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問題后，才思敏捷的我立馬想到了什么。

    ！

    “你別告訴我，成仙之后，就不再歸初源之地管了？！”

    雖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周宏還是點了點頭：

    “修仙中的‘亦不再墜人道因果’便是這個意思，長留于世，卻亦不再是人?！?/br>
    我驚道：“那么好？！

    說實話，人要不斷轉世什么的，我一聽就覺得麻煩，好弟弟，要不你干脆介紹我怎么修仙得了！”

    但令我又感到有些意外的，周宏聽了我的話后，如畫筆勾出的嘴角卻露出了苦笑，輕道：“好？人死之后成為鬼，如果鬼魂飛魄散，亦最多不過是一世存在消散。但若成仙，……，無數前世，今生，皆脫人道……”

    看周宏說得苦澀，我道：“你是說，如果成了仙，所有轉世的‘存在’，都會漸漸消散，被人遺忘？”

    周宏搖頭：“消失到不至于，仙字，仙字，‘仙’字之中至少還帶著半個人字。

    只要還未把仙修得圓滿，我們就還能在世間留下痕跡。只不過，我們留下的痕跡，‘劣化’的速度要比常人，快得多……”

    ‘劣化’……黑白無常也用過這個詞……

    “這是為什么你們仙神老是‘虛無飄緲’，各種傳說版本又老是更換的原因？”

    周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仙給人‘虛無飄緲’之感，的確是因為我們存在的痕跡，會快速的劣化。

    但傳說版本的更替，卻大多是人為所至……”

    說到這，周宏白眉皺，似記起了什么，臉色一柔，又改口道：“但按三姐的意思，神仙傳說更替的誘因，還是我們的‘存在’劣化得太快?！?/br>
    看著似乎不想拔我面子，說話突然向著我的周宏。

    我抬手拍了拍他仙風道骨的肩膀。

    “不愧還是姐的好弟弟?！?/br>
    ……

    第268章 仙苦

    想起周宏說成仙的代價時，嘴角露出了那一絲苦笑，也許是出于對弟弟的關心，我輕聲道：“你成仙不是自愿的？”

    但出乎我意料的，周宏搖了搖道：“姐，成為仙，是我自愿的。而且若非自愿，也無法成仙?！?/br>
    “但我看你似乎有些后悔？”我關心道。

    周宏移開目光，看向了陽臺下來來往往的人流：

    “開始雖如自己所愿，過程卻不一定如開始所想，……，甚至結果，都是對開始的諷刺。世世無常，我只不過走在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上，亦說不上后悔?！?/br>
    ……周宏的話有些復雜，也讓我內心有些復雜。

    感覺氣氛似乎有向沉默發展，我轉移話題道：“對了，弟還沒告訴姐，你是怎么只靠祖堂香火就成了仙的……剛才你還說完成了對‘我’的承諾，讓浴火城變成人與妖可以在一起…的世界，難道你……”

    “姐，向你承諾過的事，弟會用一生的努力來完成。

    ……，在姐你去世的第十年，浴火城迎來了第一對妖與人的婚禮，妖名為寒，女名為蓉。

    那一天，全城的城民都有來觀禮。我承諾姐的事，也算完成了第一步。那天以后，全城人對妖的風氣，都得到了改善……”

    我打斷道：“婚禮是在哪舉行的？”

    “火樹之下……”

    也只有那，才能容納下全城的人來觀禮吧，我點了點頭。

    “那天大白有來參加嗎？”

    想起白對棄云說過，它只參加過一場婚禮，我就隱隱想到了什么，內心有些微微的發涼……

    “……，三姐你還是如此敏銳?！敝芎贻p嘆道：“那一天，南青并沒有來?！?/br>
    “為什么……”我定定地看著周宏，質問道。

    周宏起初似不想回答，但拗不過我的目光，他終是開了口，“南青…火樹大人，保護了三姐你一世，其實身上一直都存有暗傷。

    當三姐你去世后，不久，火樹大人身上積累的暗傷就都暴發了出來。

    當我們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

    “結果呢？”我急聲問道。

    “結果…我們只能遵照火樹大人的交代，把它抬進了火樹根下，……，之后，它便一連沉睡了三十年?！?/br>
    “三十年……”我輕喃著。

    雖然知道對于涂云上千年的妖生來說，三十年其實也許只不過是一瞬，但一想到他睡了三十年，我內心還是很起一種很涼、很涼的感覺……

    抹了抹臉頰上不知為何，何時滑下的淚水。

    我輕聲問道：“弟弟，你有看到他的醒來嗎？”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問，也許在這一刻，我把自己當成了周云……如果，作為我弟弟的周宏，能看到涂云的醒來，對于我的內心來說，也許就能彌補點什么吧。

