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長媳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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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放心,下官已安排下去,只說府上丟了一位小公子,旁的沒說,絕不會傷及夫人清譽?!敝笓]使務求做到滴水不漏。 燕翎下顎繃緊,臉色沒有半分變化,只要人好好的,他根本不在意那點名聲,他有的是法子壓下去。 只不咸不淡扔下一句,“辛苦?!?/br> 這時,火光的盡頭駛來一匹駿馬,云旭的身影躍入明光里,兩日前他剛從江南回京,將上半年的租子收了回來,燕翎原先放他半月假,今夜事出突然,云旭比云卓辦事又妥當,是以將他派了出來。 云旭穿著一件青色的短袍,褲腿扎入長靴中,長腿一邁,迅速來到燕翎跟前, “主子,找到夫人了,夫人沒有丟,在明宴樓?!?/br> 燕翎聞言先是松了一口氣,旋即眉頭皺得死死的,“她在明宴樓做什么?” 云旭回眸冷冷看了一眼東城兵馬司指揮使,后者愕了一下,連忙避開數步。 云旭抬眸道,“主子,明宴樓是夫人的產業,今日平涼王世子在明宴樓用膳,嚷嚷著要帶一名廚子回府,后日好給平涼王妃賀壽,為掌柜的所拒絕,爭執之際,掌柜的不小心將guntang的熱水灑在了平涼王世子的胳膊,平涼王世子當即報官,將明宴樓的那位姓林的掌柜送入了牢獄,如今人就在京兆府關著,屬下打聽到,平涼王世子此刻也在京兆府?!?/br> 燕翎聽完,沉默了。 心中忽然涌上一些難以言喻的異樣,卻又細究不清是什么。 顧不上多想,牽起馬韁,“去明宴樓?!?/br> 又揚聲吩咐指揮使, “人已經找到,叫弟兄們回來?!?/br> 他差點以為寧晏出事了,大張旗鼓尋人,不成想寧晏根本沒失蹤。 半是喜悅,半是復雜,一時也談不上是什么心情,帶著人往明宴樓趕。 駛出一段距離后,迎面一黑衣侍衛縱馬來稟道, “主子,少夫人離開了明宴樓去了蕭府?!?/br> “蕭府?”燕翎勒緊馬韁,顧不上額尖細雨霏霏,忍耐著問,“哪個蕭府?” 侍衛苦笑道,“屬下不知,屬下到明宴樓時,少夫人剛走,是問了明宴樓的小廝方曉得?!?/br> 云旭早在燕翎與寧家定親時,便了解過寧家的姻親,稍一思忖便答道,“世子,寧家有一姑奶奶嫁去了光祿寺少卿蕭大人府上,少夫人想必是去了這里?!?/br> 燕翎滿臉不可思議,她去光祿寺少卿府上作甚? 即便滿心疑惑,還是掉轉馬頭換了個方向踵跡而去。 摸清楚來龍去脈后,寧晏坐在馬車內,總算是得空吃幾塊糕點填補肚子。 她疲憊地倚在車壁,臉色更是煞白無血,一塊一塊糕點被麻木地塞入嘴中,整個人無聲無息的,虛弱極了。如霜瞧著這樣的她,幾度欲言又止,想起白日在戚府發生的事終是一言未發。 寧晏雙目空洞地望著前方,當年穆家出事后,外祖父瀕死之前派了心腹將她送回京城,這個人便是林叔, 寧晏這一輩子親人不多,除了自小一塊長大的如霜如月,母親的陪嫁榮嬤嬤,再有就是林叔,林叔跟著她到京城后,替她接管了穆家在京城的產業,外祖母當年在泉州開了一家酒樓,盛名在外,手中也有不少失傳的名方,后來這些遺產全部被送到她手中,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局限于在寧家后宅內斗,相反,她更愿意將目光專注在提升自己身上,后來,她開創了明宴樓。 林叔幫著她將外祖母當年的失散的人手,重新召集,先在江南重振名號,這兩年才在京城開了一分號。林叔這一路替她奔波勞碌,嘔心瀝血,在她眼里,他便是她血緣至親。 而現在林叔卻身陷囹圄,性命危在旦夕。 她已了解這位平涼王世子,出了名的犬馬聲色,乖張陰鷙,平日里就是煙花酒巷的???,又仗著家世顯赫,在京城胡作非為,管事的告訴她,平涼王世子離開前已放話,絕不會讓林叔活著離開牢獄。 寧晏這一刻的心哪,惱怒到了極致,她平生第一次恨自己無能,沒有辦法狠狠整治這個混賬,不過惱怒是沒用的,她必須盡快將林叔救出來。 這一路她便思索過,她所認識的人當中,唯有表兄蕭元朗前年中了進士,她大婚前,蕭家姑母來添妝,她見過表兄一面,得知他已被分去刑部觀政。