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jian相他哥遺孀(重生)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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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貞有些不舍,同崔凈空說她獨自呆在床上,總要留有個伴陪她。崔凈空聽聞,干脆把那些書本和書案全搬過來到正房,正對著床榻,一抬頭就能看到對方。 他逐漸不再外出,專心致志在家中記背,一些應酬之類的事也全推了。 年關將至,馮玉貞不打算大辦,一是她腿腳不便,二是府上人不多。加上崔凈空三月春闈,去京城的距離可比陵都要遠不少,算一算,二月中旬就得走了。 這時候不想擾亂他的心力,于是宅邸只默默掛上了燈籠,貼幾個窗花,換上新對聯,幾處紅一點綴,自然有了年味。 十二月末,夾板總算被拆下來了。馮玉貞這兩個月被養得很好,每日大魚大rou吃進嘴里,臉上煥發出幾分潤色。 躺的時間久了,左腿著地時使不上力,她在屋子里由丫鬟扶著,從南到北,來回慢慢挪。一開始,走不到三兩步就額上冒汗。 兩個月前歪斜的走姿已然成了過去,她行進間腿雖然還偶有僵硬,但看著已經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了。 到了除夕夜,周芙回去村里過年,馮玉貞便把老大夫和小藥童邀來,和仆從們圍坐,幾個人吃了一頓熱乎乎的年夜飯,院子上方窄窄的深藍夜空中,一簇一簇煙火升騰、炸裂,好似破碎的星辰。 等人都走了,崔凈空還煞有其事地在馮玉貞面前彎腰拜年,嘴上畢恭畢敬喊著“嫂嫂”,伸手朝她討要紅包。 可憐、窘迫的寡嫂沒法子,只得羞赧地張開雙臂,將小叔子引進她溫暖、寬厚的被窩里,以身相抵,叫他饜足一餐。 到了大年初十這一天,馮玉貞已經能不借助外力,獨自走上一小段路了。 本來兩個人都不想回村里去,對崔凈空而言,實在沒什么同他們維系關系的必要。 馮玉貞同樣無牽無掛,然而她忽地想起了劉桂蘭——前世,她就是在今年一個秋雨綿綿的夜里,冒雨趕回家,隔日發起高燒,沒兩日溘然長逝。 她心里惦記,想著不若旁敲側擊一番,提醒劉桂蘭注意。馮玉貞說起回去給劉桂蘭拜年,崔凈空依著他,兩個人便結伴回了村里。 第60章 心寒 正月十一,黔山村里家家戶戶都靜謐安詳,沒人會尋著這個機會找不痛快,因為這是農家少有的閑暇時刻,不必忙于春種夏長秋收。 于是一家人得以齊聚屋里,午后的日頭暖融融的,家里的老頭老太太們便覺得一冬天筋骨發酥,搬著板凳曬太陽,在門口打瞌睡。 然而只聽得四只轱轆壓地,道上小石子蹦開的聲響,有人便睜開眼,嚯,一匹油光水滑的高頭大馬在他眼前走過—— 馬可是稀罕物件,馬后還拉著一輛寬敞、講究的馬車。這必定是什么老爺們的座駕,不知為何屈尊紆貴壓上了黔山村的道。 這可是來年頭一件新鮮事,村里人極愛湊熱鬧,漸漸便有一撮人隔一段距離跟著,最后眼見這輛馬車悠悠停在崔氏老宅門前。 有個毛孩子竄進去通風報信,沒過多久,崔大伯等人急匆匆跑到門口。 只見那個駕車的年輕人走下車,先是喚了一聲,得到車廂里允諾,才彎身掀開車簾。 從車里出來的青年好似又長高一截,崔凈空已經同村人印象里那個崔二大不一樣了——一席竹葉暗紋玄色錦袍,肩頭撐展,劃出兩條平直的線。 白臉長身,兩只黑眼珠好似在冰窟里滌蕩過,只冷淡掃過門口崔氏眾人,崔大伯問候的話便梗在喉頭,腳下一步也踏不出來。 崔凈空卻毫不在意,眾目睽睽之下,他轉身抬手,一只弱手從車里伸出,順勢搭住他掌心,女人緊接著自車廂里探出了身。 眾人眼前一晃,這才認出是那個崔澤死后留下的小寡婦,她幾乎改頭換面了。翠紋裙外披了一件織錦披風,臉便埋在一圈柔軟的兔毛領間。 那張以往消瘦、總是籠罩著一層悲戚的臉,如今兩頰豐盈,皮膚潤澤,杏眼蕩漾著水意。 馮玉貞甫一下車,便被周圍直直盯著他們的人群嚇住了。放著不管也不是事,兩人對著人群彎一彎腰,權當給這些叔嬸爺奶們拜年了。 