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寫兩千字檢討！通報批評, 家長也要請過來！”為首男子怒不可遏, 領導心血來潮視察男寢夜不歸宿的情況, 這些小兔崽子就給他捅了這么大的簍子。

    朝身側關系不錯的同仁使眼色, 同仁會意幫腔，“能耐不錯呀, 又是逃課又是翻墻的，還有你孫強，居然扯出奶奶摔斷腿要去醫院照顧的謊，你是照顧到網吧來了？真是太令學校失望了！”同仁重點批評眼底發青的男生，想拎他出來做典范。

    火候差不多了，為首男子打算近早收工，請教上級意見：“您看，不在寢的名單都在這里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關于夜不歸宿的行為，學校以后一定嚴加提防，絕不姑息縱容今天的風氣！”

    領導搖搖頭，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攻略拍拍站的學生，“既然翻墻出校打游戲，那附近定還有別的網吧吧，你們的同學朋友或許就去了另外的網吧？”

    為首男子冷汗都要落下來了，他沒想到新晉升的領導是個破案高手 。

    林景苗慫噠噠縮進吧臺，不敢搭話。

    動靜鬧得有些大，大廳里有人發出不滿：“網管？網管出來管管唄？這他們學校的私事，擱這吵吵鬧鬧，太影響我打游戲的心情了?！?/br>
    他這么一嚷，立刻引來許多人的附和。

    眾人的抱怨一浪高過一浪，林景苗沒有辦法裝聽不見，只得出去維持秩序。

    把心里能想到的神佛全部拜了一遍，林景苗領著周身讓她壓抑的氣場走到雙方中間，隔開學生與老師。

    禮貌又堅決地訴說：“麻煩你們去別地解決，我還要做生意?！?/br>
    為首男子很爽快答應她，他巴不得有人打斷領導的話，讓領導不再執著于揪出更多的逃校學生。

    違反制度的人太多了對他來說不是好事。

    林景苗大口喘氣，一步一步退回吧臺。

    “你等一下?！?/br>
    到剛才截止不發一言的女老師突然叫住她，如同惡魔的低語。

    林景苗僵硬回頭，對上女老師懷疑試探的眼神：“還有什么事嗎？”

    “你多大了？”

    這是什么怪問題，林景苗愣了一瞬，迅速胡謅：“20歲?！?/br>
    女老師敏銳地瞪大眼睛，懷疑之色更濃，走上前篤定發言：“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br>
    是陳述語氣而不是疑問語氣。

    林景苗暗暗掐大腿rou，提醒自己穩住別崩。

    “陳麗妍班上的？”

    電光火石之間，林景苗對于女老師的印象全部涌上心頭。

    這是和她班主任一個辦公室的女老師，做為經常被請去喝茶的對象，女老師自然見過她化妝的模樣。

    恐怕還是印象深刻，只是剛才被別的事情牽絆住心神，沒想起來。

    經過女老師好巧不巧的一遭，林景苗也不能安生地繼續網管工作了，歉疚地給網吧老板打電話。

    半小時后，網吧老板從摩托上翻身而下，穿著睡衣風塵仆仆趕過來。

    一推門就被黑壓壓站著的十幾個人頭唬了一跳。

    略微一頓，徑直尋找在他看來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林景苗。

    “叔叔，對不起，這么晚還讓你過來?！比诉€未至，哭音先響。

    兩人只是在電話里簡單的交談幾句，具體的情況他并不清楚。

    不過只看陣勢、再加上多年以前的經驗，他也判斷出是什么事情了。

    “親戚家的孩子，過來給我幫忙的?！蹦腥私拥美硭斎?，似乎一點也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女教師氣得嗓音尖利，“你怎么能讓正常上學的學生放棄學業來給你幫忙呢？就算是親戚家的也不行啊?！?/br>
    聽到學業兩個字，男人差點忍不住破功。林景苗是什么情況，他很早就從紀白嘴里聽過了。

    絞盡腦汁為林景苗開脫，奈何胳膊拎不動大腿。

    不管他怎么說，女教師都是一口咬定林景苗上夜班做網管比其他人性質更惡劣。

    強硬將人帶回學校，因鬧騰的動靜太大，許多寢室都是燈火明亮，興奮吃著十年一遇的瓜。

    由于沒choucha到女寢，寢室樓很安靜，與黑漆漆的夜色融為一體。偶爾有一兩個散發著光暈的屋子，女老師一個人押著林景苗回寢室。

    親眼看著她合衣睡下，才打著哈欠離開，查寢抓人做思想教育，她早就被這一系列動作弄得精疲力盡。

    這個晚上林景苗過得還算安穩。

    而另一邊的男寢就很凄慘了，校長、主任精神好得一個頂倆，輪番上陣，很快就有學生不堪折磨，席地睡著。

    領導揮手，讓其舍友抬回床上。

    其余人看見了有樣學樣，不一會功夫，鼾聲遍地，沒辦法一一驗明真假，索性讓學生們蒙混過去。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升旗時刻，這次沒有一個人遲到，所有人都注視著校長手里兩頁a4紙，好奇上面的內容，對昨天發生的大型逃校事件津津樂道。

