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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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與大小姐是老程王原配發妻所生,平日在府中最是盛氣凌人,得罪的人不少,有人為了對付她,便借燕玥之手拱火。 燕玥是什么性子,豈會容忍有人侮辱自己母親,當即將手中一杯熱茶朝四小姐潑了去,四小姐始料不及被燙了個正著,尖叫一聲,氣不過朝燕玥撲過去,雙方在用膳廳扭成一團,程王與裴鑫兩父子扯都扯不開。 燕玥臉上受了傷,下午便哭哭啼啼回了燕國公府鬧著要和離。 堪堪嫁過去沒十日,回了三次娘家,一次比一次鬧得兇,褚氏與葛氏兩位老夫人早料到這種情況,每日準時到容山堂看熱鬧,前段時日,燕翎總算把燕琸的官職安排妥當,依著他的官齡履歷報去吏部,派了大理寺六品員外郎之職,褚氏喜不自禁,日日遣媳婦鄭氏去給寧晏問安,有好東西也都想著她,來之前順道將寧晏捎來看好戲。 寧晏原不想來,熟料鄭氏與余氏一左一右將她架來,她坐在廳中勉強聽了一嘴,得知燕玥把老程王鐘愛的伶官給發賣出去也是服了,這丫頭做事莽莽撞撞也不知學了誰。 燕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神不甘地往寧晏方向瞄, “我就是學長嫂那般管家,抓大放小,賞罰分明,我們燕家的管事都服服帖帖的,他們程王府的怎么個個插科打諢,可見咱們燕家家風正,是程王府根底壞?!?/br> 眾人:“........” 就是不肯承認自己不上道。 寧晏咳了一聲,無語地搖搖頭。 這時,國公爺不聲不響邁了進來,背著手立在堂中道, “跟你長嫂比,你也不嫌自己寒磣?回去乖乖跟你婆母認錯,事事問過婆母主意,憑你那點腦子,想鎮住人家,那是癡人說夢?!?/br> 這話也就國公爺敢說,大家紛紛起身行禮。 燕玥委屈巴巴不說話,悶了片刻嘀咕一句,“爹爹,我不想回去....” 國公爺早料到她這出,冷笑一聲,抽出一根鞭子來,燕玥嚇得四處閃躲,眾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見國公爺虎目橫掃,鞭子在他手里跟條靈蛇似的,專往燕玥后背竄, “當初我與你母親苦口婆心勸你,希望你少走點彎路,可人哪不吃一塹不長一智,我在軍營尚且狠得下心,對你卻再三優容,不想釀成大錯,可知無論什么人,還是得丟去狼窩里才能成長,你再說一個不字,下次回娘家,休想門房開門?!?/br> 燕玥那點本事哪是燕國公的對手,被抽了兩鞭子,痛得眼冒金星,欲往徐氏身后躲,徐氏也對女兒忍無可忍,扶著丫鬟的手避開了,燕玥別的本事沒有,鬼機靈還有一點,見寧晏穩穩當當立在那兒,忽然就往她身后罩去,拽住了寧晏的裙擺蹲在她身后,“爹爹,你別打了,打了我事小,傷了大嫂,大哥要尋你麻煩?!?/br> 寧晏:“.......” 國公爺立在五步開外,揚起的鞭子頓住。 只見寧晏利索地將裙擺從燕玥手里抽出,讓開兩步, “沒事,您繼續?!?/br> 燕玥:“.......” 沒多久,程王夫婦登門致歉,國公爺將燕玥趕了回去,徐氏悄悄擰起了燕玥的耳郭,耳提面命道,“你別拿自己跟你大嫂比,你婆母只你一個兒媳婦,自然是與你一條心,你婆母能在一眾女眷中殺出重圍,成為當時如日中天的程王妃,一定不簡單,你回去,只管事事跟隨你婆母左右,她一定護著你?!?