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破案升官發財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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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鈺兒平靜看著這對苦命小鴛鴦,事到如今,多說無益。 王兆是個聰明人,明明有很多種辦法,卻選了一個最不該的,自他下定決心要殺梁堅起,兩人便再無可能。 沐鈺兒有些惋惜,卻又覺得王兆太過沖過,當真如唐不言所言:人之壑欲,不滿于心,便是萬劫不復,尸骨無存。 她思緒發散,突然想起自己的供狀還壓著沒給人看,也不知小雪人會不會生氣。 那邊被她惦記的唐不言正彎腰咳嗽著,唇色蒼白,顴骨微紅。 “郎君的頭疾遲遲不好,讓大夫來看看吧?”瑾微跪坐在一側,循循善誘著,“請了脈,下午夫人來時,也好交代一些?!?/br> 唐不言拿著帕子擦了擦嘴,隨后沙啞說道:“揚州長史供詞中,言明他曾秘密寫下一份科舉舞弊的名單,那名單可有下落?!?/br> “名單失蹤那日是揚州學子赴洛陽趕考的踐行宴,當日他府中人來人往,亂得很,所以現在他也是毫無頭緒,至于泄露科舉消息的源頭則查到了姜則行身邊的一個幕僚身上?!?/br> 瑾微心中嘆氣,但還是拿出袖間的信,猶豫猜測著:“是不是在梁堅身上?!?/br> 唐不言快速拆開信封,眉間越看越緊,淡淡說道:“姜則行如今連身邊的人都管不住?!?/br> “依仆看,梁王未必不知情,梁王覬覦皇位多年,如今陛下年邁,東宮是正統,朝中擁護東宮的風聲越來越緊,他自然也急了,若是能借著科舉安插自己的人,可不是一石二鳥?!辫⒎治銎饋眍^頭是道。 “今年主考官就是梁王自己,各道的考題是三上學的博士們出的,陛下如此舉動本就有意讓他積攢自己的人脈,他現在這么做,無意是自掘墳墓,實在太蠢了?!碧撇谎跃o緊掐著額頭,冰白的皮rou露出觸目驚心的紅色。 “梁堅之死現在來看和科舉舞弊沒有任何關系,可線索卻也斷了……”他喃喃自語,“不該如此?!?/br> 瑾微蹙眉:“梁堅若是真的死于科舉舞弊那可能還牽扯不到梁王,可他不是,恰恰不是說明梁王有恃無恐嗎,若不是梁堅品行不端,遭遇這個禍事,此事可以說是瞞天過海,無人知曉?!?/br> 唐不言沉吟片刻,闔眼問道:“北闕可有把證詞送來?!?/br> 瑾微搖頭。 唐不言蹙眉。 “不若讓大夫來看看,看好了便去北闕找人,北闕一定是打算過河拆橋?!辫⒉粣傉f著,“我瞧著那沐鈺兒就像汲汲名利之輩?!?/br> 唐不言喝了口茶潤潤嗓子:“世人誰不追求富貴,罷了,先讓程大夫過來吧?!?/br> 瑾微大喜,連忙起身吩咐下去,沒多久,唐府隔壁的程羅便提著藥箱趕來了。 程大夫是唐家祖父的朋友,當年遷都后便一直住在唐家隔壁,唐家眾人一有頭疼腦熱便都尋他來看,可以說是看著唐家兩代人長大。 他脾氣極好,見了誰都是笑瞇瞇的。 “還以為要等案子結束才能替你看看呢?!背檀蠓蚝踊ò?,臉上長滿皺紋,一笑起來顯得格外慈祥。 唐不言看了一眼瑾微。 程羅立刻給人解圍:“就該管著點,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br> 唐不言也不說話,只是伸出一截冰白手腕。 他一把脈立刻皺了皺眉:“你還頭疼?” 