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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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這般閑適的時候,寧晏微有些紅臉,四下看了看,穆少霖帶著表弟在外頭玩煙花,舅母不知忙什么去了,屋子里下人都圍在廊廡看煙花,堂內只剩下夫婦二人。 寧晏索性由著他。 兩個人耳鬢廝磨靠在一處,燕翎閉著眼蹭了蹭她,寧晏被他蹭的耳熱,用肩將他聳開,恰在這時,“嘭”的一聲,煙花在庭院炸響,嚇了二人一跳,燕翎從她肩頭直起身,微微睜開眼,一眼看到妻子杏眼睜得雪亮,躍躍欲試望著庭院,猜到她玩心大起,便道,“你去玩玩吧?!?/br> 寧晏也沒有拘束,擱下家書,往院子里跨去。 穆家與寧家和燕家都不同,家里氛圍溫馨融洽,也沒有那么多規矩,寧晏少時在這里住了三年,家里每個長輩都寵著她,外祖父格外喜歡她,平日把她當男孩子養。 寧晏出去跟表弟玩煙花,穆少霖反而入了堂屋來,三開的門廊全部敞開,雪花飄落,屋子里燒了幾盆炭火,倒也不冷。 穆少霖與燕翎相對而坐,一面烤火,目光同時落在院中那歡快的人兒身上。 寧晏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粉的緞面長襖,鑲著兔毛邊,一條粉色素裙,厚厚的緞面絨鞋上也繡著兩朵海棠,這是二夫人親手給她納的鞋,穆小少爺舉起一把煙火遞給她,她抓在手里,讓云卓幫著點了火,一面捂著臉,一面去甩煙花,五顏六色的煙花從花束里搖落,她邊跑邊扔,跟個半大的孩子似的,清脆的笑聲如同銀鈴回蕩在天地。 云卓又點了一根炮竹往半空拋去,一朵艷麗的牡丹如傘在半空炸開,火星子漫天灑落,惹得大家一陣歡呼,紛紛往四周廊廡躲去,家里人雖不多,熱鬧卻不亞于燕家。 穆少霖定定看著寧晏,回想起那日在酒樓,那令人驚艷的一幕,她天生就該是翱翔在天域的靈燕,而不是籠中鳥。 回眸看向燕翎,卻見對面的男子,冷峻的面容含著幾分憧憬與驚訝,忍不住幽幽問道, “見過這樣的她嗎?是不是很意外?” 燕翎沒有看穆少霖,卻是點頭,“這是第一次見?!?/br> 穆少霖懶懶往圈椅里靠了靠,雙手搭在扶手,閑閑看著他,“她在泉州的三年,日日皆是如此?!?/br> 燕翎眼底微閃過一絲暗芒,旋即頷首,“以后每一年她都能如此...” 穆少霖發出一聲嘲諷的笑,搖著頭,“燕大人,她不該被困于后宅?!?/br> 燕翎神色一頓,這才回眸看向他,眼神帶著幾分銳利。 穆少霖坦蕩地迎視他,語含交鋒,“泉州需要她,穆家也需要她,以她的聰慧,必定能在泉州干出一番事業,你又何必強人所難,非要帶她回京呢?” 燕翎幾乎是一眼就看穿穆少霖的意圖,他臉色變得冷漠,“你又憑什么斷定我不需要她呢?” “你當然不需要,沒了她,你照樣迎娶高門貴女,照樣有人能承擔燕家長媳的職責,你們不過是因為婚約硬拼湊在一塊,你燕翎沒了她,最多難過一段時日,轉背新人過門,你又可以對著你的妻子琴瑟和鳴,至于這個妻子是不是寧晏,無關緊要....” 眼見燕翎現出幾分譏諷,他又話鋒一轉,“當然,你可能告訴我,你對她情深義重,可這又能怎樣?我姑母當初與長公主結緣,難道初衷是將她女兒困在高門大戶嗎?還是你可以親口問一問她,她喜不喜歡回京城,她想不想留在泉州?” “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天涯海角都能陪她去,你做得到嗎?” 他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他身上還背負責任。 穆少霖的話每一個字都跟針似的,扎在他的痛處。 燕翎抿嘴不言。 