    就算是女生也早在早自習與朋友們交流了一波最新消息。

    甚至有好事者搞來離寢人員名單，供人觀賞，凡是看過的人皆對名單上提到的人投以敬畏的眼神。

    第40章 第四十陣晚風

    落針可聞的辦公室, 林媽與景苗相對而站。安靜又壓抑。其他老師都在上課或者外出。

    林媽眼底醞釀著風暴，滿臉寫著煩躁。

    上班途中突然被老師通知來學校，想也知道沒好事。

    陳麗妍細數昨晚發生的事情, 從夜不歸宿說到兼職做網管，一點細節沒落，林景苗聽得自己腦海里都能圓滿復述昨天的場景。

    說完事情經過，陳麗妍咕嚕嚕灌了一大杯水，收住話頭靠在椅上休息。

    她執教五年, 從沒遇見過林景苗這樣不堪管教的學生, 全部的耐心都花在林景苗身上。不管是苦口婆心的規勸，還是強制性給她執行條條框框, 直到耐心用盡, 林景苗也沒能變成她理想中的模樣。

    這次要不是校長發話, 她根本不會費力氣把林媽叫來學校。

    聽到第一句話起林媽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眼底的風暴漩渦愈發強盛。

    去幫親戚看店子？

    林媽從中找到疑點：“我們家哪有什么開網吧的親戚, 老師是不是弄錯了？”林媽保留著幾分僥幸問道。

    “學校確認過了，并且老板也親口承認，看起來就很像一般叔侄的相處模式?！?/br>
    陳麗妍冷酷打破她的幻想。

    “好啊, 林景苗你還學會撒謊了！要不是老師告訴我還準備把我蒙在鼓里多久？！”她當然能從老師的言辭間看出對女兒不管不顧的態度。

    又氣又怒。

    氣景苗的不懂事, 氣景苗不知危險晚上還不回寢室。

    怒老師冷漠的態度, 也怒景苗的不爭氣。

    抬手就是重重的巴掌, 聲音清脆又急促, 一聽就知道沒留情。

    林媽的突然爆發嚇了陳麗妍一跳, 急忙分開兩人, “請冷靜一些, 孩子不能這么教育?！?/br>
    聽到外面傳來的驚呼聲，陳麗妍嘆氣, 個個都不讓她省心。

    拉開大門趕走躲在窗戶外面聽墻角的學生，再轉身回來，林媽又對景苗動了手。

    左右臉頰各留下五指分明的印記，林景苗倔強流著淚，不吭一聲。

    平日里深受林景苗倔強性格困擾的陳麗妍此刻也為之動容。

    “你能不能學點好？??？”

    “非要氣死mama是不是？”平日里累積的怨氣一旦爆發是很恐怖的。

    就連陳麗妍也無法確認，眼前這個竭斯底里神態瘋狂的女人，與之剛進門時知性優雅的人是同一個。

    她也不敢勸，她也不敢問，端著一杯早已涼掉的茶緩解尷尬。

    墻上的時鐘分針緩緩走動。

    林媽似乎是發泄完了，紅著臉去拉景苗的手。

    手指還沒觸碰到對方就被一把甩開。

    林景苗臉上血色盡失，聲音里帶著難以理解和哀傷：“我只是想賺點錢而已啊，為什么要逼我？？”

    “你……這是什么話？”林媽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都別來管我了??！”

    林景苗大力推開林媽，跌跌撞撞沖出門口。

    林媽本來就沒站穩，這一推更是搖搖晃晃，后腰撞上堅硬的桌角，急劇的疼痛讓她提不起力氣。

    捂著腰往下蹲，眼睜睜看著女兒跑遠。

    林景苗憑著一口氣直沖回家，三兩下收拾好衣服物品，提著半人高的行李箱游走在街上。

    只要離開那個逼仄的家，去哪里都好。

    林景荷是在下午接到景苗不見的電話，急忙和老羅請好假，坐出租趕回家。

    一看見她林媽就如同看見了救命稻草，“都是我不好，不該對景苗發脾氣的?！?/br>
    林媽不停地自責，林景荷心驀地一酸，環抱住林媽，安撫道：“媽，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br>
    林媽的情緒好不容易平穩，“她們學校昨晚查夜不歸宿的情況，去網吧抓到了當時在上班的景苗?！?/br>
    “聽老師講的時候我氣不過就打了景苗兩巴掌?！?/br>
    “您打她了？！”林景荷震驚地發問。

    自從十歲之后，林媽就再沒打過姐妹二人。

    說起這個林媽就忍不住自責，“我當時氣昏了頭?！?/br>
    林媽領她來到景苗的臥室，衣柜被翻得一片狼藉，床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平時放在書桌邊上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我追不上景苗，一到家就發現她清完東西不見了，打她手機也打不通，我把周圍找了個遍，這孩子到底去哪了??！”

    林媽跌坐在床上，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