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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jian相他哥遺孀(重生) 第19節

    她如實回到:“沒見,貞娘人不見了?是不是走親戚沒告訴你?誒呦,你這么一說,我倒有瞧見兩個男人今兒早在這一片鬼鬼祟祟的?!?/br>
    對上了。

    他現在知道,馮玉貞被他們擄走了。

    錢翠鳳想,肯定是夜黑風高,不然她怎么會看錯——

    這個性如白玉燒猶冷的秀才崔二,素來云淡風輕的臉上忽地邪佞兇狠了起來,剎那間猶如厲鬼附身,鬼氣森森呢?

    他們白天闖入之時,馮玉貞正在院子里晾曬衣物,柵欄全無防備地大開著。

    “死丫頭,可讓老子一通好找!”

    粗噶的聲音猶如在耳膜上磨砂,馮玉貞急急掉過身子,迎面撞上馮父嘴里罵罵咧咧朝她撲過來。

    “三姐,你長本事了不少,把我和爹耍的團團轉?!?/br>
    五弟馮兆豐緊隨其后,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手里握著一把用以綁豬的粗麻繩,兩人朝她合圍過來,不叫她回屋躲著。

    “爹、五弟,你們……”

    馮玉貞不知道這兩個人怎么找過來的,顯然是調查清楚了,趁著崔凈空不在的時候來,她本能慌了神,撒開腿嘴上呼喊起“救命”,穿過后院便往山林里鉆。

    “他娘的還敢跑!老五給我把她捉??!”

    馮玉貞咬著牙,她在樹林里來回繞,想把身后的人甩掉,她明白這是馮父來逮自己回去嫁人了,一旦被捉住可真就要萬劫不復了。

    可那條跛腳跑遠了,骨頭縫里冒出刺痛,腿漸漸沉重,身強力壯的馮兆三四步迅速拉進了和她的距離,他伸出手一抓——揪住了馮玉貞的發髻,往回一扯。

    “放開我!”馮玉貞被拽地頭皮繃緊發疼,這下沒法跑了,捂著腦袋拼命捶打對方的手臂。

    “總算逮到三姐了,可真不容易?!瘪T兆向后扭住她的兩條胳膊,用繩子的一端捆住打結,往她嘴里塞了一個的布團,以防她亂喊。

    他在前面牽著繩子的另一端,后面的馮玉貞就被他拖著走,馮兆吊兒郎當,語氣輕快:“三姐跑什么,我還等張柱送錢來呢?!?/br>
    張柱是誰呢?是他們村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長得賊眉鼠眼不說還行事猥瑣,最愛扒別人墻角。

    因此雖然家里有兩畝薄田,還是討不上媳婦,只好去人牙子那兒買了一個。他對買來的女子拳打腳踢,鄰里都見過她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模樣,后來生了孩子打得更毒,最后女人有天夜里趁他睡熟,帶著孩子跑了。

    爹娘竟然真要把他推進這樣的火坑!馮玉貞猶如被拋進冰窟里,凍得她渾身發抖。

    “快快,這個死丫頭真耽誤事,別被人看見了!”

    兩人跑出去沒多遠,馮父神情緊張地等在磚房南側,身旁停著一輛驢車,馮兆豐拖著不斷掙扎的馮玉貞過去,兩人一人壓制一人動手,把她的腿也用繩結纏縛上了。

    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馮父快速撐開手里的麻袋,往嗚嗚叫著的馮玉貞腦袋上一蒙。

    合力把袋子里的馮玉貞抬上去,拿驢車上載著的半人高干草鋪在她身上,很好地掩蓋住了身形。

    馮玉貞手腳被綁,身上壓著不知道多少斤的干草,一片昏暗里連呼吸都困難,她幾近窒息的合上眼,不知道這輛車會把她載向什么煉獄受難。

    “還得謝謝崔老四前兩天告訴咱,要不是他,又得被劉桂蘭那老娘們騙過去?!?/br>
    “這還不好辦,過幾個月讓崔四叔來我席上,我給他多敬兩杯酒?!?/br>
    前邊模模糊糊傳來兩個人的閑聊,馮玉貞苦笑,她悔青了腸子,幾個月過去都忘了娘家潛在的威脅。原是大伯母一直給她擋著,沒叫崔家說漏嘴。

    可惜她剛得罪完老宅,果不其然,崔四叔第一個跳出來告密,風水輪流轉,現在報應到她頭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晃悠悠的驢車慢慢停下,她聽見一個敦厚的女聲“人帶回來了?”,是她娘。

    馮玉貞被偷偷摸摸避著人搬下車,麻袋一摘,眼前并沒有明亮多少,她環顧一圈,這個地界熟悉又陌生,才想起來這兒是娘家的地窖。

    三個人圍著她站著,從左往右,馮母、馮父和五弟馮兆。

    馮母膀大腰圓,是個壯實的婦人,她臉色不佳,冷瞅著坐地上手腳被縛的三女兒:

