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jian相他哥遺孀(重生)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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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凈空心情頗佳地將對方小臉上的血跡抹去,馮喜安卻不認賬,抓住他送上門的傷手,一口狠狠咬下去,一圈小牙狠厲咬在手背的傷處。 崔凈空任由她咬,唇角的弧度忽而擴大,瞳孔頗為興奮地緊縮起來,好似夜間覓食的蛇,泛著幽深的暗光。 他伸手揪住女兒的后領,往后一扯,動作算不上輕柔,喜安只得松開嘴,這下可好,嘴上、臉上全沾著她爹亂七八糟的血跡,連烏黑的眼珠也好似透著一絲紅意。 崔凈空低下頭,并不欲圖給她再擦了,氣定神閑道:“你是我的種,該叫我爹?!?/br> 喜安瞪著他:“我只有阿娘?!?/br> 馮喜安僅僅五歲,動手刺人時卻半點慌亂與驚懼也無,血噴到身上,司空見慣,她天生知道人體要害處,動手時只??刹?、缺乏人性的冷靜。 概因流著崔凈空一半血的緣故,她骨子里每每叫馮玉貞擔憂的瘋勁兒恰與生父同根同源,馮玉貞這兩三年來,已經很是努力地領她走上正途了。 然而馮喜安同她爹見面的功夫,一下就暴露了本性。 就像崔凈空五歲那年同崔三郎前往靈撫寺,半夜滾落山崖,父親緊緊抱著他,自己摔破腦袋,血腥味引來了山間野獸啃噬。 他嗓中干渴,父親的尸首漸涼,又凍得他整晚睡不著,那時靈智未開,渾渾噩噩,竟然含了一口父親頭頂流下的血。 飲下之后,原本在他眼中死板的萬物紛紛活了過來,崔凈空從一團蒙昧中掙脫,香客救起他的第二日,便得以開口說話。 法玄之言并非全無道理——確是父親獻祭了自己,才換來他的神智初開。繼承了血脈的馮喜安也并無不同,都是喝生父的血的怪物。 馮玉貞這種良善本分的女人,命宮中偏偏帶著一大一小兩個煞星,上一世無辜慘死,此生也不得安寧。 父女兩人俱一手一臉的血,狼狽不堪,崔凈空將掙扎的孩子放下,命田泰尋個舒坦住處,給好生伺候著。 把和主子天生不對付的小主子安置好,田泰才尋來醫師,急急為崔凈空包扎傷處。 那郎中額上冒汗,這位大人手背的傷處堪堪止住血,卻在控制不住地抖動。傷處不容樂觀,雖沒有洞穿,卻不知割斷了哪根筋,日后怕是拿不起重物,寫多了字都費勁。 醫治傷處整整用了兩個多時辰,崔凈空等的有些煩躁。 他將郎中的醫囑拋在腦后,只田泰給惦記著,這時候他沒空去想可能會廢的右手。 崔凈空近乎甜蜜地想:馮玉貞嘴上同那個嚴燁情比石堅,她這樣心軟的女人,卻肯一人辛辛苦苦生下兩人的骨rou,心里自然也不會把他拋了個干凈。 自從奉旨出巡,他夜間便極少踏實入睡,離開京城西郊的府邸,其它地界兒令他睡意全無。 然而今日,或許是失血過多,他在郎中敷藥時腦袋一沉,昏睡過去,甚至做起了同馮玉貞一共回京的美夢。 馮玉貞整晚沒睡好。憂心如焚,她和女兒相依為命這么些年,分離半日的功夫都少見,一下整一日一夜瞧不見喜安,可不是要了半條命嗎? 碾轉反復,又安撫自己,好歹朝夕相伴過,她多少明白,倘若崔凈空在她身上尚有利可圖,必不會斬斷后路,真和她成了仇人。 果不其然,她強迫自己閉眼歇了些時辰,再睜開時,屋室內便不再如昨晚一般,昏黑不可視物。 可還是只有她一人。女人的發髻散亂在肩頭,沒心思去打理,她起身拍了拍緊封的門,昨晚奴仆送來過飯菜,門外有人候著,她假裝平靜道:“我餓了?!?/br> 很快傳來應答聲:“夫人稍等,奴才這就去?!?/br> 半晌,門終于從外推開了。來者卻不是昨日送飯的田泰,而是一晚不見的崔凈空,手上正牽著馮玉貞心心念念的女兒! 馮喜安掙開他的手,兩條短腿往前奔去:“阿娘!” “安安!” 虛驚一場,母女倆緊緊抱在一塊,馮玉貞捧住她的小臉,細致探看,又緊張地上下摸了摸她的胳膊和腿,才稍稍放下滿腹的慈母心腸,道:“可嚇著了?” 