穆少霖看著燕翎數變的臉色,最后語氣緩下來,“燕翎,我誠懇地要求你,放開手,若真喜歡她,給她自由?!?/br> 燕翎臉色從最開始的譏諷,不屑辯解,到慢慢變得沉重,思緒更是如潮漲潮落, 他很清楚地知道,寧晏最開始答應婚約,是想掙脫寧家的牢籠,嫁給他很長一段時日,她打算與他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呢,從他幫著她脫離寧家起,她慢慢朝他走來,或許經歷泉州開禁一事,她甚至已經喜歡上他,但這些遠遠還不到生命里非他不可的地步。 那么他呢,一旦這么個人離開,他真的能像穆少霖所說,轉背又去娶別人嗎? 若是從未遇見寧晏,他或許可以,但是生命里被這么一個人驚艷過,就再也不會有旁人入得了他的眼。 冷汗慢慢從額尖滲出,順著鬢角滑落,心緒經歷好一陣起伏,才漸漸歸于平靜。 他臉上甚至沒有怒色,語氣也很平和,“穆少霖,我為什么要讓她做選擇,我與你不同,我可以成為她的后盾,今日我能陪她來泉州,明日我也能與她一起在通州開辟航路,婚姻從來不意味著放棄,它可以是成全,也可以是包容,甚至是相互成就?!?/br> “沒有能耐的男人,才會讓自己妻子去做選擇。你沒有本事做到的事,不意味著別人做不到?!?/br> 穆少霖聞言俊臉有那么一瞬間的脹紅,可很快他又笑出幾分桀驁, “很好,那咱們拭目以待,三月三開禁那一日,我會親口留她下來?!?/br> 燕翎袖下的手指微微一抖。 雪花大片大片飄落,院中喧嘩不止,寧晏與幾個丫鬟早已跑出一身汗,二夫人立在檐角不停地招手, “小心點,雪地里滑,別摔著了....” 煙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里炸開,五顏六色的光芒與晶瑩的雪色交相輝映,呈現綺麗的光暈。 穆少霖站在庭院當中,拉住差點滑倒的堂弟,扭頭朝廊廡望一眼,惶惶燈火下,那一對璧人幾乎是依偎在一起,他唇角微微翹起,冷笑一聲,別說是依偎,就是生個孩子出來,他都能給她養。 過一會大家聚在一塊給二夫人拜年,二夫人每人給了個大紅包,燕翎也分了一個。 時辰不早,二夫人怕大家凍著,催他們回院子,“我一個人來守歲?!?/br> 寧晏眼皮在打架,便不強求,帶著燕翎回院子,剛邁過門檻,卻見穆少霖追了過來,他笑瞇瞇塞了個紅包給寧晏,“拿著,表兄給你的,來年心想事成,平安喜樂?!?/br> 寧晏高高興興接了過來,朝他屈膝道謝,“謝謝表兄?!?/br> 燕翎深深看了一眼穆少霖,一字未言跟著寧晏回了房。 寧晏將兩個紅包擱在桌案,張羅下人備水洗漱。 燕翎趁她不注意,偷偷打開穆少霖的紅包,果然不出所料,厚厚的書封里還夾著一個手折的紙鶴,這個穆少霖,好大的膽子。 燕翎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猖狂的人,也對,蕭元朗闔家都吃朝廷俸祿,寧家指望能順順利利參加科考,誰也不敢逆他鋒芒,倒是這個穆少霖,一個泉州商戶而已,無欲無求,掂量著燕翎奈何不了他。 總不能捏死他。 燕翎被氣得沒脾氣了。 他悄悄將那紙鶴給拿了出來,又重新把紅包放回去,捏著那只紙鶴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就在打算捏碎那小玩意兒時,忽然一時好奇,將紙鶴攤在掌心。 這玩意兒怎么折成的? 眼見寧晏從屏風后出來,燕翎連忙收攏掌心,背過手去,面色如常問,“洗好了?” 寧晏瞥見燕翎有些不對勁,卻也沒看出哪兒不對勁,“是,該你去洗?!?/br> “好,你先歇著,我去書房拿個東西就回來?!毖圄嵛罩堹Q掀簾出去了。 寧晏躺在拔步床上等他等得昏昏欲睡,不是拿個東西嗎,怎么拿這么久?她翻過身去,迷迷糊糊先睡。 燕翎來到書房,先將紙鶴一步一步重新還原,剪開一張紙箋嘗試著折,結果發現這玩意兒一點都不簡單,等他好不容易學著折了一只,又覺著那紙箋不好看,吩咐暗衛四處去尋顏色鮮艷的信箋。 