京兆府與刑部來往密切,尋表兄或許是條出路。 寧晏自個兒身上沒有多余銀子,在明宴樓賬上帶了一萬兩銀票出來,她來到蕭家,如霜先悄悄塞了一袋銀子給門房,表明來意,門房掂量著銀袋,大約有一百兩,頓時大驚,二話不說去書房將少爺給請了出來。 寧晏也知道依照規矩,她得先去拜訪姑母再尋表兄支招,可是人命關天,她等不及了,大不了回頭被斥責幾句,無傷大雅。 蕭元朗聽到門房稟報,說是寧晏來尋他,大驚失色,大晚上的,寧晏怎么可能來找他?他們雖是表兄妹身份,卻并不算熟悉,這么多年,也只有幾面之緣。 只是表妹一貫穩重,絕不會無緣無故來尋他,一定是出了大事,匆匆披上一件大氅來到門口,卻見昏暗的燈芒下,立著一單薄的美人。 她披著件不算厚的銀色披衫,小臉早已凍得通紅,一雙水汪汪的杏眼隱隱泛著淚光,在看到他時,還是勉強擠出一絲澀笑, “表兄,對不起,這么晚打攪您,是我之罪過...”話一出口,已有哽咽之色,寧晏抱著雙臂淺淺施了一禮。 蕭元朗從來不見寧晏如此狼狽,下意識猜測,定是燕翎欺負了她。 “發生什么事了?”他立在三步外,溫潤的眸眼靜靜注視著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寧晏言簡意賅將事情復述,面上交織著慚愧與懇求,“對不起,表兄,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你為難,還是想麻煩你幫我跑一趟,我已帶了銀子來,麻煩表兄幫我疏通關節,我只想確保林叔安全,至于官司我再想辦法....” 蕭元朗了解事情經過后,臉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下意識便想問,為何不去尋燕翎,這樣的事,燕翎只要一句話,哪怕不用一句話,只要一個眼神,京兆府必定放人。她為何舍近求遠,冒雨跑到蕭府求他,他很想開口問個清楚,可是對上寧晏懇切的眼神,他終是敗下陣來。 她與燕翎之間必定出了問題,否則她也不會冒著被丈夫責怪的危險出門。 當即嘆息著,從寧晏手里接過一萬兩銀票, “我有一同窗如今正管著京兆府的事,我現在就去尋他,天寒露重,又下著雨,你快些回府,莫要凍著?!?/br> 寧晏有了一線希望,積蓄了數個時辰的緊張稍稍松懈一些,眼淚不爭氣地蒸了出來,再三道謝,“謝謝表兄,表兄之恩,寧晏沒齒難忘?!?/br> 蕭元朗心疼地看著她,到底是什么事,將她逼迫到這個地步,心里對燕翎埋怨得不是零星半點,看吧,高嫁便是這個后果,他嘆了一聲,吩咐侍從去牽馬,連忙指著門廊下的馬車,輕斥道,“快些回去,身子不是鐵打的,我得了消息,必定告訴你?!?/br> 寧晏卻不肯走,直到目送他策馬離開,方長吁一氣,提著裙擺快步奔上馬車,吩咐車夫道,“去京兆府!” 馬車軋著幽亮的青石板轉,飛快地朝京兆府奔馳而去,渾然不覺那路邊的巷子口立著一人。 燕翎麻木地盯著寧晏離去的方向,不敢置信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他那玉柔花軟般的妻子,披著薄薄的衣衫,冒著嚴寒細雨,捂著發痛的小腹,對另外一個男人,卑恭懇求,低聲下氣..... 她如一朵被雨打濕的嬌花,搖搖晃晃,差點要跌在雨霧里。 絕無僅有的挫敗與難過涌上胸膛,又跟刀槍劍雨般絞在心口,他肺腑里仿佛聚著一團酸澀的火,不上不下,熬得他心神俱碎,滿目瘡痍。 他一點都不能明白,寧晏為何放著他這個位高權重的丈夫不求,去求旁人。 不,他不用她求,她只消與他遞一句話,他便可幫著她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她根本無需吹風淋雨,無需受人冷眼慘遭煎熬..... 到底是她不想讓明宴樓的秘密被他知曉,還是怕得罪平涼王世子而牽累他。 饒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寧晏這么做的緣由。 即便心中再難受,燕翎還是毫不遲疑上了馬,遠遠輟在她馬車后,跟著去了京兆府。 寧晏這廂趕到京兆府后,便塞了一袋銀子與一千銀票給如月,“你想辦法進去一趟,務必要看到林叔?!彼缓脪侇^露面,只能讓如月去辦,如月雖比不得如霜穩重,偏生性子活脫,伶牙俐齒,討人喜歡。 如月收好銀子與銀票,提著食盒便下了馬車。 