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敘利亞雖然還不到最熱的時候，但烈日當空，毒辣的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x小姐已經換上了當地人的打扮，用紗巾把臉遮住了一大半。她坐在后座，葛城負責開車。

    車子是老式的白色麵包車，不知道葛城從哪兒弄來的，路上顛簸的時候座椅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晃得人腦袋疼。

    此前瑪麗蓮打來電話，告訴她調查有了結果，納西索斯最后一次出現在庫爾德人聚集的哈塞克以北地區，失蹤已經超過五天了。

    因為開塞利機場的停運，x小姐的飛機暫時無法運行，她只能和葛城坐車從拉斯艾因入境，然后輾轉去哈塞克。

    車窗外的景色由人群聚集的鬧市到荒無人煙的廢墟，進入哈塞克境內前，他們路過一個有集市的小鎮，葛城下車買了點吃的，丟給后座的x小姐。

    “多吃點，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補給了，到了哈塞克我可不敢保證你還能吃到餅乾和薯片?！备鸪锹柭柤?，打開一瓶礦泉水，咕嘟咕嘟灌了半瓶。

    “謝謝?！眡小姐對零食沒有特殊的愛好，只取了一瓶水，對他道了謝，把袋子放到旁邊。

    葛城開了半天車有些乏了，說要休息半個小時再上路。x小姐對此沒有意見，她還在研究手里的地圖，開車晃得她頭暈，正好趁著休息的時候再好好看看。

    “別看啦，看那玩意沒用，你又不知道實際到底是什么情況，還是到目的地和你的人會合了再商量怎么救人吧?！备鸪歉C在駕駛座，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哼哼。

    “說真的，你恐怕不知道，2015年在哈塞克爆發的保衛戰是敘利亞戰爭中最為慘烈的戰役之一，極端組織曾在這個地方和政府軍進行過激烈交火，就算已經過去了三年，還是有不少殘存的恐怖分子在周圍活動?！?/br>
    調整好座椅，他把腳架在方向盤上，壓低帽檐擋住炙熱的陽光，語氣含糊地咕噥。

    “我15年去過那里，別說夜晚了，白天都見不到活人。市民都逃難去了，哈塞克就像一座空城，建筑物被炮彈炸的殘缺不全，路邊只剩破破爛爛的汽車和燒焦的黃土?！?/br>
    “你想說什么？”x小姐的眼神從地圖上移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葛城揚起眉毛，儘管這個動作被帽子遮住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我很好奇，敘利亞找人這種事，危險不說，還會消耗不少時間和精力。姓林的是你手下，你讓他做不就好了，干嘛非自己跑過來？萬一出點差錯，缺胳膊少腿，可不是鬧著玩的?！?/br>
    “我知道你們這些軍火販子，從來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但做生意是在談判桌上，真正用到武器的前線是非常殘酷的，你真的不怕死？”

    “還是說那個人很重要？重要到你都不放心交給姓林的去做？”葛城笑得漫不經心，多少帶著點調侃。

    x小姐搖頭，說了一句“跟他無關”就不再說話了，顯然沒有交談的意思。

    葛城嘆道：“不要這么惜字如金嘛，離目的地還有好幾個小時呢，你一路都不怎么說話，難道跟林維亞在一起也不間聊嗎？”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像是想明白似的自言自語：“也對，林維亞那個悶葫蘆，想聊也聊不起來?！?/br>
    不知怎么的，x小姐想起年初回老家那次，因為大雪封路沒辦法出去，只能待在臥室里和林維亞兩個人面面相覷，確實很難聊得起來。

    唇角浮起笑意，x小姐感慨道：“愛麗絲說你廢話很多，一張嘴時時刻刻都停不下來，看來形容的很貼切，一點也不夸張?！?/br>
    x小姐折起地圖，不自覺地摸了摸耳釘——十年前曾經被她偷偷放進愛麗絲的口袋，收回來之后再也沒丟過。那里裝有小型追蹤器，不管她在哪里，林維亞都能找到她。

    和葛城這個話癆比起來，林維亞真的算是寡言少語了。林維亞開車的時候，她往往在后座處理工作，很少交流，x小姐反而喜歡那種既安靜又和諧的氛圍。

    久而久之，除非必要的交談，她也不會主動開口。

    但葛城就不一樣了，他是越緊張越話癆的類型，在敘利亞做志愿者期間，每天壓力都很大，他只能用談笑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神經不會太過緊繃。

