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曉陽臉上的神態突然一變。

    “賤蟲！”

    ！此刻的曉陽就跟我在記憶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眼神中的幽恨、面色間的瘋狂、嘴角的執著偏執，就如同讓我看到了當年的竹曉曉！

    但沒有等我做出反應……

    “好累！”

    隨著話音一花，曉陽又恢復成了原樣，笑嘻嘻中，完全看不出當年一絲的樣子。

    最后她似總結的說了一句：“生前的記憶已經被埋藏在了心底太久，就算翻出來，一時能回想起當年的情感，但終究只不過是一瞬罷了。

    心是再也回不去了?！?/br>
    此刻的陽曉難得的正經，話語中透露著一絲的滄桑，讓我不禁問出：“你…還恨著山神大人嗎？”

    “我從未恨過山神大人?！?/br>
    曉曉的回答讓我有些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我從來都未恨過山神大人，所以也談不上原不原諒。

    如果你想要聽聽他人的意見，不妨去問問陽沐?！?/br>
    我轉頭看向陽沐，他放下了手中的雞塊：“雖然我也看過那段記憶，但我的想法，究終只是我個人的想法……”

    我搖了搖頭：“沒關系，就當是參考，說來聽聽吧……”

    陽沐定定看了我一會后，才道：“我不是學法的，但我知道法律中似有一個‘訴訟時效’的東西，就算是刑事案件，判了無期或死刑，如果二十年內都沒有人來起訴，起訴也會失效。

    就算法院判定延長追訴時效，也不可能延長上百年，更何況是千年前的案件了。

    所以從法律層面上來說，南青沒有罪，他在華夏是無罪的正常公民，至少在法律層面上，林小姐與南青在華夏的生活相處，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從道德上來講，他身上的罪孽卻一直都沒有還清過。

    但我們用人類的道德，去衡量一個活了上千年的妖，又太過卑鄙，所以我也沒有明確的答案。

    最后怎么做，還是要林小姐自己定奪……”

    雖然陽沐似說了一大堆，卻又似什么都說，我還是對他說了聲“謝謝”。

    ………

    “呃…好飽…好脹…走不動了?！睍躁柵c陽沐紛紛打嗝道。

    看著已經見底了的兩全家桶，我不禁吐槽，這真的是晚飯前墊墊肚子嗎……雖然我也吃了不少……

    突然曉陽坐直了身子，喜道：“他們回來了?！闭f完就一躍起身，飛快地跑了出去，完全沒有‘走不動’的樣子。

    陽沐不知從拿出了茶道：“看樣子是先生回來了?！?/br>
    “可剛才曉說的是‘他們’回來了?！?/br>
    陽沐起身為我泡好一杯花茶道：“看曉陽能露出那歡喜的樣子，估計是南青妖帝也來了?！?/br>
    我剛拿起茶杯的手瞬間一滯，就連花茶的清香，都不能讓我集中起心神。

    “林小姐，你的心亂了?！?/br>
    “我知道……”我放下茶杯低頭道。

    “去看看吧，一味的不見，也不一定真能解開心結?！标栥褰ㄗh道。

    “我可以偷偷的去看嗎？”

    “如果林小姐還沒準備好跟南青妖帝說什么，我可以帶林小姐偷偷地去看，必要時，我也可以先‘請’南青出到店外?！?/br>
    “……，麻煩你了?！?/br>
    陽沐品了一口花茶沒有說什么，但我卻不小心瞥到他的嘴角，似劃過了一絲無奈。

    ……

    在陽沐的領路下，我與他偷偷在站在了回廊的一角，看著店門。

    沒過多久，那朱紅的大門就打開了，而在站在大門前的曉陽也歡喜的迎了上去。

    “青先生，涂先生，你們回來了?！睍躁栃δ樝嘤?，但目光卻更多的還是落在了涂云身上。

    但這份目光卻再不是當年那般的熾熱，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兩位朋友相見，平淡而又默契。

    涂云看著曉陽的目光也同樣是如此，平淡默契，沒有一絲的尷尬。

    “涂云與曉曉間的結，早已經解了么……”我喃喃道。

    身側的陽沐點了點頭：“至少在我來這家店時，曉陽與南青就是這般的相處模式了。也許很久之前，他們早就已經把過往，給解了吧?！?/br>
    “原來就我像是一個白癡一樣，就自己想那么多了么……”我曬笑著莫名感到心里一空，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陽沐問道：“要上前見見嗎？”

    “……，算了，還是等一會吧。

    回家了，我再跟他好好說說……”