唐不言扭頭不說話,瑾微立馬告狀:“郎君每日都頭疼,手也冰涼涼的,捂不熱,這幾日每日都過了子時才睡覺,還不愛吃飯!” 程羅果不其然皺起眉來:“五靈脂的毒性對常人來說不過是分毫之量,于三郎確實蝕骨之毒,如今更是要早睡早起,好吃好喝把藥性排出去才是?!?/br> 唐不言垂眸,收回手腕,鎮定自若說道:“知道了?!?/br> “三郎每次敷衍我都是這般神色?!背塘_不虧是看著他長大,立馬反駁道,“今日打算何時休息?!?/br> 唐不言抿了抿唇,下意識移開視線,好一會兒才說道:“昨日叫程老看的那人情況如何?!?/br> 程羅對他可以轉移話題的態度頗為不滿:“那小娘子好得很,脈搏有力,眼睛明亮,舌苔清爽不肥膩,一點問題也沒有!少管別人的事情!” 唐不言抬眸,心思微動:“她喝過當歸四逆湯,難道沒有血虛受涼之癥?” “沒有啊,身子一點也不虛,反而看起來很健康,我原本以為她住這樣的屋子,瞧著也瘦瘦弱弱的,怎么也該氣虛才是,不曾想,保養的還不錯,一點毛病也沒有?!背塘_笑說著。 唐不言眉心微微皺起,到最后臉色開始凝重。 ——梁菲! 這個案子中完完全全沒有出現過的人,卻又幾乎和所有人都有若有若無的聯系。 梁堅的meimei。 王兆的心上人。 鄒思凱曾經的仙人跳對象。 程行忠曾對他意圖不軌。 除了王舜雨,可王舜雨是王兆為了替自己背鍋才推出來的人,本就不屬于這件事情。 三具尸體,本該是三個起因,三個案子! “瑾微,你現在就去宣教坊,說自己是北闕的人,請她去北闕?!碧撇谎阅樕⒆?,“程老之前用什么身份去的看病?!?/br> “我是借著北闕的名義去的,她正準備收拾東西說要回揚州,門口守著北闕的人還替我背書?!背塘_見他如此,也跟著嚴肅起來。 唐不言看著瑾微離去的背影,神色隱晦不明:“梁菲因為有一個哥哥,一出生就注定無法得意解脫,在揚州要為他的學費漿洗衣服,日夜縫補,到了洛陽更是被梁堅出賣,淪為暗娼,這樣的人……” 他一頓,瞇了瞇眼。 “當真柔弱無辜?” ———— 半個時辰后,梁菲踉踉蹌蹌起來,一雙眼腫的幾乎要睜不開,走到沐鈺兒跟前,聲音沙啞說道:“好了?!?/br> 沐鈺兒看著王兆已經穿好那件紅衣服,捧著那碗飯在出神:“碗不帶走?” 梁菲握緊手中的籃子,啜泣著搖頭:“他,他吃不下,這是他最愛吃的飯,可以讓他等會吃嘛?” 沐鈺兒點頭:“可以,但不能用瓷碗?!?/br> 她拍了拍手,走廊盡頭兩個高胖、矮瘦的倒影落在地面上,正是一開始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陳星陳月。 梁菲嚇了一跳,連忙退到沐鈺兒身后。 “把木碗拿來?!便邂晝悍愿乐?,又低聲多說了一句,“人不必過來?!?/br> “是?!眱陕暩叩筒煌穆曇酏R齊響起,在幽靜的大牢里聽的人頭皮發麻。 梁菲嚇得臉都白了。 很快,一口碗在空中凌空而來,沐鈺兒順手接了過來,隨后走到王兆面前,蹲下.身伸手:“給你換木碗?!?/br> 王兆抬眸看她,露出呆滯死寂的模樣,可隨后目光卻又是怔怔地看著角落里的梁菲:“我們下輩子會在一起嗎?!?/br> 他眸光倒映著對面墻壁上的光,幽深絕望,卻又帶著莫名的瘋狂。 梁菲站在陰暗的角落里,聲音帶著縹緲氣音:“會的,我們在佛像面前發過誓的?!?/br> 沐鈺兒揚了揚眉,見兩人還在互訴衷腸,便自己動手把米飯倒在木碗里。 用烏葉染黑的粳米被壓成一團,頗為重,飯色青綠,氣味清香,還帶著一點酒香。 