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涂云人生的拼圖中，我還有著太多的缺失處，這種感覺讓我有些莫名的低落和惆悵。

    “代我向涂云叔叔問好?！绷枋虚L低沉的聲音響起。

    回過神的我，發現凌市長不知何時已經把目光對向了我。

    而他的目光中似也有著一絲惆悵……

    “所以說，你叫我為小海，是沒有問題的?！?/br>
    ……

    第262章 過去

    身側，我從小長大的城市的市長，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似自言自語，又似特地說給我聽的道：

    “我從小爸媽就去世了，還被送去過孤兒院一年。

    我還記得在孤兒院的那一年，因為我總是看不起孤兒院里的孩子，總囔囔著自己是個有爸有媽的人……所以經常挨孤兒院里的小孩欺負。

    ……，我記得那一年是78年，涂云叔叔來到了孤兒院。

    他領養了孤兒院中最不受待見的七個孩子，其中就包括我。

    我還記得那時院長問涂云叔叔，能不能養活七個小孩。那時涂云叔叔的眼神特別的認真，他向院長承諾能養活我們，并讓我們接受最好的教育。

    說來也不怕你笑話，雖然當時涂云叔叔說的很認真，但其實我是不相信，他能做到對院長的承諾。

    畢竟當時全國人民都很窮，一個人要養七個孩，還要供他們上學，我是不信的。

    不過，當時的我也無所謂了。當時的我想，只要能離開孤院，那怕中途跑去乞討也行。

    ……，當我們七個小孩跟著回家后，涂云叔叔就跟我們說，只能叫他叔叔，不能叫他爸爸或父親。

    當時郝揚和周樹還以為涂云叔叔反悔領養而哭了起來，而我就倔強的大喊，叫叔叔就叔叔，有什么好哭的。當時的涂云叔叔就對我說，我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十幾年來，涂云叔叔一直工作，養家，供我們上學的身影，才是我現在最懷念的東西。

    涂云叔叔家里面沒有女主人，可以說那十幾年來幾乎是他一手把我們七個孩子養大，雖然他一直叫我們喊他叔叔，但他那又當爹又當媽的辛勞我們又怎么會不清楚。

    曾經頑皮的我，也漸漸學著他的身影，開始努力做個好人。

    說實的，我能當上市長，涂云叔叔對我潛移默化的影響絕對是很大的。我想這一點，對于郝揚他們也是一樣。

    ……所以，自從他消失之后，我們一直都在找他，但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

    就在我們以為他已經死了時，涂云叔叔卻再次出現在了我面前?！?/br>
    說到這凌市長頓了一會，似在忍受著某種起伏的情緒。

    “奇怪的是，看著一點都沒有變的容貌，我竟一點都沒有覺得奇怪……也許在我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這么個年輕的叔叔吧?！?/br>
    說到這凌市長又沉默了下來，側臉上的表情似有些復雜。

    我主動問道：“涂云再次出現在你面前是為了什么？”

    凌霜笑了笑：“當時他跟我說，想要去一個大學里面當教師，就算沒有工資也行，只要能在nn大學當個教師就好。

    ……，凌云叔叔一直都教導我們作人要正直，人正直了才能回報社會，作一個有用的人。所以我當官以來一直都不走人情，全憑自己的努力，我還記得當時涂云叔叔請求我時，眼中的歉意?！闭f到這，凌市長銳利的目光向我看來：“當時他說他等不下去了，有一個人他一定要要見見，那怕只是在遠處默默的看著也好?！?/br>
    面對凌霜審視的目光，我內心復雜。

    但最后，我鼓起勇氣，正面回應了凌市長的目光。

    對于我的回應，凌市長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了別處。

    我出聲問道：“那您當時答應他了嗎？”

    凌市長點了點頭：“當時的我雖然不知道見一個人和去當教師有什么關系，但看著涂云叔叔那認真的眼神，就如同當時他答應院長撫養我們時的眼神一樣?！?，我破了例，人生第一次講了人情，托了關系?！闭f到這，凌市長又沉默了會道：“但是，看著你剛才的眼神，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值了。?！?/br>
    “……，謝謝?！辈恢趺吹?，我說出了謝謝。

    凌市長輕搖頭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希望涂云叔叔能有個伴，這個問題一直都是我們家的核心議題之一。但涂云叔叔卻一直都告訴我們，他在等一個人。

    我們追問那個人在哪，追問得急了，他就會說，他等的那個人還沒有出生。我們總是哄然而笑，說一正本經的涂云叔叔老對我們開這個玩笑?！闭f到這，凌市長似想起了什么，滄老的嘴角笑了出來。

    “那時的場景，一定非常的有趣吧?！蔽逸p聲道。

    凌市長點了點頭：

    “當涂云叔叔第二次來找我時，我就知道，他等的那個人，終還是出現了?！?/br>
    我奇道：“他第二次來找您，是為了什么？”

    凌市長搖了搖頭，沒有回我答的問題，而是道：“不管怎么樣，他能有人陪著就好。我們都老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室，就算他們都知道涂云叔叔還活著，那個家，也是回不出去了……”

    我抓住凌市長的話道：

    “‘就算他們都知道涂云還活著’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七人中，只有您一個知道涂云還活著？”

    凌市長點了點頭：“七個孩子之中，涂云叔叔只找過我，也只有我知道他還活著……”

