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2018南京中轉篇(2) 納西索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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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那年父母雙亡,納西索斯第一次見識到了人情冷暖。 葬禮過后,親戚們聚在一起,商量誰來照顧他。他們眼神閃躲,黑壓壓地圍成一個圈,背對著他竊竊私語。 “我剛貸款買了房子,哪有多馀的錢?!?/br> “不是我不想,可是我家已經有三個孩子了……” “jiejie姐夫走得也太突然了,什么遺產也沒有?!?/br> 他們壓低的聲音,就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納西索斯縮在墻角,把頭深深埋進膝蓋。 他被家族里的人推來推去,最后那些人極度不情愿地選擇了輪流照顧他。儘管他們提供的住所只有儲藏室和閣樓,但他們依然認為這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們這樣善良的親戚。 他們瓜分了他父母的房子和一些舊物,聲稱是撫養他的費用,畢竟除了住所,他們還要提供給他食物和供他上學,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當然應該由他自己承擔。 沒有人關心他想什么,會不會孤單,在學校有沒有朋友,納西索斯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他開始失眠,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夢見當年雙親遇害的景象,醒來一身冷汗,蜷縮成一團,驚恐又急促地喘息。 親戚的冷眼,同學的孤立,慢慢地,那些負面的情緒在他心中扎了根。每當遇到不公正的待遇,怨氣就像雨水一般,滋生著名為恨意的種子生根發芽,在他心底瘋狂生長。 他開始怨恨起了當初殘害他父母的兇手,如果沒有那兩個人,他父母不會死,他不會過得如此悲慘。 而那兩個歹徒,至今都在逍遙法外,因為他們屬于某個黑幫組織,黑幫又和政府有勾結,導致他家的案子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 曾經,他也相信正義會拯救他,壞人一定會被抓住,他們一定會受到懲罰??墒请S著時間流逝,年齡增長,他漸漸認識到了世界的殘酷。社會有它的生存法則,這個世界,從始至終都遵循著弱rou強食。 法律?公平? 那些明面上積極陽光的東西,一到黑暗處就會化出原形,彰顯它的本性。 一個弱小的人是不配擁有公平的。想要得到正義,他只能靠自己,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他才能得到正義的垂憐。 這種想法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并驅使著他付出了行動。剛上高中的納西索斯,毅然輟學,加入了當地的黑幫??恐鴮M織的忠心和不要命的狠勁,他用了不到不到三年的時間,從底層人員爬到了核心干部,成了頭領最賞識的部下。 終于有一天,他靠著黑幫的人脈,找到了那兩個兇手。 他用極度殘忍的手法殺害了其中一人,又把另一人逼瘋,關進精神病院,讓他日日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懺悔,永生不得自由。 當他做完這一切,他以為他的噩夢結束了,他終于可以睡個好覺。 然而可怕的是,事情并沒有結束…… 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他胸口的那股怨氣依然沒有得到平息,他依舊很痛苦。 他常??粗粋€地方發呆,晚上即使沒做噩夢也睡不著,精神很差,吃的也很少。 他想不通,明明已經親手報了仇,以后的人生應該更加輕松才對,為什么他依然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歐洲的軍火頭子德里斯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他的過去,竟親自來拜訪他,并向他透露了x小姐的消息,告訴他當年那兩個兇手所用的槍械就是x小姐出售的,聲稱只要他加入他的勢力,他就幫他復仇。 于是他再次有了目標,把仇恨歸結到另一個人身上。 他不斷暗示自己,只要x小姐死了,他就能得到救贖。他義無反顧地投靠了德里斯,就像當初輟學加入黑幫一樣果斷。 他聽從德里斯的安排,整容成x小姐的初戀——森田純一的樣子接近她。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派人在新加坡截了她的貨,給她布下陷阱。等她上鉤,去圣托里尼找他,他就用事先藏在背后的槍,一槍擊中她的心臟。 至此,他的痛苦一定就能結束了。 他原本是這樣想的。 他原以為他已經看淡了生死,就算殺不了x小姐,他也能下決心和她同歸于盡。 