王兆愣愣地接過沐鈺兒粗暴塞回來的碗,突然慘笑一聲:“唐不言問我后不后悔,我現在說,不后悔?!?/br> 沐鈺兒抬眸看他,只看到他直接用手扒著飯塞到嘴里,動作狼狽而激烈,眼淚大滴大滴落在碗里,艱難吞咽著,瞧著格外可憐。 沐鈺兒不由嘆氣,隨后起身說道:“走吧?!?/br> 梁菲低著頭,又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后離開。 紫云吃飽喝足,躺在床上,一只腳吊兒郎當地翹著,一手枕著腦袋,嘴里哼哼唧唧著不成調的曲子,在幽深寂寥的監牢內拖出長長的荒唐怪誕之音。 “婦女臺兒上坐,一個女孩轉幾遭,耍孩兒兩百錢,看紅塵惡風波,花言巧語行至深,天下情人早團圓?!?/br> 梁菲側首去看,只是還沒來得急看仔細,便被神出鬼沒的雙胞胎兄弟嚇了一跳,連忙收回視線。 “閉嘴?!?/br> 兩道整齊卻又高低不齊的聲音在牢房前悠悠響起。 紫云聲音戛然一頓,立刻笑了起來:“民間小調,不唱了不唱了?!?/br> 兩人很快就穿過幽寂的長廊,走出壓抑的地牢,回到光明的人間。 “你何時打算回揚州,記得譴人來說一聲?!便邂晝喊讶怂偷酱箝T口,難得多嘴囑咐著。 梁菲似乎在發呆,好一會兒才回神,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了,只是呆呆嗯了一聲,扭頭最后看了一眼北闕暗牢的位置,隨后失魂一般,輕飄飄離開。 沐鈺兒蹙眉看著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她心里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卻又怎么也抓不住。 張一的腦袋從門板上探出來,眨巴眼睛:“梁菲怎么怪怪的?!?/br> 沐鈺兒心不在焉扭頭:“哪里奇怪?” 張一摸了摸下巴:“說不來,我感覺她好傷心,可剛才她扭頭去看北闕大門的時候,我又覺得……說不來,不過我覺得這事與她而言不算壞,畢竟她也是解脫了,這輩子沒了喜歡的人,但到底也沒有踩壓她的人?!?/br> “你去讓人看著點,不要讓她做傻事?!便邂晝喝粲兴?,“我們的人先不要撤?!?/br> “嗯,還有案子的物證和供狀都整理好了,要先歸檔嗎?”張一問,“還是先給唐別駕看看?!?/br> 沐鈺兒懶洋洋揮了揮手:“我們這個案子結了,萬事大吉,唐不言的事又不歸我管?!?/br> 張一回味了一下老大過河拆橋的本事,毫無底線地附和著:“老大說的對?!?/br> “行了,關門回去吧?!便邂晝阂桓弊話唛T前雪的冷酷樣子,慢悠悠轉身離開。 張一從門后走出來,正準備合上門突然看到街頭一輛熟悉的馬車。 “我曹,唐不言是不是殺上門來了!”他指著馬車,驚恐喊著。 沐鈺兒腳步一頓。 還未等她轉身,馬車已經停在北闕門口。 “梁菲呢?!辫⒘⒖烫埋R車,嚴肅問道。 張一呆呆得和他四目相對,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瑾微頓時不耐煩,直接把人推開,快步走到沐鈺兒身邊:“梁菲有問題,我們剛去她屋內,隔壁屋子的人說她早上天沒亮就退房離開了?!?/br> 沐鈺兒倏地轉身。 馬車外,唐不言正被昆侖奴扶了下來。 他膚色冰白,眉宇間寒氣深深,漆黑的眸子遙遙看向門后的沐鈺兒,好一會兒才說道:“她走了?” 沐鈺兒快步走來,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