/br> 燕玥一步三回頭上了馬車,好歹沒再鬧著和離。 因為程王夫婦到場,國公爺親自送他們出門,寧晏也站在一旁,七月中旬的晚風已開始透著一絲涼意,晚霞被風暈開成一片火紅的燒云,遠遠瞧著,仿佛要傾壓下來。 燕玥登車時,瞥見寧晏一襲月白長裙悠然玉立,忽然想起寧晏初嫁那一日,被兄長冷落,獨自一人趕赴容山堂敬茶,而她呢,當時就坐在容山堂明間口無遮攔嘲諷寧晏的出身,現如今她在這里嚶嚶含淚,程王府里卻坐著一堆嗤笑她的人。 這叫因果報應吧。 燕玥抹了淚,鉆入馬車,再也沒掀開車簾往外望一眼。 明宴樓新得了菜品,寧晏邀淳安公主出宮試菜,淳安遣人回絕了,一問才知前幾日淳安洋洋灑灑寫了一份長信給戚無忌,先與他道了謝,又誠懇與戚無忌道明拒絕的緣由,順帶從皇帝那兒提前把今年所有月例給支來,還了戚無忌的銀子。 淳安見識過戚無忌的手段,又擔心出宮撞上他,干脆裝縮頭烏龜,此外,她寫出那封信后,心里沒由來的有些失落,干什么都不得勁,故而拒了寧晏所請。 淳安不去,寧晏也少了興致,轉眼到了中元節,她又忙著給長公主與母親做道場燒紙錢,燕翎前幾日便去了宣府,十八這一日下午回京,一回來顧不上洗漱抱著寧晏只管親,寧晏聞得他身上有酒氣,將他推開,“剛回來就有功夫與人喝酒?莫不是去酒樓里快活了才記得家里有個我吧?!?/br> 燕翎格外愛聽她吃醋,一本正經道,“若我真去了,你打算怎么著?” 寧晏沒料到他這么說,一時不知怎么接茬,一雙眸子水濛濛地看著他不說話。 燕翎也不再逗她,起身往浴室去,一面走一面交待,“無忌心情不好,我陪他喝了兩杯?!?/br> 寧晏跟了進去,替他備好衣裳,扭頭問他,“無忌公子是什么打算?” 燕翎褪去外衫往旁邊一扔,隨口道,“淳安本就不適合他,他該要娶一房溫柔體貼的妻子....”話未說完,意識到失言,連忙打住,扭頭朝寧晏看來,果然瞧見寧晏擰著干凈的帕子立在不遠處,一雙眸子清凌凌看著他,盛滿了冷意。 燕翎脫得只剩下一條垮褲,這會兒略有幾分尷尬。 “我不是那個意思....” 寧晏眼底的惱怒一閃而逝,很快平靜下來,將帕子扔給他,轉身離開了。 燕翎懊惱不已,匆匆淋了個澡,追了出來,午后下了一場雨,月色淌了些水汽溜了進來,天色將暗不暗,寧晏沒有點燈,獨自一人坐在窗下的炕床,抱著膝蓋不語。 燕翎先摸到長幾倒了一杯冷茶,灌了一口,來到她對面。 “對不起,我失言....” 寧晏淡聲問他,“那依你之見,淳安公主可以嫁給誰?還是她誰也不配嫁,養幾個男寵便可?” 燕翎正色道,“淳安性子驕縱慣了,只會給無忌捅婁子,無忌總不能日日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爛攤子,他有自己的抱負,不能被駙馬的身份耽擱了。我著實不看好他們,但如果他們兩情相悅,我無話可說,可現在不是無忌被拒絕了么?我勸他放下,他把我趕出來了?!?/br> 寧晏本來憋了一肚子氣,聽到最后一句,撲哧一聲笑出來,“活該!” 燕翎好不容易回了家,恨不得跟妻子溫存一番,認錯認得很干脆?!笆?,我是活該,你別氣了?!?/br> 燕翎將她摟過來親她,捉住她的紅唇就啃了一下,寧晏貼著他溫熱的唇瓣錯開一些,要說話,燕翎不給她機會,粘著她不放,寧晏被迫含糊不清道,“淳安公主是我最喜歡的人,你以后不許說她不好....” 燕翎聞言頓住了,眼神銳利看著她,“她是我表妹,我哪里會真的看輕她,但你把話說清楚,她是你最喜歡的人,那我呢?” 男人醋勁又犯了。 寧晏半嗔半笑,“你們不一樣....” 燕翎不依不饒,“若只剩一碗飯,你給誰吃?” 