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驚嘆雖然細微，但里面意外與驚佩卻是正正實實的存在。就好似聲音的主人，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難到這群浴血到最后存活下來的老兵中，有人是第一次看到肖刺將軍的‘拔劍術’？

    有人第一次看到也正常吧……畢竟鏹拔軍原先有十萬人，不可能所有鏹拔軍，都相互見面過……

    但……真就那么巧？只有一個沒見過‘拔劍術’的士兵活到了最后一戰，活到了這七百人不到的隊伍里？

    有古怪……

    雖然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如此的理所應當。

    我卻有一種‘看似一切正常，但卻總有哪里莫名違和’的感覺。

    鏹拔軍士臉上的嚴肅，理所應當……

    鏹拔軍士眼中的殺氣，理所應當……

    鏹拔軍士對肖刺將軍能做出‘拔劍術’，習以為常，理所應當……

    鏹拔軍士對未來的戰場沒有一絲猶豫，理所應當……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應當，卻又讓我感覺又哪里違和……

    鏹拔軍再次行進。

    這回隊伍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再次出發前，肖刺將軍發出指令，再遇到下落的異人，隊伍不再停留。

    遇到求救的異人，鏹拔軍直接跑過。

    遇到猛撲的異人，直接拔刀斬下。

    在這樣的指命下，鏹拔軍爭分奪秒的前進。

    但‘殺’與‘忽視’卻成了隊伍接下來的主旋律。

    我環視著一張又一張嚴肅卻沒有一絲迷惘猶豫的臉，總感覺有哪不對。

    ！

    直到……

    第305章 異類

    直到我在一張張青幽的臉中看到了一絲不忍。

    是的，在對一張張面容觀察后，我終于在一張張嚴肅的面容中，找到了一個‘異類’。

    他身處隊伍的被緣，雖然青幽的臉上覆滿暗黑的血跡，但我還是從中看出他是一個不過二十歲的青年。

    一縷頭發額前一彎，構成了一個月牙形，是這青年鏹拔軍士的標志。

    在鏹拔軍一次一次穿過落下的異人，或‘殺’或‘忽視’中，只有他眼中露出了不忍。

    這份不忍，在四周一張張青幽嚴肅的臉包圍下，是那么微不可察，卻又是那么的醒目。

    相比與四周殺氣嚴肅的臉，這張臉上有緊張，有壓抑，有害怕，但也有一種自我調節下的亢奮。

    青年給我的感覺，才是一種‘第一次’要面對最終決戰前，一名普通士兵應有的狀態。

    ‘真實感’……

    相比與他，我終于知道了那些看似理所當然下的違和，出自哪里了。

    相比于緊張與亢奮的青年，周圍鏹拔軍士殺意肅嚴的樣子，太過‘老手’，就好似已經不是第一次面臨最終的boss戰。

    那嚴肅之下是麻木，因為已經面對太多次，而自然的麻木。

    那殺意之下是憤怒，為了一個我所不知道的目標，而憤怒著。

    但有著這樣憤怒的他們，也從側面說明了他們，已經知道了那最終的結果……

    我再次試著在青年兵士的周圍問道：“最終的結果，我可以改變嗎？我出現在這次輪回中又有什么意義？”

    但依舊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無論是那些嚴肅的臉，還是那緊張的臉，都依舊視我為時間外的幽靈……