    “姐。我看到了?！敝芎暌草p聲地回我道。

    我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那就好?！?/br>
    “姐……！”周宏一急。

    ………

    看著周宏眼中露出的波動。

    我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他把我真正的當成了周云——他的三姐。

    周宏輕嘆了一聲，后退了一小步，“在剛才那一瞬間，你與三姐的印象在我眼中重合在了一起，對不起，是我失態了?！?/br>
    我抬手，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道：“你這么說，就是沒把我當作你的三姐了？開始是誰還說‘這就足夠了’來著?！?/br>
    我發現自己彈周宏腦袋的動作是那么的自然，就好似冥冥之中，突然升起了一絲熟悉。

    而周宏星亮的眼中也是一怔。

    最后輕喃道：“也許，這就是以另一種形式完成了‘再見’吧。

    師傅，徒兒明白您的意思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周宏在‘我’死后，曾向自己的師傅請求再見‘我’一面，當時他的師傅拗不過他的執著，為他算了一卦。卦中說，他與我會有一次‘再見’。但周宏等了千年，都沒等到這個‘再見’，直至此時此刻，有著部分周云記憶的我，在周宏的眼中與周云重合在了一起，……，這便是他口中‘以另一種形式完成了再見’的意思。

    其實，此時我的感覺自己又變回了夢中的周云。

    雖然記憶不完整，但與周宏相處的那種熟悉感，卻依舊那么自然……

    縱使只是虛幻，但把這時的我，說成是他的三姐，又有什么不可以？

    ………

    “弟弟，你能告訴姐，浴火城是怎么覆滅的嗎？”

    在棄云的夢，聽到白說他守護的城市毀滅了，我內心就是一種深深的涼意，我想，周云此刻的心情也是一樣的。

    周宏輕嘆了一聲：“那是姐你去世后的第一個百年，浴火城暴發了內亂與戰爭，……，從此就這么消失了?！?/br>
    聽周宏說的簡單，但我知道其中一定有很多隱情。

    我盯著周宏，追問道：“是什么人打仗？誰跟誰打仗？”

    周宏看著我的目光，猶豫了一會，似想開了什么，開口道：“是人與人的戰爭，但雙方都有妖的參與?！?/br>
    “為什么？你不是說浴火城的風氣變好了嗎？”

    “…………，在第一對人與妖的婚禮后，城中的風氣是在漸漸變好。但任何東西都抵不過時間，也是我把世人想得太簡單了?！?/br>
    看著周宏眼中隱隱的自責，我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打斷了他自責道：“歷史的進步必然是曲折與反復的，其中也必然要付出血的代價?！?/br>
    看著周宏眼中的怔然，我繼續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這是世間必然的規律?！?/br>
    良久，周宏才從怔然中回過神來，輕喃道：“姐，你這是從哪學來的知識？”

    我微微一笑道：“從高中課本，馬克思哲學上看來的，當然，你可別問我是那一章，我可記不得了?！?/br>
    周宏又沉默了良久，最后欽佩道：“這個叫馬克思的人，很厲害?！?/br>
    看著周宏欽佩的樣子，我順口就道：“所以說，多學點知識總是沒錯的，相信姐，有時間多去讀讀馬克思?！?/br>
    但出乎我意料的，周宏居然點了點頭，“會的?！?/br>
    看著周宏眼中認真的樣子，我頓時有一種絕倒的感覺。

    讓一個神仙去學馬克思，我也真是絕了！

    第269章 浴火城往事

    在我的要求下，周宏還是跟我講了一些浴火城的內亂與戰爭，與‘我’死后浴火城發生的事。

    當年的周家在被周宏接手后，就漸漸在浴火城中發展壯大，成了龍首世家。

    成為龍首的周家，借著自身的影響力，努力讓達官顯貴接受人與妖的相戀，甚至讓人與妖結為一世的夫妻。

    當時最出名的人與妖的戀受故事，就是寒蓉之婚。

    寒是一個生于紅葉湖畔的青蛇妖，蓉是浴火城趙家的千金小姐。

    趙家從漁業發家，后轉做布莊生意，漸漸做到了全城布莊業第二的位置。

    但人紅是非多，生意火了，也自然會與他人有過結。

    趙家家主為人硬氣，說話經常不留余地，所以暗地里就有不少人記恨上了他。

    但趙家家主不僅生意打理的好，傳聞自身更是有著好武藝，身旁也不乏忠心的護院。打他的注意不成，趙家的千金就成了歹人的目標。

    趙家千金有一次回老家探親的過程中，路過紅葉湖，歹人為抓住趙千金以威脅趙家趙主，而襲擊了趙家回鄉省親的隊伍。

    打斗的過程中，趙家千金不慎落水。

    歹徒很快就被趙家的護衛打退，但此時，趙家千金卻已經漂到了紅葉湖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