自然是給淳安吃,這話寧晏可不敢說,“你堂堂閣老糾纏這些,像話嗎?” 燕翎從她回避的姿態已知答案。 “若你與無忌一同落入水里,我肯定救你?!本攘藢庩淘偃ゾ绕轃o忌。 想當初他因為戚無忌枉顧她的面子,如今卻毫不猶豫選擇她,寧晏露出感動的模樣,纖纖素手按住他下唇,輕聲笑道,“我不需要你救,我會鳧水....” 燕翎:“......” 但燕翎有的是法子折騰她,將她捉去床榻,明著是伺候,暗里是欺負,寧晏被他弄得出一身嬌汗氣喘吁吁,綿綿無力趴在那里求他袖手,燕翎不肯,手上動作不減,耳鬢廝磨問, “喚一聲翎哥哥饒了你?” 最后床榻濕了一片他也沒能得嘗所愿。 第二日天還沒亮,寧晏迷迷糊糊醒了,頭暈腦脹,略有些不舒服,推了推身側的燕翎,錘了他幾下,“讓你鬧,害我著了風寒...”寧晏打了個噴嚏,乏力地靠在他背心,燕翎也很懊悔,連忙轉過身將她抱著,“你今個兒哪里都別去,就在家里歇著,我去請太醫....” 上午吃過藥,午后睡了一覺,略微好轉,醒來吃了一碗燕窩粥,聽得如霜匆匆來報,說是蕭夫人求見,寧晏大驚,蕭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莫不是出事了,后來將人請進來,才知道刑部的事終究牽扯到了蕭元朗身上, “他前程正好,偏生不知怎么招惹了王家,被人拖下水,他是什么性子,晏兒你是知道的,還請你求求世子,拜托周旋一下,萬不能除了他的功名,那他這輩子就完了?!?/br> “人現在就關在都察院,昨日一夜沒吃東西,也不知是何光景?”蕭夫人心力交瘁,淚如雨下, 寧晏也知其中干系甚大,將蕭夫人攙起,“姑母且回去,我就這去求世子?!?/br> 蕭夫人不敢耽擱她,連忙告辭,寧晏心頭擱著事,身上的病氣好了大半,思來想去,親自下廚做了三道菜,提著食盒往官署區趕。 云旭去江南收租子去了,換了許管家跟隨,許管家護著她到了官署區對面的茶樓,連忙派人去給燕翎送信,燕翎聽得寧晏來尋他,心中詫異,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尋他。 她身子不好,這會兒來找他怕是有急事,推拒公務,趕到了對面的茶樓,推門而入,卻見妻子罩著件銀色披衫立在窗下,秀眉緊蹙,小臉一片煞白,再看桌案上擱著兩個食盒,心生疑惑,“晏兒,你怎么來了?” 寧晏也不遲疑,開門見山道,“恰才我姑母來尋我,告訴我蕭家表兄進了都察院的牢獄,想請你為表兄周旋,我不知案子詳情,卻也知表兄霽月風光,絕不是那等作jian犯科之人,莫不是里頭有誤會?” 又將其中一個食盒與一包袱推到他跟前,“能否煩請世子幫我將這些衣物捎給他,姑母怕他餓著凍著,心急如焚?!?/br> 燕翎自詡是一位是非分明的丈夫,此刻心里也忍不住泛了一些酸意。 寧晏身子不舒服,冒著細雨趕來官署區,就是為了給蕭元朗求情。 轉念一想,蕭元朗曾幫助過寧晏,寧晏這么做合情合理,若坐視不理反而不符合她行事作風,燕翎告訴自己,不能多想。 他忍耐著心頭的不快,看了身后的云卓一眼,如霜便將食盒和包袱全部遞給云卓,寧晏使了個眼色,二人又一同退去了外頭。 寧晏又將另外一個食盒遞給燕翎, “這是給你的....”將他另一只手拉過來,二人雙手交握在一處,寧晏小手軟軟地覆著他,來回摩挲著,試圖將他全部包裹住,見燕翎神色冷沉,便知他不高興,她彎唇笑了笑,鴉羽輕眨,踮著腳往他唇瓣印下一吻,小聲哄道,“你難道樂意瞧見我欠旁人人情?” 不得不說,一句話,一個吻,輕而易舉拂去了他心頭的塵埃。 