    “三娘,不管怎么說,你都不該和外人聯手騙我們。你男人沒了快半年了,我和你爹給你尋了一樁好婚事。張柱家里田地不少,你們寡婦鰥夫正好湊一對,父母之命煤妁之言,宜早不宜遲,明早你便嫁過去吧?!?/br>
    她嘴里發出嗚嗚聲,眼眸盡是懇求,馮母見狀彎腰給她取出嘴里的布團,看她手別在身后姿勢不舒展,又給她把手上的繩結解開。

    馮玉貞往干澀的嗓子眼里咽了咽口水,聲音小卻很堅定地道:“我不嫁?!?/br>
    “不嫁?”馮父擼起袖子,面目猙獰起來:“白吃白喝老子十幾年,出去一年反了你了,我打死你個白眼狼!”

    他兩步搶前,倏地舉起蒲扇大的手掌就要往她臉上招呼。

    馮玉貞嚇得雙眼緊閉,寧可挨打還是不松口,一遍一遍抖著聲說不嫁。

    馮母遂抬手按下馮父的手臂,打圓場道:“行了,要是打壞了臉,三娘明日怎么見人?”

    這時候在一邊無所事事叼著一根草的馮兆也假惺惺勸她:“三姐,老和爹娘犟有什么用?張柱家里那么多地,嫁過去就是享清福,爹娘都是為你好?!?/br>
    為她好?

    他那張臉不羞不臊,馮玉貞偏過頭,只覺得一陣難以言喻的嫌惡涌上心頭。

    他們幾個來回扮紅臉白臉,一唱一和極有默契,只為把她說服后順利賣一個好價錢,馮玉貞只覺得越聽越心寒。

    見性格軟弱的三女兒這回竟意外成了難啃的硬骨頭,馮母招招手,叫兩個男人出去,娘倆關起門來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三娘,你別瞧不上這門婚事,張柱干活踏實,村里那些風言風語,都老早沒年月了,不可信?!?/br>
    “如果他真像娘所說的堪為良配,又哪里輪的著我?”她向來只有揀起別人挑剩的歪瓜裂棗的份。

    馮玉貞凄然一笑,眼圈不受控紅了:“娘,你從來看不到我的苦嗎?”

    馮母話音頓了頓,冷冷道:“苦?哪個女人不是苦過來的!男人就是冷石頭,你嫁過去慢慢把他捂熱便是了。三娘,你該再找一個男人當靠山了?!?/br>
    “什么靠山?把我打死的靠山嗎?”

    馮玉貞再忍不住,腮邊滾落下兩串淚珠,哀哀求她:“女兒從沒有求過什么,也沒有什么要過什么,只求娘別把我推去送死,我嫁過去活不下來的……”

    她默默淌淚的哀求震住了馮母,到底是懷胎十月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rou,心口一軟,伸手去揩她臉頰上的淚。

    但陡然間,門外隱隱傳來馮兆的說話聲,這是她累死累活懷了四個閨女之后,費盡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抱上的小兒子。

    她又記起還有不到兩個月他便要成親了,建新房的錢卻始終沒有著落,此時正要從馮玉貞這樁婚事里掙,心又如鐵鑄一般。

    “三娘,你也為你弟弟想想!他還沒娶媳婦,家里銀錢不足,你,你顧及他一些罷!”說到最后,她心虛地撇過頭去,不去看地上的女兒。

    “那為什么從沒有人顧及我?”馮玉貞眼淚洶涌,徑直掉在地上,聲音幾近啼血:“娘,我也是你的骨rou,求你把我放了吧,給我一條生路,我把我掙的所有錢都給你……”

    她伸手抱住對方的小腿,淚水潺潺流到她膝蓋上:“娘,我快要活不下去了?!?/br>
    馮母靜默片刻,嘴唇抖著開合兩回,拔腿走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走之前還不忘將她的手在身前捆住。

    馮玉貞知道她這是鐵了心要如此,獨身靜靜坐著,雙目通紅,她抽抽鼻子想:之后怎么辦呢?

    大抵只有和她同住的小叔子會發現她不見蹤影。那張淡漠的臉躍然心頭,連同先前一番荒唐的癡語也漫出來,馮玉貞趕緊掐滅那點希冀: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急急避開,又思索還是否會有別人來救她。澤哥兒沒了,大伯母離得遠,恐怕都不知道,幾個姐妹都遠嫁,沒人能趕來救她。

    如此思來想去,竟是無人可依。心里發狠,倘若真要這么跳進火坑里,倒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兒。

    可是,憑什么呢?

    兩世以來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憑什么誰都能把她踩進淤泥里?憑什么她次次被無常的命運撞得頭破血流,遭人作踐至此?