喜安搖搖頭:“我沒事,阿娘怎么樣了?” 她在馮玉貞面前慣是乖巧懂事的,和昨夜劍拔弩張的乖戾架勢全然是兩個極端。 崔凈空瞧著這番母慈女孝的場景,等了等,這才端著膳食走過來,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唇角勾著淺笑:“安安同樣是我的骨rou,我又怎么舍得虧待她?” 馮玉貞心頭一緊,萬沒想到崔凈空如此機敏,短短一晚便知悉了這件事。 她下意識摟緊了喜安,女孩趴在她懷里,細聲細氣告密道:“他是壞人,安安只有阿娘,沒有這種壞爹爹?!?/br> 女兒還指望著自己,馮玉貞驀地生出主心骨,她溫聲叫女兒先出去,安安不愿意,也只得聽她的話,乖乖隨著奴仆在外面等。 屋室中只剩兩個人,崔凈空道先吃飯,兩個人久久沒有在一張桌上進食,男人的眼睛粘在她身上,馮玉貞有些惱怒,抿兩口粥都不安生。 她也沒有閑心,直截了當道:“喜安的確是你的骨rou不假,可同你沒有關聯,她隨我姓,你什么也不必管,權當我一人的女兒?!?/br> 對面的男人卻慢條斯理放下碗,笑道:“嫂嫂又糊涂了,都為我生了孩子,血緣相連,又哪里會沒有關聯?” 他略微感嘆道:“嫂嫂總想瞞著我,虎毒尚不食子,我昨日只是氣話,怎么會真對自己女兒下手?” 崔凈空起身,繞到馮玉貞身后,見粉頸低垂,心下微動,將手搭在她肩頭:“只是麻煩了你那位丈夫這么久,該賠禮道歉,好聚好散才是。嫂嫂與我擇日返京,雖有了子嗣,卻至今未拜堂成親,到時補上即可?!?/br> 同她拜堂成親? 馮玉貞猛地轉過頭,實在不懂崔凈空的意思:“可是我們已經結束了?!?/br> 她心思澄澈,現下一點一點拆解開,念給他聽:“空哥兒,倘若我對你還有什么用,大可以當面說出來,你之前助我良多,我理應報答,可如今念珠也已摘下,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就此兩清?!?/br> 她又周全補上一句:“我之前住在你府上,的確欠著東西,那時吃穿的消耗便以銀錢折還給你,如此可好?” 馮玉貞的眼睛太清透,他推測的怒氣、不甘、委屈全沒有,也沒有半點要與他走的念頭。寡嫂是當真要和他散開,并非什么氣話。 這些問話,崔凈空一句也答不上來。 是呢,念珠自個兒散了,這是天大的好事,自此再不必受桎梏,前兩年的不寐之癥好了大概,頭疼也在尋到她的衣物后漸漸緩解。 只是……崔凈空神色莫名,寡嫂的連番逼問下,枉費他聰穎的腦子,汲汲六年后,總算朦朦朧朧意識到了根源所在。 為何非要睡在那個仿制的府邸才能安眠,為何枕在她的衣物之上,聞到熟悉的香氣才得以安眠? 又為什么昨日心知馮玉貞就在他不遠處,便不知不覺,于陌生之地安心睡了整晚? 第80章 苦 到底為什么呢? 崔凈空尋不到答案,胸口卻因為她這番理智到近乎冷漠的話而凍得隱隱作痛。 他垂下眼,雖然離了他,馮玉貞并沒有如他所料般落魄。 在來的路上他尚且胸有成竹,盤算得十分得意:再見面時,寡嫂若是食不果腹,可憐兮兮湊上來懇求,他只肯施舍一點從前的關愛,勉為其難收留她。 可如今親眼見到她,卻發覺全然不是想象中的場景。 從前兩人濃情蜜意時,馮玉貞的眉間總掛著一點哀愁,畢竟她在錦衣玉食的宅邸中整日整日關著,唯有崔凈空傍晚回來,才能于夜間短暫沾點人氣兒。 數年之后再度相逢,馮玉貞反而稍稍豐韻了一些,她年歲輕,又生養了孩子,白凈的臉上蘊著一股包容而敦厚的柔情,只叫他更為之神魂顛倒、欲圖親近。 原來沒了他,她也能過。 那些碾轉反側、星月不動的夜晚,抱著殘余微末香氣的衣衫才得以安眠的人,分明另有其人。 沒了對方不能過的,從來都不是馮玉貞。 這個念頭直直撞進腦海,崔凈空悚然而栗,忽而察覺有什么搖人心魄的東西已經勒住脖頸,他直覺要糟,腦中紛紛亂亂,只知曉得馬上脫身,一旦被栓緊了,日后便要徹底屈居人下,任人擺布了。 他最憎受人桎梏,可是她太過狡猾,他大抵是過去疏漏,早早掉進圈套,落入下風,一時竟然無法掙脫。 那只傷手也止不住顫麻起來,對著旁人尚能泰然處之,然而馮玉貞坐在身前,崔凈空卻驟然感到一陣難堪。 