上一回,她有難處尋到蕭元朗,將他這位丈夫拋到九霄云外,這一回,將蕭元朗視為“旁人”,讓他這位丈夫替她還人情。親疏立現。 燕翎敗下陣來,揉了揉眉心不覺苦笑,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溫柔的語調兒,他便舍不得拒絕, “行,你身子不舒服,快些回去,我去一趟都察院?!?/br> 第79章 燕翎思忖片刻,并未去見蕭元朗,他這會兒心情不錯,若見了蕭元朗指不定要被氣死,好不容易將人哄得肯親他,若生了嫌隙得不償失。只吩咐云卓將蕭夫人的食盒與包袱送了過去,上回他將折子退回去,保全蕭元朗,這回雖對王執下手,卻也是計劃將蕭元朗摘開的,救人救到底,即便寧晏不走這一趟,蕭元朗遲早也會被放出來。 他每每吃味,寧晏都會來哄他,就是不知她什么時候掀一掀醋缸,他也好表現表現,可惜小妻子過于從容淡定,鮮少鬧脾氣,燕翎是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 夜里燕翎回來,寧晏也不催問,她既然察覺丈夫對表兄多有忌諱,就不會蠢到處處去提,這場婚姻漸入佳境,卻還沒牢固到無懈可擊。燕翎見她不聞不語,心里最后那點不適也煙消云散。 第二日下午,蕭府傳來消息,蕭元朗已被放出來,寧晏松了一口氣,蕭夫人欲登門致謝,卻被蕭元朗給攔住,“人家未必高興見到您,您就在家里待著,別連累她?!笔捲噬裆v,扔下這話回了房。 蕭夫人看著兒子消沉的背影,心痛不已。 七月二十這一日,王氏出了月子,這是燕璟第一個孩子,寧晏問徐氏如何cao辦滿月酒,不成想王氏那邊放話不許辦酒,徐氏很納悶,這是國公爺第一個孫女,怎么能不辦酒,傳出去還以為燕家嫌棄女兒呢,燕璟過來回話, “她說家里剛辦了酒,又大辦,沒得折騰親戚們,而且王家如今正在風口浪尖,怕也沒心情來吃酒,娘,總之就依她吧,兒子也好過些?!毖喹Z滿臉疲憊。 自王嫻開始坐月子,燕璟便沒睡過一個好覺,王嫻生孩子前不言不語,整日冷著臉極少有個笑容,生完孩子,情緒變得起伏不定,今日不是為這事爭吵,明日便是嫌丫鬟伺候不盡心,孩子哭鬧得厲害,王嫻越發動氣,這個月子簡直是雞飛狗跳,燕璟好哄歹哄,再好的性情也被磨出繭。 徐氏心疼兒子,卻還是勸道,“璟兒,有的婦人剛生完孩子,喜怒不定,你多擔待些,等過一陣子就好了?!毖喹Z悶悶不說話,最終擺擺手離開了。 王嫻的脾氣徐氏了解,拗得很,她現在性情多變,若拂了她的意,回頭事情鬧大也不好看,于是便吩咐寧晏,“先擱下吧,回頭辦周歲宴也是成的?!?/br> 寧晏樂得省一筆銀子落個清閑,于是應下了。 待她要轉身離開,徐氏忽然想起一樁事連忙叫住了她,“哎呀,瞧我給忘了,過幾日是你生辰,你打算如何辦,這是你在燕家第一個生辰,無論如何不能冷清了,干脆一起辦了?!?/br> 徐氏笑得有幾分尷尬,她這段時日太忙,將寧晏生辰給忽略了,前腳不給孫女辦酒,這會兒寧晏怕是想辦也會拒絕。 果然聽見寧晏淡聲道,“我不愛過生辰,若母親疼惜我,便讓我偷一日懶?!边@倒是寧晏的真心話,除了在穆家的三年,她從未過過生辰,每回也就榮嬤嬤給她煮一碗長壽面,林叔給她備一份生辰禮。 徐氏很過意不去。 這幾日燕翎回來得很晚,寧晏猶豫要不要與他提生辰的事,沒別的意思,畢竟是夫妻,就想那一日他早些回來陪她吃一碗長壽面,正想開口,反而是燕翎先問她一樁事, “陛下臨時決定將今年的秋獵提前,過兩日便要啟程去西山行宮,你是打算一道去秋獵,還是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