    縮著腿腳蜷在墻角,像是一尊石像般紋絲不動。

    痛苦而漫長的等待不知過了多久,地窖里的黑暗猶如實質一般擔在她消瘦的肩上,直到門口一絲微弱的光明射入,馮母提著燈來給她送晚食。

    她低頭解開她的雙手,不去看她:“快吃吧,明日大清早就得走?!?/br>
    馮玉貞被以一個姿勢綁得雙手失去知覺,很是麻漲,使勁甩了甩才顫顫巍巍接過碗,捧著沒喝到一半,兩手不靈敏得抬到嘴邊,一時松勁兒,碗“啪”一聲落地,摔了個稀巴爛。

    馮母嘆一口氣,只當她有怨氣。馮玉貞垂頭,把地上迸射出去的碎片們挪聚到一塊,沉靜的模樣與做姑娘那時幾乎一點沒變。

    馮母心中有愧,安慰她道:“三娘,張柱跟我們拍著胸脯保證,說他已經不打女人了,男人知道改過就是好漢,他如今曉得打女人對方會跑,這回娶你必定不敢再犯了?!?/br>
    馮玉貞默然點點頭,像是徹底死心認命了。

    馮母卻越發覺得愧疚,把她的手重新綁好,將碎片掃進簸萁里便趕緊端著出去了。她并沒有察覺,簸萁里的碎片少了一塊——那塊碎片具有上下兩個鋒利的尖角,窩藏于馮玉貞的袖口里。

    半點不敢入睡,生怕他們趁著她睡熟下手,大清早的木門“吱呀”一聲,馮玉貞瞬間轉醒過來。

    “貞娘,來吧,換上嫁衣,花轎就在門口等著,這都是張家準備的?!?/br>
    馮母捧來的大紅嫁衣之上繡著一對栩栩如生的交頸鴛鴦,綢緞順滑質地輕薄,馮玉貞從沒穿過這種好料子,心底酸澀,只覺得可笑。

    開臉,貼花黃,涂胭脂,這下手腳的繩結才全被解開,她于是背對馮母換上嫁衣。

    一出地窖,馮玉貞暗道不好,本打算路上逃跑,誰料竟來了四個抬轎的壯漢,皆是孔武有力之徒,牙關一緊,心涼了半截。

    搖搖晃晃的花轎落地,一個穿著和她身上花紋圖案一致的男人掀開車簾,瞧著只比他爹歲數小些,咧嘴一笑,露出焦黃的疏牙。

    張柱一上來就急吼吼牽她手,馮玉貞強壓著恐懼,下意識想撒開那只汗津津的手,礙于那幾個壯漢還跟著,又怕功虧一簣,只忍著厭惡被他摸了又摸。

    好在對方顯然對這樁明碼標價的婚事也相當敷衍了事,只和她跨了個火盆,堂都沒拜,草草把她送進屋里,只說自己等待會兒人來全,喝完酒再回來。

    臨走前張柱還想偷個香,馮玉貞僵硬地推開他,垂眸假裝羞赧,張柱不做他想,只以為她放不開。

    人一走,馮玉貞立即站起四處探看,想要趁著這個空隙逃脫,然而窗戶和門都自外牢牢關上,好像對此早有預料。

    生怕張柱回來,這次可就再推拒不過了,馮玉貞急得抱起凳子來回撞門,就算這樣也不管事。

    回廊間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有力急促的腳步聲,馮玉貞立刻后退,遠離門口,她站在床邊,將碎片的尖角對準門的方向,把唯一的倚仗死死捏在手里。

    門哐當一聲被從外面重力打開,她充滿警惕乃至決絕的眼睛便和門外胸口起伏、氣息不定的青年對視。

    匆匆而來的崔凈空一步一步朝著愣怔的寡嫂走過去,他站定在她身前,目光晦澀不明地盯著她身上大紅的嫁衣。

    烏黑的眼眸里像是有什么炙熱的東西在游動,他輕喚:“嫂嫂?!?/br>
    馮玉貞被這一聲激得眼尾泛紅,她頭一次主動伸出手,哽咽著踮起腳,環住了青年的脖頸。

    而崔凈空彎下腰,手掌牢牢貼在寡嫂纖瘦的背上抱緊。

    真是怪異,他又有些疑惑。明明現在已經與她近在咫尺,為什么還是覺得不夠。還想壓得更緊些,干脆揉進懷里,直到日日夜夜、寸步不離才好。

    第24章 貼貼(二更)

    馮玉貞一直很安分守己,從不越過雷池一步,好似甘心余生都要為亡夫守貞。

    上輩子被老宅以“水性楊花”的罪名沉塘,這一世卻好似冥冥中應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叔子驚世駭俗之語緊逼,馮玉貞到底是一個年輕女人,獨自一人的時候哪兒能不為之心煩意亂呢?

    倘若刻意不去想,不去面對,縮頭烏龜當一輩子倒也罷,可當她遇險,走到山窮水盡,寧愿玉碎瓦全之際,他卻忽然匆匆而來,堅定不移地走到她身邊。

    于是那些麻木積攢在心底的委屈和恐懼一下找到了泄洪口,由不得她再木訥懵懂下去。

    崔凈空同樣也是整晚都沒有闔眼,他一夜奔襲,卻并不疲累——相反,他目前的情緒極度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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