    “為什么他……”問題還沒問完，我自己就先知道了答案。

    涂云是長生不老的妖，而他收養的孩子是會長大的人，也許從他收養七個孩子那一天，就想到終有一天分開時的場景了吧……

    我輕聲問凌市長：“他走的時候，你們都多少歲了？”

    “……，涂云叔叔消失的那一天，我19歲，郝楊20歲，周樹21歲，冬梅20歲，李露19歲，楊寶20歲，謝英18歲。

    現在想來，涂云叔會在那一天消失，也是為了遵守對院長的承諾吧……那十幾年來，他在工作之余，還不忘鋪導我們的功課。

    有時我和謝英考差了，他還會通宵給我們上課，不弄懂就不能睡覺……，也多虧了如此，當年我們幾個都陸續考上了nn市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學……我還記得，在我們讀書時，每次我們拿回好的成績，都是他笑得最開心的時候?！?/br>
    “怎么感覺那時候的涂云就似一個舊社會的家長……那畫面感真是鋪面而來啊……”我喃喃道。

    “怎么？現在的涂云叔……已經變了個樣嗎？”

    面對凌市長帶著點好奇的目光，我思來想去，只能道了聲：“也許吧……”

    第263章 叔母？

    看著凌市長眼中的點點好奇，我也能理解。

    他說他再回不去那個家了，就說明他還懷念著那個家，那個家中的涂云。

    知道涂云在家中的樣子變了，凌市長又怎么可能沒有好奇與懷念。

    看在凌市長今天幫我的份上，我決定滿足他的好奇心，把涂云現在呆家中樣子，大說特說給他聽。

    但說著說著……我就發現……除了不要求孩子出成績這一點，似乎現在的涂云與凌市長口中的涂云叔叔也沒什么不同……

    特別是‘父親力’滿滿這一點……

    說到最后，我只能總結道：“他每天就是…工作…照顧人…工作…照顧人……”越說到最，我聲音越小。

    “”

    我聽到凌市長似笑出了聲，我抬眼看去，他已經轉過了頭。

    但在他轉頭的最后一瞬，我似看到他那張老臉上露出了‘夠足’的笑容。

    “……他消失后，你們都過得……怎么樣？”

    “涂云叔消失的那一天，正好是謝英進入大學的日子。

    他完成了讓我們上最好大學的承諾，給我們七人留下了一筆足夠大學學費的費用后，趁家里沒人……消失了?！?/br>
    “只給你們留下學費，不留伙食費，他也不怕你們餓死？”

    這回凌市長真的笑出了聲，他過頭看著我，搖了搖頭道：“那個年代，伙食費都是要自己賺的，可不像你們現在年青人，什么都靠父母?！?/br>
    我笑著，沒有說話。

    而凌市長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上的神情輕松了一些，“涂云叔叔消失后，我們七人找了他很長的一段時間，但直到我們相繼找到工作，卻還是沒有能找到他的身影，就好像他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工作后，我當了秘書，郝揚和楊寶進了工廠，冬梅出國留了學，李露開始全國各地當志愿者，謝英最小，畢業得也最晚，最后去當了實習醫生。

    我們七人從事著各行各業，分隔東南西北，雖然誰都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們都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見到涂云叔……

    不管怎么樣，我們每年都會集在一起一次，說著我們一年來的經歷，還有那消失的涂云叔?！?/br>
    “哪涂云也真是太魂淡了，真要消失就徹底一些，那怕直接說自己死了也好，這害得你們找這么多年?！蔽掖蛉さ?。

    “別這么說！”凌市長聲音突然加重。

    但隨后他又似反應過什么，低聲對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br>
    看著一市之長自親對我道歉，我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是我開的玩笑不對?！?/br>
    “……，我明白林小姐的好意?！闭f到這，凌市長又看向了遠方：“只是，有時候人能有個念想總是好的，那些年，我們一直找著涂云叔，雖然找不到……但也許正是因為找不到，所以既使工作了，我們七個不管千難萬難，總是會在涂云叔叔消失的那一天，抽出時間聚在一起，四十三年來，從未中斷?！?/br>
    說到這，凌市長似在醞釀著什么，最后他的目光又向我看來……眼中居然有著‘請求’？

    看著凌市長那張已經漸顯年老的臉，我也心有不忍，道：“凌市長，你有什么話就說吧，不管怎么樣，我都能承受，不管是什么請求，我能辦的，都會替你去辦?！?/br>
    “謝謝……”凌市長蠕蠕嘴：“其實我這次來，是有目的來見林小姐的?！?/br>
    雖然有些驚訝，但我還是點了點頭，示意凌市長繼續說。

    “唉，其實，在林小姐沒有出現之前，我七人心目中一直都有一位‘叔母’的人選，雖然這話林小姐可能不愛聽，但我還是希望林小姐知道，我們心中的那位‘叔母’，真的是一位很好好很的人……

    但現在，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可以，我真心想請林小姐轉告涂云叔一聲。

    ……她，一直在等著他?！?/br>
    …………

    聽完凌市長的話，我的心上上下下很是復雜，想說什么，卻一時都難以形成言語。

    最后。

    看著凌海那張漸顯年老的臉上，雙眼居然已是泛紅，我終是輕聲道：“她，叫什么名字?！?/br>
    “肖清林?！绷韬Ｒ草p聲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