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吊起來？”唐不言蹙眉，“那不是也需要其他人？”

    “但誰說天樞內只有一個鬼?！便邂晝褐噶酥缸约旱难劬?，“眼睛是會騙人的?！?/br>
    唐不言眉間一跳：“是我想多了?！?/br>
    沐鈺兒冷不丁問道：“少卿看過雜技嗎？”

    唐不言搖頭。

    沐鈺兒眼睛微亮：“我那今日帶您去看看?！?/br>
    她敲了敲車壁。

    “怎么了老大?！睆堃贿B忙問道。

    “去南市百萃曲園?！便邂晝赫f。

    “好嘞?！睆堃获R鞭一動，直接朝著南市去了。

    唐不言垂眸：“那第三個騙人的地方在哪里？”

    “人真的是憑空消失的嗎？”沐鈺兒意味深長說道。

    唐不言蹙眉：“可確實是在眾目睽睽之中不見的?！?/br>
    “少卿看著這張紙?！便邂晝喊寻准埛旁谒媲?，“多看一會兒，聚精會神地看?！?/br>
    唐不言不解但還是認真看著，沒一會兒，那張紙被倏地抽開，一張漆黑的紙冷不丁出現在他面前。

    唐不言下意識皺了皺眉。

    因為他看到黑紙在一瞬間還是雪白的，直到好一會兒才回神發現面前這張是黑紙。

    “這是？”他不解問道。

    沐鈺兒的腦袋從紙后探了出來，笑瞇瞇說道：“是不是眼花了？”

    唐不言看著那近在咫尺的腦袋，摁了一下，身形微動，不經意地往后坐過去，輕輕嗯了一聲。

    “雜技團里很多這樣的幻術?！便邂晝盒φf著，“整個天樞內部都是金屬，兩側又有天窗，太陽照下來金燦燦的，且銅鐵最容易晃眼，就像你剛才看的，人的眼睛會遲鈍的?！?/br>
    “晃眼？”唐不言沉吟片刻，慢條斯理說道，“貓女在每次刀劍拔出時因為畏光而避退，其實當時不只是她，我們的眼睛也會短暫的看不見，再在銅鐵的加持下，看不見的范圍便會變大?！?/br>
    沐鈺兒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就是這個道理！”

    “但那個人到底是如何消失的?！碧撇谎杂謫?，“眼睛只是欺騙了我們一會兒，這一點時間怎么能讓人憑空消失?！?/br>
    “若是那只貓，貓本來就很柔軟，若是說從哪里溜進來逃出去，還能勉強解釋得通?！碧撇谎月曇舾裢饫潇o，“但那個紅衣女人卻是活生生的人，這么短的時間怎么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br>
    “如何消失我現在還不清楚，但上次大統領說的，人是如何消失在何處的，少卿還記得嗎？”沐鈺兒意味深長地問道。

    唐不言說：“天階上?！?/br>
    “那我們這次呢？”

    唐不言不解，蹙眉說道：“第一層的天梯上……雕塑？”

    “對！”沐鈺兒眼睛一亮，“每次人都是消失在雕塑附近?！?/br>
    “所以是雕塑后面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唐不言蹙眉說道。

    “不知道?！便邂晝簱u頭晃腦，“所以我打算今日夜探天樞?！?/br>
    唐不言眉尖一動：“單獨一人？”

    “嗯！”沐鈺兒已經自來熟地摸出馬車暗格內的糕點，腮幫子鼓鼓的，重重點了點頭。

    唐不言沉默地看著她。

    沐鈺兒咽了一塊糕點，這才察覺不對勁，抬眸去看他，眨巴眼：“怎么了？”

    “一個人去不太安全?！碧撇谎缘f道。

    沐鈺兒伸手去摸第二塊糕點，一邊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一邊大大咧咧說道：“一個人哪里不方便，一個人最方便了?！?/br>
    唐不言見她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垂眸去盯她那糕點的手。

    沐鈺兒準備去拿第三塊糕點的手，頓時宛若針刺地縮了回來，自紙張中抬起頭來，委屈巴巴說道：“不給我吃了嗎？”

    “一個人不安全?！碧撇谎蕴ы此?，重復道。

    沐鈺兒眨巴眼，終于琢磨出一絲不對勁來，歪頭去看他，猶豫問道：“少卿也想去？”

    唐不言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可少卿不會武功啊?！便邂晝乎久?，“我是打算偷溜進去的，從還沒完全封死地小窗或者頭頂翻進去?！?/br>
    “奴兒會?！碧撇谎缘f道。

    沐鈺兒連連搖頭：“奴兒也太大只了，就這體型，八尺開外千牛衛就能看到了?！?/br>
    “他修習內家功夫?！碧撇谎岳^續說道。

    “可體積太大了?！便邂晝簣猿终f道。

    唐不言沉默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道：“司直覺得某是累贅?！?/br>
    沐鈺兒眨巴眼，搖了搖腦袋：“怎么會呢?！?/br>
    唐不言緩緩垂眸，含霧帶霜的眉眼被陰影籠罩，隨后輕輕嗯了一聲：“那司直晚上小心些?！?/br>
    沐鈺兒看著他顫動一下的長睫，頓時爪麻。