礙于這輛馬車和崔凈空身上的威勢,村人有些畏怯,這一拜倒是打消了隔閡,七嘴八舌問候起來。 在門口熱鬧半天,崔大伯才勉強插嘴,請兩人進到老宅里。 崔凈空和男人們坐在堂屋,他被迎到上位,并沒有要給他們磕頭拜年的意思。 崔大伯他們哪兒敢有什么意見?崔凈空來便足夠叫他們受寵若驚的了,即使他只百無聊賴地撐著腦袋,聽他們一溜兒的阿諛逢迎。一句話也懶得搭理。 馮玉貞同那些嬸娘們在偏房圍坐著,她們都很艷羨地打量馮玉貞的一身行頭,問問她的銀釵,揉揉她的披風,連連稱道:崔二很是孝順呢,一朝發達,也不忘她這個長嫂。 私下不約而同想:馮玉貞實在撞了大運,要么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馮玉貞不過就和崔二在磚房做飯洗衣照顧短短半年,便換來一世的榮華富貴。 對于她們嘴里對崔凈空“孝順”“知恩圖報”的種種贊美,馮玉貞臉上只掛著淺淡的笑意,手卻不自覺擰了一下袖口。 不無心虛地想,崔凈空對她……可和所謂對長嫂的“敬佩”不搭邊。 想起前兩日崔凈空還犯渾,在床榻上疊聲喊她嫂嫂,她聽不得這個稱謂,漲紅著一張臉去打他,越打越起勁兒,她奈何不了,被頂撞地軟了身子。 別人都未察覺不對,唯獨劉桂蘭通曉其中的微妙。聊了半晌,劉桂蘭道水快燒開了,起身要去為馮玉貞端杯熱水來。 馮玉貞也緊隨著站起,借口小解,這才尋著機會,和劉桂蘭單獨說兩句話。 兩個人面對面,都顯得更為放松,馮玉貞挽住她,劉桂蘭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貞娘,你們還回來做什么?就他們這個觍著臉的狗樣,我都嫌丟人?!?/br> 馮玉貞沒有反駁,只一想起方才崔大伯幾個大男人卑躬屈膝,擠著笑容,也忍俊不禁,搖搖頭道:“我們是想來看看大伯母的?!?/br> 她說到正題,正色道:“大伯母,我并非有意要在正月里找你晦氣,只是前兩日夢見你一場秋雨受寒,發起高燒,沒過幾天,竟然就……我倒愿意這都是假的,只是大伯母,你定要保重身體?!?/br> 時人忌諱輕言生死,再說馮玉貞一番話又與托夢之類的怪力亂神掛鉤,然而她目光定定望向她,語氣也添了幾分鄭重。 劉桂蘭迎著她的視線,心中一凜,隨即點點頭,將這件事記在心里。 兩人走到生火的廚房,劉桂蘭將煮沸的熱水倒進茶壺,遞給馮玉貞,叫她捧著路上暖手。 正走著,她好似猛地發現什么變化,一時站定,退到馮玉貞身后,眼睛往下一瞟,忽地驚喜道:“貞娘,你的腿什么時候好的?誒呦,一點毛病也看不出來了!” 馮玉貞被說了有兩分羞意,她笑容靦腆,說是機緣巧合之下,請了先前在隔壁村游歷的老大夫醫治。 她其實還是走不快,站立的時間也不能過長,否則左腿就會脹痛。一次硬生生痛醒,全賴于身旁的小叔子為她半夜來回按撫。想起這些事,凈白的臉上便不自覺露出一派柔情來。 劉桂蘭端詳著她,發現果真是大不一樣了。 崔澤喪禮那天,粗麻布往她一套,身子瘦得一陣風吹來都要打擺?,F下卻秾纖合度,脖頸秀致,滾金邊的腰帶一束,腰是腰,臀是臀,豐盈美滿,上下幾處都標致極了。 這些變化全是向好的,雖然叔嫂背倫令人不齒,可劉桂蘭卻無法對他們多加苛責,在她眼里,這兩個孩子都是過盡了苦日子,此番苦盡甘來實屬不易,多余的,她也管不了。 她喟嘆道:“說起來,澤哥兒的忌日也快到了,整一年了?!?/br> 提起亡夫將至的忌日,馮玉貞心緒沉沉。她至今還記得兩人唯一共度的那個春節,他們有說有笑包餃子,崔澤從鎮上特意買了一壺酒,各自斟上兩杯。 之后抵足而眠,她聽見柴火噼啪的爆響聲,汗濕的身子緊緊貼著,丈夫將她整個抱在懷里,在她耳畔低聲急促相求,求她為他生一個孩子。 經年歲月,崔澤的愛意愈久彌新,每每憶起,便張開將她細密包裹其中,難以抽身。 她再回過神,只聽劉桂蘭說到半截的話。 “……崔澤的牙牌我去年十月那會兒找到的,原來是叫家里那個死鬼藏在抽屜的暗盒里??傻降资峭砹?,唉,都怪我……” “他的牙牌?” “就是你四叔牽扯出來族譜的當天,我請空哥兒代為向你告知的事,崔澤的牙牌我總算找到了?!?/br> 代為告知?