生怕被體察到這種狼狽,他將那只手迅速背到身后,不顧疼痛,用力攥緊拳,企圖讓它停下抖動。 他好像被自己逼問住了,罕見地緘默下來,馮玉貞扭身去瞧,這人甫一與她對視,那雙黑沉幽暗的眼珠反倒率先瞥開。不僅如此,連搭在她肩上的手都一并收了回去。 沒等多久,崔凈空很快找回自己的聲音,清雋的面容上神態自若:“嫂嫂所言極是,這些年我夜深不寐,后來機緣巧合之下發現,只嫂嫂的舊衣能為我緩解一二?!?/br> 凡事只要同這個邪性的小叔子攪和在一塊,便也跟著不對勁了,便乍一聽這種荒唐事,馮玉貞又自然而然聯想到他枕著自個兒穿過的衣衫入睡,臉上浮起紅云來。 她自覺是當娘的人了,女兒此時就站在門外,再牽扯這些男女情愛,顯得很是輕浮。 可馮玉貞是極溫和、體面的女人,她的善心總不計前嫌地分發出去,叫人抱起希望,她聽聞對方不適,雖已無意,還是側身問他:“好端端的,為何會睡不著?可尋了大夫?” 她這樣輕柔、體貼的語氣,一下將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拉回當年情意正濃的時刻。 崔凈空兜捕住熟悉的溫情,他凝視著馮玉貞的臉,繩子收緊的感覺越發強烈,可這時候他不想去管了。 只是蹲下身,像是從前弦月夜時,把頭輕輕擱在她雙膝上。 他也變得奇怪了,本來只是情急之下一個留她的說辭,嘴卻開開合合,全傾倒了出來:“頭疼,每天都睡不著,請了許多大夫,只叫我歇息、煎藥,一點用處都無?!?/br> 分離的年月中,這種場景占據了他本就稀少的夢境。 下一刻,寡嫂就該伸手,解開他的束發,細軟的手指掃入鬢角,先從頭到尾梳理發絲,再一面為他耐心溫柔地按揉,一面柔聲安慰他。 可是沒有。 她的腿依舊軟綿而溫熱,可那雙手卻搭住椅背,或是放在桌上,沒有絲毫要伸過來的架勢。 他等了許久,等得心口漸漸發涼,卻只等到寡嫂十分為難的話音,從頭頂傳來:“空哥兒……你還是先起來罷?!?/br> 她已經不愿意再碰他了。 他只得聽話直起身,又恢復成漠然冷肅的模樣,馮玉貞見狀,這才悄悄挪了挪這雙腿,松了一口氣。 崔凈空將她的這些動作盡收眼底,只覺心中鈍刀子割rou的痛感越發強烈,女人的輕言細語斷斷續續傳入耳畔:“既然如此……那些舊衣……以后隔段日子,差人為你送去京城,你瞧著如何?” 好,如何不好,各取所需,兩不相欠。 他轉過身,疼痛逼他低下頭,只瞧見大抵因為那時頻頻攥拳,致使手背的傷口再度繃開,雪白的細布上滲出了點點鮮紅的血跡。 崔凈空突然覺得乏力,伸手疑惑地摸了摸頸項,其上空無一物,纏縛之感卻如骨附rou。 只簡短發出一個應聲,他走上前,一把推開門,馮喜安如同失群的雛鳥,從他腳邊溜過去,一下撲入阿娘的懷抱里。 馮玉貞摸著安安的腦袋,可沒得到崔凈空明確的應答,尚有些不安,又問道:“何時放我們走?” 崔凈空頓足回首,只見娘倆相擁,相似的兩張臉上,一個是小心懷疑,一個是厭惡戒備。 他甩下一句:“今日午后?!?/br> 說完大步離去,田泰快步跟上,卻也刻意錯開一點距離,遠遠瞧著,只覺得他背影蕭瑟,形單影只。 馮玉貞抱著喜安,想起方才瞥見男人蒼白的臉色,不由有些擔憂,可又很快把它掐去了。 兩人之間還是干凈些為妙,他已然成親,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樣對彼此都好。 當日下午,兩人被伺候著用完午膳,桌上的菜色全是她喜好的,馮玉貞夾一筷子送進嘴里,剛嘗出味,便知曉這還是當初在黔山縣時的廚子。 之后一輛馬車停在院前,專來接送,崔凈空卻并未現身,還是從前相熟的田泰,躬身來請。 馮玉貞略一詫異,仍然守著本分,并未開口去問多余的話,牽著喜安俯身鉆了進去。 車輪碾過青石板,漸行漸遠,崔凈空半坐于矮塌之上,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田泰進門時,他正閉著眼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