    “看來林小姐還是需要一點時間？”

    “畢竟看過那么冷血無情殘酷血腥的過去，總要點時間來消緩一下，這不過份吧……”

    陽沐沒有接話，這‘過不過份’的答案，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

    我跟陽沐回到最初的廂房，他從架子上小心翼翼地搬出一個大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讓我等到日落，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我問陽沐道。

    他點了點頭，把箱子打開。

    我被箱子內的東西一瞬間吸住了目光。

    箱子內密密麻麻的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小木人。

    這些木人雖小，還有不少的已經殘破不堪，但其中卻似寄宿著靈魂般，依舊讓我覺得栩栩如生……

    “這些都是鏹拔軍們的……”我喃喃。

    陽沐點了點頭，輕聲道：“今天就是送別它們的日子，如果有你這位大將軍在場，它們…也會開心一些吧?！?/br>
    想起鬼域破碎之前，在沙漠中看到的眾鏹拔軍，我呢喃道：“就算我在…，他們還能感知到么?！?/br>
    “不能?！便尻柡芄麛嗟膿u頭，雖然氣氛變得微涼，但沐陽覺是繼續道：“但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不是么？”

    ……

    鏹拔軍一世的存在，因為在大陣中逗留太久，已經不能再回到初源之地。

    就算靈魂能回去，也是以七魂六魄的形態歸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就在我與陽沐坐在回廊上乖涼時，一聲尖鳴，在東方的夜空響起。

    “嗚”

    尖嗚之后便似骨制樂器奏起的樂曲，哀涼而又悲傷，讓我禁不住落淚……

    第380章 走吧

    當哀涼的樂曲過后，夜空中飄來兩個人影，在月亮的照耀下，人影在庭院中拖出了長長的影子。

    待人影走近，我卻發現來的兩人居然是黑白無常。

    但與上次相見時的黑白t恤加短褲不同，這回的黑白無常穿得十分的莊重肅穆，高帽頂戴，長袍加身。

    當但兩人降落到院中看到我時，那莊重肅穆的神情卻是一愣。

    “陰女大人？”

    “陰女大人您也在？”

    在陽沐驚訝的目光中，我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hi好久不見……”

    黑白無常紛紛向我抱拳作揖，而陽沐則小聲的對我道：“連黑白無常你都認識？”

    我也小聲回道：“從上一世開始認識的吧，我猜……”

    陽沐對我作了一個無語的表情后，上前給黑白無常作了一揖：“麻煩兩位大人了?！?/br>
    我看到陽沐在黑白無常面前時，收起了他那隨意的態度，居然還有些拘謹……

    但黑白無常卻先是對我一禮道：“陰女大人，屬下先去工作了?！?/br>
    “呃……”我點了點頭。

    待看到我點頭后，黑白無常才看向陽沐，那臉上的神態一下又恢復了肅穆，且不近人情。

    ……

    黑白無常再次飛到半空，揮了揮各自手中的招魂幡，對向了院中的一個個箱子。

    瞬間我似聽到清脆悅耳的鈴聲，鈴聲隨著時間越來越密，卻又不顯得凌亂，最后甚至還成了有某種悲涼旋律的樂曲。

    我走到陽沐身旁，用肩膀碰了碰他道：“哎，干嘛在黑白無常面前那么緊張?！?/br>
    回過神的陽沐有些沒好氣的道：“他們可是黑白無常啊，千年間專門接送死者靈魂，怎么可以不客氣一點，你就不怕死后被穿小鞋啊?！?/br>
    看著陽沐對黑白無常莫名的敬畏，我忍住了沒有笑出聲，如果讓陽沐知道黑白無常出現在涂云家時，是穿著熊貓的t恤，還被我打一頓不敢還手，他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就在我有些亂想時，整個院中的鈴音突然一頓，然后再是整齊的搖響，黑白無常的聲音也從半空傳來。

    “……，………，…，………”

    但他們似乎是在用某種古語說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但隨著黑白無常抑揚頓挫的聲音，院中的箱子開始漸漸飄出一顆又一顆的星點，向黑白無常飛去……

    這些箱子都是我與陽沐一箱一箱搬到院中的，搬的時候我與陽沐皆是小心翼翼，因為陽沐告訴我，箱中每一個小木人內，都是那些曾浴血保衛人世的鏹拔軍魂。

    我把箱子搬到院子的這個過程，也有給這只軍隊送別的含義……雖然我已經轉世，但還是讓我這個‘大將軍’，送你們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