可是真當x小姐掐住他的脖子的時候,他又害怕了。 原來人在瀕死狀態下,真的會對死亡產生恐懼。 同樣的絕望,在敘利亞,薩沙敲斷他一條腿的時候也發生了。 在那個臟亂的屋子里,他發著高燒,無數次對死亡產生了恐懼和絕望。而這種感覺,竟奇怪地和他內心最原始的痛苦產生了共鳴。 昏迷的那些天,他反復困在父母被殺害的夢境中。 母親聲嘶力竭地叫他快跑,他害怕極了,想跑,低頭卻看見自己的雙腳陷在黑色的泥潭里。那些厚重的泥潭像膠水一樣,死死黏住了他的腳。 他跌坐在地上,恐懼地往后退。眼前的畫面變得癲狂,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親,還有披頭散發的母親,他們叫他快跑,那個聲音猶如無形的束縛,緊緊鎖住了他。 沒有兇手,沒有x小姐,他的夢境只有父母和他自己。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他痛苦的根源。 十三年來,他一直在逃避父母雙亡的事實,不曾接受,也不想忘記。 他的痛苦,與任何人都無關,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了那段已經無法改變的回憶里,不愿出來。 他低沉沉地笑了一聲,捂住臉,任由身下的泥潭像燒開的水一樣冒著氣泡,一點點吞沒他的腳踝,小腿,整個身體…… ……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潔白的被子,明亮的病房,周圍很安靜。 有個東方面孔的醫生在替他做檢查,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見他醒了,先用中文說了句什么,然后懊惱地嘀咕了一聲,又換成英語,問他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大腦重新運轉,納西索斯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出是誰救了他。他問醫生自己的左腿還在嗎,醫生說已經接上了,沒什么問題,叫他好好休息。 他放心地閉上眼睛,想起了那個救他的人。 真奇怪,她明知道自己對她懷有敵意,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思救他? 因為這張臉嗎? 那也太可笑了。 這又不是他的臉,那個什么森田純一早就死了,他不過是個卑劣的仿冒者,她會因為這個就對他割捨不下嗎? 不可能,她當初想掐死自己的時候可一點也沒猶豫。 納西索斯想不通x小姐做事的原則,就好像那位小姐似乎總喜歡不按理出牌。 比如說現在……每次見面都要吻他是什么情況??? 因為前十三年的人生都活在復仇當中,納西索斯在感情這方面基本等于一片空白。他沒有愛過誰,也沒有被誰愛過,也許有生理需求,但常常都是被忽略的。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雖然活了二十年,但還是很純情。 今天和往日并無不同,他吃過午飯,被護士jiejie推著輪椅,在診所對面的小花園散步。 昏昏欲睡之間,護士jiejie被人叫走,取而代之的是自從圣托里尼島一別,就再沒見過的那位小姐。 她依舊很漂亮,是那種非常有氣質的漂亮。 她從容不迫地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臉,說了一聲“好久不見”,眷戀的眼神,卻好像透過他,在看別人。 心里冒出一股說不上來的不痛快,納西索斯一偏頭,擋開了她的手,卻不料下一秒,唇上一陣溫軟,被她擒住了嘴唇。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想往后躲,x小姐扣著他腦后,不讓他跑,他只能被迫承擔了這個飽含了太多感情的吻。 她吻得很溫柔,含著他的唇舌,一點點舔舐,那種感覺就像有股電流從脊椎竄過,讓他忍不住指尖都在顫抖。 他很害怕這種感覺,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過,心跳不受控制,臉紅到發燙,完全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要推開嗎? 還是想要更多? 他分不清,甚至有點恐慌。 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拿著水果刀,抵上了她的脖子。 水果刀是護士jiejie給他削蘋果的時候放在床頭柜上的,他從小缺乏安全感,就偷偷把刀藏在了口袋里。 x小姐停下來,往后退了一點,她低頭看著鋒利的刀身,面無表情。 “對,對不起,請不要靠近我?!?/br> 納西索斯也不想傷害她,只是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出于本能想保護自己,心里卻無比忐忑。 …… “你到底……為什么要救我?” ****** akiii:這一章其實可以結合12、13、14章納西索斯篇一起看,相當于一個前情提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