苦了數名暗衛大除夕的餃子沒吃上幾口,闔城尋信箋。 好不容易尋到一間即將關門的鋪子,掌柜的看在一錠銀子的份上,翻箱倒柜尋到一疊南洋舶來的信箋,暗衛帶著信箋回了穆家。 燕大少爺愣是從亥時折騰到子時,總算折出一只漂亮又精致的紙鶴,興致勃勃回了房。 抬眸往床榻覷了一眼,小妻子已睡得憨甜,燕翎也不急,悄悄將紙鶴擱在她床頭,慢慢鉆入被褥摟著她睡下。 翌日夫婦二人在炮竹聲中驚醒,寧晏揉了揉惺忪睡眼,這才發現床頭擱著一只粉色的紙鶴,“咦,這是什么玩意兒?” 燕翎撐起身子坐起,雙手懶洋洋枕在腦后問她,“喜歡嗎?” 寧晏捧著紙鶴十分新奇,扭頭笑眼彎彎問他,“你給我做的?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手巧?” 燕翎總共送過她三回禮物,第一回 捎了兩件孔雀翎,第二回是他在淮南賑災時,給她雕了一枚玉佩,前兩回倒是很符合他的身份,這第三回嘛,實在是出乎寧晏意料。 禮物一回比一回輕,情意一回比一回重。 燕翎有些心虛,總不能告訴她,是照著穆少霖折的。 男人臉皮該厚的時候要厚,他面不改色道,“是.....” 寧晏狠狠親了他一口,新年頭日一整個心情都很好,手里捧著碩大的粉色紙鶴,四處顯擺。 穆少霖看到那只粉鶴,氣得午膳都沒吃上兩口。 燕翎倒是歡歡喜喜添了碗,還很體貼地給他盛了一碗湯, “多謝指點?!?/br> 穆少霖:“......” 第89章 穆少霖這個人從來沒服過輸,他就不信燕翎有功夫跟他較量。 穆家擺了兩日酒,到了初四這一日,天氣放晴,穆少霖踩著綿長清冷的朝陽上了山,大約是午膳光景,他捧了一碗魚湯擱在寧晏跟前, “俏俏,這是我剛從清源山落月潭撈上來的小黑魚,剛燉出來的,你嘗嘗?!?/br> 寧晏神色雪亮,“是咱們小時候玩過的落月潭?” 穆少霖就等著她這句話,笑融融道,“沒錯,還記得你當時繡鞋落水,是我背你回來的...” 這話真正是在挑釁燕翎的底線。 寧晏一頓,訕訕地笑了笑,“有這么一回事嗎,我怎么不記得了?”悄悄朝表兄使了個眼色,讓他別亂說話。 穆少霖笑而不語。 比氣人,他輸過嗎? 燕翎聽到那個“背”字,肺差點氣出一個坑來。 沒關系,他一點都不醋。 他不慌不忙將那碗魚湯往自己跟前一抱,“多謝表兄?!?/br> 隨后這位年輕的閣老擱下碗筷,卷起袖口,慢條斯理給寧晏挑刺, “吃魚一定要小心刺,譬如那刺頭就必須踢掉?!?/br> 對面的穆少霖聽到刺頭兩個字笑了笑。 一塊塊細嫩的魚rou被放在寧晏碗里,“來,快些趁熱吃?!?/br> 寧晏眼珠狐疑地轉了半圈,有那么一瞬間她生出二人在針鋒相對的錯覺,視線掃過去,穆少霖笑容熠熠,燕翎臉上也云淡風輕,她才放心下來,夾著魚rou吃了,又與燕翎小聲道,“謝謝夫君....” 燕翎待她吃完那碗飯,又替她盛湯,伺候得寧晏吃飽,將剩下的魚rou與魚湯全部倒在自己碗里,吃干抹凈后,不忘給穆少霖敬了一杯酒。 二夫人將這場默不作聲的交鋒收在眼底,也沒做聲,待宴畢,悄悄將穆少霖拉入耳房,敲了他一記腦門,“你這又是何苦?” 穆少霖倚靠在墻壁,語氣低沉道,“我想把俏俏留下來?!?/br> 二夫人嗔笑一聲,擰起他的耳郭訓道,“胡鬧,她若未婚,隨你折騰我都支持你,如今人家小夫妻感情好得很,你這算什么?” 穆少霖任由她擰著,舌尖抵著齒鋒,笑了一聲,“回到京城,她就是高門大戶的長媳,行不擺裙,笑不露齒,日日應付那些妯娌,她不該泯于后宅,即便她不嫁我,也可以嫁給別人,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都在泉州,我希望她自由自在,而不是被一位丈夫捆在華麗的牢籠?!?/br> 他抬目,黝黑的眼底雪亮又堅毅,“若不成,至少我也教會他如何愛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