馮玉貞想起那個族祠里昏暗無光的夜晚,青年靜靜陪在她身側,可是——他從未跟她說過任何事。 馮玉貞升騰起強烈的不安來,眼皮忽地一跳,仍然強裝鎮靜道:“大伯母見諒,我那時實在傷心,迷迷糊糊沒聽全,勞煩您再跟我講一遍罷?” 劉桂蘭不作他想,也不著急回去,轉頭去房里拿崔澤的牙牌,想著給馮玉貞留個念想。 “澤哥兒并非是故意不給你往族譜上記名,你跟他做過夫妻,他不是那種混人,是真想著同你好好過日子呢,只是他的苦衷也良多……” 她一路絮絮叨叨說著,前因后果都對馮玉貞掰扯地清清楚楚,進屋后便翻找起來,沒注意一直走在她身旁的女子情緒已然掀起了浪潮。 等她把那張冰涼的牙牌遞交給馮玉貞手上,沒來得及說兩句勸慰的話,卻看見對面的人兀自紅了眼睛,淚珠驀地涌出眼眶,宛若兩行晶瑩的玻璃珠子,順著下巴頦兒流到衣襟上。 劉桂蘭趕忙將人攙扶到炕上,撫著她后背順氣。 馮玉貞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胸中的情感復雜地幾乎要溢出來。 笑的是四下流離的兩輩子,曾有一個人真誠地愛過她,將她放在心上仔細愛護,細致盤算過兩個人并肩而行的未來。 白雪不染污濁,月光依舊皎潔,高懸天際,穿透厚重的迷霧,重新溫柔地照耀在她身上。 崔澤令她有多歡喜,崔凈空的隱瞞就令她多痛苦。她清楚地意識到:他從這么早的時候,就開始騙她了。 那時馮玉貞初初知曉自己在族譜上無名,一旦想起同亡夫相處的點點滴滴,無論白日黑夜,總止不住崩潰痛哭。 崔凈空只看著,送來恰到好處的安慰,遞給她溫水、與她共騎一馬和一片沉著星子的湖泊。 彼時的她毫無防備,拖著一身傷口,急于尋一處安穩地界兒療傷,于是在體貼的小叔子這里一頭沉淪下去。 她問過他的。馮玉貞接過劉桂蘭遞來的帕子,粗粗抹了兩把臉,目光凝滯在手里亡夫的牙牌上。 那次她回到磚房,臨走前問過他,還有沒有什么別的事瞞著她。 青年目光幽深,同她說,絕無其他。 她信了。 指尖沿著牙牌上的兩個刻字描摹,特別是那個對她而言生僻異常的“澤”字,緩緩寫過十幾次,欲圖記住他的筆畫。 馮玉貞忽地明白,她永遠無法看穿崔凈空。 她被他三番五次耍地團團轉,那些被隱瞞真相的時日,崔凈空是否跟看馬戲似的瞧著她痛哭流涕? 崔凈空是什么人?日后一手攪動朝堂風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她一個無知村婦,到底從哪里來的勇氣和自信,竟然可笑地以為自己三言兩語能夠牽制住他? 馮玉貞驟然感受到心口發寒。她止不住去懷疑,那些二人之間的耳鬢廝磨、柔情蜜意,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 第61章 摔碎 馮玉貞又哭又笑,淚水漣漣,發紅的眼珠愣怔地盯著一處看,劉桂蘭只當她是記起亡夫,不敢再開口提起這些傷心事。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馮玉貞好似被凍住似的,渾身一動不動,這座冰雕忽地動了動手指頭,將帕子遞還給一旁的老婦人。 她聲音很輕,兩片嘴唇發白:“大伯母,抱歉弄臟了你的帕子?!?/br> 劉桂蘭收起帕子,小心翼翼道:“跟我還這么客氣。貞娘,你也要學著往前看?!?/br> 往前看? 馮玉貞垂頭,這塊牙牌不僅像是握在手里,更像是栓在她的心尖兒,將一顆心也拉拽地飽滿酸澀起來。 向前看有什么用呢?看那個三番四次欺瞞她,害她錯怪了亡夫半年之久的小叔子嗎? 倒是回頭看,努力想想崔澤,多的是值得留戀的地方。 她將這塊牙牌放進袖子里,害怕走動間不小心掉出來,趕忙又塞入胸口的衣襟里。 牙牌隔著兩層布料,冷硬的棱角戳著她,由此滋生出的不適卻莫名令她安心。 她撫了撫胸口,失而復得的慶幸圍繞著她,然而不消片刻,便想起令她那段時間痛苦萬分的崔凈空來。 馮玉貞對劉桂蘭道:“大伯母,關于您將澤哥兒牙牌給我的事,千萬別和崔凈空提起,另外,可否……再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