大少奶奶回來得正好,薛某正想要去拜訪大少奶奶呢?!彼麡泛呛堑氐?。 蘆花只得站住,轉身,等他近前說話。 看他回身又同蔣氏等人揖別罷,這才大步朝她這邊走過來。 “薛某昨日去了趟漢陽城辦差,見市面上已經有售賣金秋的柿子。雖然還是半青半紅,不過擱幾日就能熟透了,便買了些回來,給幾位少奶奶嘗個鮮。這一份,是送給大少奶奶的?!?/br> 一直候在道旁的丫頭適時將一個半尺見方的竹制箱籠遞給薛長亭。 薛長亭接過來后再遞給蘆花,語氣詼諧道:“萬望大少奶奶笑納?!?/br> 蘆花看他今日過分做作的客套、彎酸,全不似初見面時那么本性畢露,目光掃向箱籠。 竹籠子不大,小丫頭也提得輕松,單手遞過來的,想來里面也沒裝幾個柿子。 忍不住笑話他,“薛先生都是郁家的老朋友了,堪比自家人,怎的突然客氣起來了?瞧你送這么大一盒子,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視線越過薛長亭,瞥到對面蔣氏同春燕翹首往這邊引頸觀望??赡苁怯X得沒什么看頭,沒一會兒,二人就興味索然地攜手入內,將院門闔上了。 這廂薛長亭一本正經道:“不過一份薄禮,實在不足掛齒。想薛某叨擾郁家許多日子,蒙主家多加照顧,來時就空著手,已深感失禮,總想借機回報一下。這次出門辦事,某就想一定不能再空著手進門了,不然的話---” 郁家在京城的大宅都常年給他備了一個廂房,如今郁家下放牛家村,光景已不若從前,但他的待遇也要比郁齊山的小妾好得多,還能有獨門獨院的住處。要回報早該回報了,這會兒才想起這事兒,實在虛情假意得很。 編到此處,他自己也編不下去了,忍不住訕笑。 蘆花也不難為他了,將箱籠接過來,笑道:“行,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你了啊?!?/br> 欣然接受了這份薄禮。 薛長亭并未就此離去,他伸長了脖子朝院里看,“不知大爺可好?許久未曾見過大爺了,薛某想進去拜會一下他,大少奶奶可否為某引路?” 他都這么說了,蘆花自然將院門大打開,含笑引他入院內去看望郁齊書。 進得院內,蘆花在前行路,薛長亭卻走了兩步,轉身回去將蘭苑的院門關上了。 蘭苑這會兒沒下人伺候,蘆花便只當他是順手幫忙關門而已,就站定對他言謝,“謝謝薛先生?!?/br> 轉身又要往前領路,卻,身后的薛長亭疾走幾步攔住了她,“大少奶奶請留步!薛某有些話想同大少奶奶單獨說?!?/br> “……”蘆花看了看攔在身前的男人的大手,微微有些詫異,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便沒作聲。 薛長亭放開手,也已收起了面上那抹一直掛著的客套笑容,竟微微一嘆,然后朝蘆花長長做個揖,直起身來,他方才正色道:“大少奶奶,其實薛某是想拜托大少奶奶幫薛某一件事情?!?/br> 蘆花更覺莫名其妙了,不動聲色:“先生請講,如果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br> 就見薛長亭自懷中掏出一件物事來。 蘆花瞇眼看。 那東西被薛長亭用柔軟光滑的淺藍色云絹裹了一層又一層,想是很寶貝。待到他終于掀開所有包裹,帕子里露出一柄碧瑩瑩的玉如意來。 蘆花暗暗納罕。 這玉如意雕琢得十分精美,顏色澄碧,晶瑩剔透,無一絲雜質。 雖然來自現代,對古代的飾品玩意兒沒什么研究,但蘆花也知道玉如意基本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把玩的物件,當傳家寶也不為過,所以這東西少說上千兩銀子是值得的。 不知他這是什么意思。 薛長亭已雙手奉上,壓低聲道:“煩請大少奶奶將此物歸還給大小姐?!?/br> 蘆花愕然,“你是說齊碗嗎?這是齊碗的?” “正是?!?/br> “這……”蘆花自然不會輕易接過來,“齊碗的東西又怎么會在你這里?” 若是郁家的,那很有可能。郁家有好東西,很正常。 薛長亭收回手,垂眼看著掌中的物件,指腹輕輕摩挲,動作那么輕柔,羽毛拂過似的,就像在撫摸一枚易破的泡沫,他輕聲道:“這是齊碗偷偷送給我的,擱在我的枕頭下面,我也是看到了她留的書信才知道。我本已經拒絕了她的美意,說得很清楚,薛某年近不惑,又帶著個半大的孩子,實在高攀不上她。她那么年輕、美好,家世也好,某實在不敢褻瀆,可是她……” 蘆花心中震驚,當下才回過味兒來。 你瞧瞧這男人,謀劃之周全! 他將前情鋪墊了好多! 為了歸還郁齊婉私下送他的這柄玉如意,說不定他是特意出村,去城里買回來這許多的柿子,各房都送上一份,然后便能名正言順地上她的門來,不會叫任何人起疑了。這一番瞞天過海,大費周章,只為達成他欲要求助她送還齊碗定情信物的目的。 薛長亭這么費盡心機地掩人耳目,一來為齊碗的名聲著想,二來為她的名聲著想,蘆花當然不會懷疑他另有目的。所以,這柄玉如意是齊碗私相贈送給他的無疑了。 這男人啊。 看他眼神兒傾注在如意身上的專注,撫摸時的小心翼翼。為歸還這東西,他又這么cao心花費許多功夫,敢說他對齊碗無情么?分明也是有意的。 可惜。 蘆花只能為二人扼腕嘆息,相見恨晚了。 薛長亭看蘆花未做回應,再次將如意往前遞出,言辭懇切道:“相信大小姐收到了這個東西,就該明白了我的意思,還請大少奶奶能幫薛某這個大忙。薛某知道大小姐跟大少奶奶妯娌相親,薛某不方便親自去交還給大小姐,故此才來麻煩大少奶奶。今日這不情之請,來日,薛某定當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