    聽x小姐說愛麗絲這么形容自己，葛城笑出了聲。他把帽子摘下，扒拉扒拉頭發，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

    “不介意吧？”

    “隨意?！?/br>
    點上煙，葛城開了車窗，把手搭在外面，時不時吐出煙霧。

    “你喜歡希臘那小子？我在saf見過他，是長得挺好看的，但也不至于為了他連命都不顧吧？難道是真愛？”

    x小姐：“沒想到你不僅話多，還很八卦?！?/br>
    “哈哈，別這樣，隨便聊聊而已?！备鸪切Φ溃骸拔沂怯X得林維亞挺喜歡你的。你說要分頭行動，他那表情，恨不得把‘主人，我不想離開你’刻在臉上，比狗還要忠心，嘖嘖，太稀奇了?！?/br>
    “你們以前在訓練營關係好嗎？”x小姐想起葛城也是訓練營出身，便問道：“他以前，是什么樣？”

    “怎么可能關係好！除了教官，我最討厭他了！”葛城嫌棄道：“他是我見過最不合群的人，誰都不放在眼里。雖然說訓練營里大家都是競爭關係，但交朋友又沒壞處，搞不好還能互相幫忙作弊，活下來的方法又不止一種，他就是太偏執了?！?/br>
    葛城冷笑道：“他是不是跟你說，交朋友沒意義，因為想活下去只能互相廝殺，所有人都可能是對手？”

    “那倒是……沒說過?！眡小姐記得這個話題她問過他，但是林維亞沒有回答。

    “他那個木頭腦袋完全就不懂變通?！备鸪遣磺椴辉傅卣f：“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各項技能都很厲害，我們就算看他不順眼，也沒辦法把他淘汰?！?/br>
    “他真的很厲害嗎？”x小姐想到一件事，一件她查出了真相，但還是很疑惑的事。

    當年純君慘死，她痛不欲生，林維亞一開始騙她說是意外，她信了，在馬爾地夫修整了半年才緩過來。后來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于是避開夏雪域和林維亞，私下找了當年在日本游學時認識的朋友幫忙調查，結果就找到了那枚打中事故汽車輪胎的子彈。

    那是員警都沒找到的子彈，現場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如果真是林維亞做的，他顯然做得很乾凈。

    可是為什么，私家偵探卻能找到那枚子彈，而林維亞在她找到證據，質問他的時候，也直接承認了，都沒有為自己辯解。

    如果他一開始就打算隱瞞，為什么還要承認呢？

    x小姐陷入沉思，不禁問葛城：“我問你，你們在訓練營肯定學過很多殺人的方法，如果你要殺一個人，會留下證據嗎？”

    “你開玩笑吧？留下證據？”葛城奇怪地反問，甚至還特地回過頭看她，確保自己沒聽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要我想撇清嫌疑，你連尸體都找不到?！?/br>
    x小姐低聲道：“那林維亞也是了?！?/br>
    “嗯？什么意思？”葛城沒太聽懂，“你交給他的暗殺任務，他留下把柄給人抓到了？”這個猜測仿佛是一個笑話，想想都不可能，葛城直接否定，“絕無可能，林維亞在訓練營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出來的，你知道教官最喜歡他什么嗎？”

    “做事乾凈俐落?！备鸪堑溃骸八幸话俜N殺人的方法，絕對神不知鬼不覺，如果真留下了什么線索，除非是他故意的，不然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br>
    故意的，嗎？

    一涉及到純君，她就變得不如平常理智。2014年在俄羅斯，她也沒有完全問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只道是林維亞這么做，是為了擺脫夏雪域的控制，也沒想真的殺了純君。

    可如果這樣，隱藏證據這件事瞞到底就好了，他完全可以一直瞞著她，為什么還要讓她發現？

    思路一旦理清，以前忽略的很多疑點與細節全都清晰地浮上水面。她突然覺得，她有必要等納西索斯的事情結束后，找個時間，好好問一問她忠誠的助理——

    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沒有跟她坦白。

    ******

    akiii：純君的案件會作為主線貫穿全文，他的死是多方勢力造成的，有點復雜，不過等大家看到最后就知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