寧晏按著發脹的腦筋,坐在馬車內焦急地等,如霜見她難受,幾度要替她揉捏,為她所拒絕。 大約一刻鐘后,如月笑吟吟鉆入馬車,神色明顯松乏許多, “姑娘,您放心吧,奴婢一路打點了牢頭與獄卒,也見到了林叔,林叔還好,沒有挨棍,只是今日被那個混賬踢了一腳,有些受罪,奴婢將藥膏給了林叔,林叔讓奴婢轉告您,千萬別為了他傷了身子....” 寧晏聽到這番話,眼底的淚瞬間蒸涌出來,愧疚與惱怒一同充斥在她腦海,寧晏從來沒有這般憤怒,她硬生生咽下這口氣,仰眸將淚水吞下, “咱們先回府,等表兄消息?!?/br> ..... 燕翎寒眸如聚了墨般濃烈,目不轉睛盯著漸漸駛離的馬車,雨霧如網,網住這場化不開的冬寒,又無聲地將那輛馬車給縛住,并在他與馬車之間塹開一道跨越不過去的鴻溝。 心口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撕裂了一下,疼得他眼角發怵。 他眼底的戾氣在一瞬間聚到了極致,那無可言說的難過堵在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這個丈夫,做的可真失敗呵.... 云旭就在這時來到他身邊,“主子,明宴樓的林管事被關在京兆府的丙字號地牢中,平涼王世子此刻就在京兆府堂中,揚言要弄死林管事,屬下觀察他的動向,他弄死林管事是假,想逼著明宴樓東家低頭是真,看樣子,平涼王世子盯上了明宴樓...” “他也配?”燕翎從肺腑擠出寒聲,他本就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目光凝在遠方,一動不動,“讓京兆府立刻放人!” “捉住平涼王世子,狠狠給我打一頓,半年別讓他下床,告訴他,想要明宴樓,拿命來換!” 扔下這話,燕翎縱馬疾馳,墨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道中。 寧晏這廂行到燕家外面那條胡同口,安排在京兆府附近的小廝騎馬追了過來,人還沒到跟前,欣喜的嗓音傳了過來, “表小姐,林叔被放出來了,沒事了!” 寧晏不可置信呆了一會,“這么快?”如霜迫不及待掀開車簾詢問事情經過,那小廝急著來稟報寧晏,也忘了細問,如霜怕寧晏擔心,狠狠剜了對方一眼, “行了,這次就不追究,你快些回去,好好照顧林叔,該找大夫找大夫,等明日,主子再去明宴樓探望林叔?!?/br> 小廝歡天喜地誒了一聲,立即掉轉馬頭離開了。 寧晏渾身的緊繃散去,徹底跌在軟塌上,喘息了半晌,神色漸漸清明,“多虧了表兄,這回可是欠了表兄人情,實在不行,我看就給一分股給表兄,也不枉他連夜替咱們奔波,再說,有表兄這個后臺在,以后有什么事也好通融?!?/br> 寧晏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決斷,既對酒樓有利,也能還了蕭元朗這份人情。 只是,她發現自己說完之后,兩個丫鬟一言難盡望著她, “怎么了,這是?” 如霜忍了一整個晚上,憋不住了, “姑娘,奴婢一直很想問您,今夜出了這么大事,您為何不尋世子幫忙?” 如霜這句話,如雷聲狠狠擊在寧晏腦門。 “什么?” 她的表情從最先的震驚,到極其錯愕,最后在兩個丫鬟費解的神色下,慢慢變得窘然。 對啊,她為什么不找燕翎。 她怎么沒想到找燕翎呢? 這個念頭涌出來后,寧晏自己都嚇到了。 就仿佛是潮水一下子翻涌而來,將她整個人給淹沒,又在她窒息的檔口,緩緩退去。 寧晏木住了。 是因為白日戚家的事嗎? 不是,她太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她從來不會感情用事,絕不可能為了那點微不足道的醋意,將林叔的安危置于不顧,相反,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出林叔,別說是受點委屈,讓她給燕翎下跪,她都做得出來。 林叔是她的至親啊,她在父親那里得不到的關懷,通通由林叔給了她,這么多年來,林叔替她掌著生意,平日隔三差五,給她買零嘴,做衣裳,林叔是把她當女兒對待的。 人在最緊急,最脆弱,最難過的時候,下意識會尋信任的,熟悉的,可靠的人求助。 而燕翎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