    “我體積不大?！焙芸?，簾子外傳來昆侖奴哀怨的聲音。

    “與司直而言，確實是大了點?！碧撇谎猿雎暟矒岬?。

    昆侖奴哼哼一聲，彎腰，半個腦袋擠進來，盯著沐鈺兒不高興說道：“我飛的很快，看不見我的?！?/br>
    沐鈺兒看著他認真的模樣，最后扭頭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正垂眸理著袖間的花紋。

    沐鈺兒冷不丁湊過去，歪頭去盯他的眼睛。

    唐不言捏著花紋的手指一頓。

    “少卿是不是很想和我一起去啊?！便邂晝郝曇衾瞄L長的，顯出幾分漫不經心，“和你家這個昆侖奴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br>
    唐不言抬眸看她。

    那雙眼睛若月照流霜，皎皎無纖，猝不及防看人的時候，能讓人心頭一跳。

    沐鈺兒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

    “也不是不行?！便邂晝喊櫫税櫛亲?，像一只驕傲的小貓兒，“我武功也很厲害，帶你綽綽有余?！?/br>
    唐不言漆黑的瞳仁完全倒映著面前之人，好一會兒才開口：“那司直想要如何？”

    沐鈺兒摸了摸下巴：“上次魯寂的案子還沒請功呢，但我瞧著這情況，功是不敢想的，能不被牽連已經是萬幸了?！?/br>
    唐不言神色平靜。

    魯寂一案牽連陛下寵臣，兩任太子，如今雙章被貶，東宮還未被解封，就連永泰郡主都情況莫測，此事注定不能善了，自然也不會沒眼色撲上去請功。

    “那要是這個案子成了……”她眨了眨眼，沒有繼續說下去，眼尾卻像帶著鉤子，撲閃著看著唐不言。

    “定是司直首功?！碧撇谎孕念I神會接了下去。

    沐鈺兒眼睛一亮，嘴里謙虛說道：“這多不好意思?！?/br>
    她伸手去摸糕點，這次倒是平安捏了回來，塞進嘴里，邊吃邊不耽誤說話：“那晚上我和少卿在北闕見面?！?/br>
    “我已經搬到修業坊了?！碧撇谎钥粗墓牡娜鶐妥?，說道。

    沐鈺兒驚訝：“什么時候搬的？”

    “在鄭州那幾天?！碧撇谎哉f，“從鄭州下船，司直還未回家，今日若是得空，不妨回家一趟?！?/br>
    沐鈺兒嗯嗯點頭，又往嘴里塞了一塊糕點。

    “免得你家貓兒……”唐不言意味深長說道，“翻臉不認人?！?/br>
    沐鈺兒嚼著糕點的嘴一頓，抬眸去看唐不言。

    ——少卿是不是在指桑罵槐！

    可唐不言的神色實在太過鎮定。

    沐鈺兒只好把嘴里的糕點咽下去，喪氣說道：“奶黃整天有事喵喵喵，沒事抱也不給抱的?！?/br>
    唐不言捋了捋袖子，淡定說道：“貓兒就是如此的?！?/br>
    沐鈺兒摸了摸耳朵，繼續吃糕點。

    “去了南市，不如先去吃飯？”唐不言提議道。

    沐鈺兒搖了搖頭：“不行，早點弄完，好幾天沒見張叔了?！?/br>
    唐不言頷首。

    —— ——

    南市百萃曲園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雜技幻術薈萃的名苑，以危險驚奇恐怖的百戲著稱。

    沐鈺兒顯然是?？?，人剛在大門口站了沒一會兒，雜技班的班主就親自出來了。

    “今日是哪股風把司直吹來了?！卑嘀魃硇涡揲L，手臂頗長，言語態度熟稔，顯然是認識的。

    “帶朋友來看看你們的大變活人?！便邂晝盒φf著。

    班主看了一眼唐不言以及他身后寸步不離跟著的昆侖奴，心中暗驚，但面上卻只是行禮，也不多問，只是親自挽起簾子，笑說道：“今日正好表演這個，我們最近研究出了一個新雜技叫貓兒走，還請司直掌掌眼?！?/br>
    沐鈺兒揚眉：“這么巧？又是貓兒?！?/br>
    班主不解：“可是有什么問題？”

    “大概是這幾天和貓兒犯了沖?！便邂晝郝龡l斯理說道，“聽不得這兩字?！?/br>
    “之前聽張一說你們研究了很有趣的鏡子，怎么不見表演？”沐鈺兒熟稔說道。

    戲班主長嘆一聲：“別說了，半月前有個學徒把東西卷跑了，雖然有些可惜，但還好只是卷走東西，不是把我的人卷走了?！?/br>
    戲班子最重要的人，培養一個優先的人玩玩要花費數年時間，東西沒了可以再造，人沒了，可能戲班子就會一蹶不振。

    “是其他戲班子的活嗎？”沐鈺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