    我記下青年的位置，然后繼續觀察，希望能找出其他的’異類’……

    但我搜尋了一圈后，卻再也沒有一個鏹拔軍，能給我那‘真實’感。

    我曾以為是自己想錯了，那青年鏹拔軍的緊張亢奮，也許是因為他的年紀還太小。

    但我觀察的過程中發現，比他還小的鏹拔軍也不是沒有，但他們的臉上皆是一片殺意與肅穆。

    而且我還發現，看起來二十多歲的青年，在這七百人組成的鏹拔軍中占有不少。

    最大也就三十幾歲，再往上的年齡就很難找到。

    我不知道這活到最后的七百鏹然會如此的‘年青’是偶然，還是十萬鏹拔軍都是年少入伍，戰至青年都沒能還鄉……

    但無論如何，在古代，一個國家出動十萬青年勞力組成軍隊討伐異族，真的沒有問題嗎？

    一但全軍覆滅，以那時的人口量，一個小國家的人口結構，必然受到影響。

    多少的父母要失去兒子。

    多少的女人要為此守寡。

    多少的孩子無法再見到自己的父親。

    多少‘回來就結婚’的約定，將不能實現……

    鏹拔軍出征時有十萬人，四年間戰得只剩四萬人。

    對一個軍隊而言，他們居然不補充兵源。

    是鏹拔軍不想，還是他們不能……

    如果是不能……

    ……就算打贏了最后的戰爭，失衡的人口結構和社會問題，會把一個小國漸漸拖跨……

    這樣的戰爭有意義嗎？

    ……

    不，應該說，當時人與妖魔鬼的矛盾爭端，火熱慘烈到何種程度，才會讓一個國家出了傾國之力……最終，連軍隊、將士的名字，都落得個無名于史的結局……

    我看著領頭戰馬上那挺直的身影。

    她的心中曾經，也是想要把手下的男兒們都帶回去的吧。

    但此刻帶著他們走上這條路的云大將軍，真正的心，卻又是為了什么……

    是真正為了天下大義……

    還是僅僅為了替夫報仇……

    那英姿颯爽的戰盔下，陰影

    遮住了上刕云的面容。

    讓我看不清她此刻的心思。

    …………

    詭異的樹林與幽靜痛苦的人臉越來越越多。

    就在這時，云大將軍一聲令下，本就是在快速前行的鏹拔軍，又再次加快速度。

    而且我注意到，有二位將領自發走到軍隊后方，似在防止人員掉隊。

    但這一幕，在此刻的我看來卻有些怪異。

    有了嚴肅面容下其實是麻木的想法后，看著那些處在后排的一張張充滿殺意的臉，那些鏹拔軍真的會掉隊？

    但就在我這么想著時，一個身處后尾的鏹拔軍，突然被樹枝落下的異人撲到在地。

    下一秒，就被異人撕去了雙臂。

    周圍的鏹拔軍立刻拔出武器，異人的身體。

    雖然他們行動迅速，但已經晚了。

    失去雙臂的鏹拔軍如果是在實現，一定會因剎時失去雙臂而大出血，痛苦的大喊，然后因失血過多而死吧……

    是的，如果是實現，那么一定是剛才我所想的那般場景。

    但此刻，無論是被撕去雙臂的鏹拔軍，還是拔出武器異人身體的鏹拔軍，臉上皆是一片肅然。

    沒有一絲痛苦的聲音喊出，那青幽的身體，也沒有一點鮮血流出。

    就在這時，就像是世界的背后，某個齒輪又轉動了一般，‘劇本’又繼續了下去……

    負責斷后的一位將領來到傷員的面前，長戟一揮，指向隊伍前進的方向。

    “你們，繼續前進！”

    把武器異人身體的四個鏹拔軍，就好似被無形絲線牽動的木偶……點了點頭，轉過了身。

    但我卻注意到，離去的四人，轉身的動作十分不協條。

    好似rou體與發條的相互抗爭下做出的動作，詭異無比……

    四名鏹拔軍最終還是向伍隊走去。

    但他們已經看前方的頭，在一瞬剎，卻又突然180度的轉了回來。

    ！

    四對目光中，有盯著我所在位轉看的，也有盯著地上受傷鏹拔軍的。

    這一幕讓我感覺怪異無比，但還沒等我說什么。

    四名鏹拔軍的頭又瞬間轉了回去，霎時間，好似他們從來沒有回過頭……

    我下識的伸出手，想要問些什么，但那四名鏹拔軍卻已經再次向隊伍‘走’去。

    是的，他們是用一種介于跑與走的怪異姿式，向隊伍追去。

    不快也不慢，就好似在彌補著某種‘時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