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情
發現這件事是在兩年后的一個夜晚,當天宴請完朝臣后,等賓客散去,他將都宮人遣散著離去,門廳零落,他繼續灌了自己一壇子的酒,意識終于迷蒙起來,他坐在榻上向下看,孤零零的廳堂,倒像似在嘲笑他的孤寡??赡怯秩绾?,這榮華又何嘗不是他千辛萬苦求得的,搖了搖手上的空酒壇,隨手扔下,他打著酒嗝欲再起身取一壇酒。 在他起身之際,桌子上落灰的信件卻從他身上掉了出來,他撿起信件,半天才看清楚那信上的字跡。這是幾年前宋熙給他的,他以為是上諫的折子一直沒看。 狐疑的打開那信封,里面的內容讓他清醒了不少。這封信封里面揭穿了他的身份,并將他每一步行動進行剖析,這個的目的無疑是在挑撥她和自己的關系,還偏偏選在大婚前才告知與她。 他將那信細細看完,揣回了懷里,宋熙雖然看起來恨他入骨,但做的事卻是都在偏袒于他,剛才他說自己無情,可他看中的人又何嘗不是薄情之人,即使隔著這血海深仇,他也只能站在家族立場之上,提醒自己身邊有了內鬼。照著他的局勢一步步接著走下去。 思極此,他扯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可那笑意似風一般,風過無痕。他面無表情的打開了第二封。 里面夾著一紙紅箋,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與君書二字,這極為熟悉的字,有話叫做字如其人,這字也如偲偲的性子一般,娟秀含蓄,收筆時卻總帶著小勾,似乎在表達自己那很倔強的一面。 他看著那字,似哭似笑,手指小心翼翼的觸碰上那早已風干的墨痕,像怕將那字碰消失了一般。將那信箋展開,上面極為認真,極為工整的,那字的主人似想了很長時間一般都寫著: 愿從此娶嫁,各不相干。 九個字,將他們的種種撇清。 何為各不相干,如何能各不相干。 他看著偲偲清秀的字體在紙面鋪陳開來,苦笑著,笑到后面把臉埋進了那信箋中,不知是酒醉還是人醉“偲偲,你在哪兒?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回來好嗎?” “我錯了,偲偲,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你繼續喜歡啊...”他稀里糊涂的說著,聲音早已哽咽,他的臉埋在那信箋上,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可他似乎明白的晚了,他再也尋不到了。原來無論多少年過去,他見到她還是會想念,還是會心痛,還是放不下,還是忘不掉。 可笑他二十幾年,光陰竟是虛度,連自己愛的人也守不住。 他得找到她,絕對不會再放手,他要將她找回來,用余生去補償她。 付思昱在那冷廳里待了一夜,一病不起,民間都覺得這大善人是因為勞累過度,這年收成好,他們表達感謝,一眾人將一堆貢品都塞到了運輸進東宮的馬車里,付思昱收到那么多的貢品也是莞爾一笑,他將那些東西都分發給了宮人。 快到年底他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將年前的宴會提前安排置辦下去。 當天晚上,宴請的朝臣全數到場,就連一直同他不對付的宋熙也來了,這天,付思昱十分高興,他下場給每一桌都斟酒敬酒。 到了宋熙這里時,他還是沒有什么好臉色,只是說“請?!?/br> 付思昱看著他干了一杯,自己又斟了一杯,也沒看宋熙接不接受,又一杯下肚,足足灌了三杯他才走開。 離去時,付思昱道“這些年,辛苦宋兄。付某一直記得,不會忘,不敢想,我有愧?!?/br> 宋熙就是來聽這句話的,他聽到了,其實并不心滿意足,他鼻子里酸澀不已。這兩年他做的很多事都并不光彩,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意孤行,對他的家族并無建樹,這族長當的實在不稱職,但是他一想到偲偲就難受,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宋熙看著付思昱冷冷清清的背影,這個人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可真的得到了嗎?付思昱病倒的第三天,他接到了付思昱將死的消息,當時有暗衛將東西送到了他手上,他狐疑的打開,里面是一個片衣角和一迭婚書。 婚書是付思昱本人寫的,他每一年都寫一封,這是第三年,宋熙沒有看內容,他皺著眉問他“這是什么意思?!?/br> 那暗衛跪倒道“主子說,如果他撐不過今年,就請您將這婚書與衣角合葬,屆時會給偲偲姑娘名號,同入皇陵,主子還說這是他求您的最后一件事。他知道您志不在此,宋家的擔子您并不愿意擔,他這些年早已經將后路安排好,這是主子給您的地契房契,主子還說,渝州很美,應該常住?!?/br> 宋熙一言不發的將他打發走。 他看著那盒子,心酸不已“偲偲,這就是你求的結果嗎?” 宋熙恍惚間看著他的形單影只的背影,意識到他付思昱這些年也并不好過,他提前離開了宴席,于他而言,看一具麻木不仁的軀殼演折子戲讓他覺得無趣。 這戲子何時能唱完這一闕,宋熙不知了,這對他也不再重要了,這也表示他從那個名存實亡的家族中解脫了。 第四年,付思昱進行求雨的祭祀活動,請來一群道士,為首的那人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韻,在祭祀結束后付思昱將人宣進了宮中。 這場密談進行了許久。 沒人真的他們到底聊了什么,只是后來這人被封做了國師,專管天運星盤。付思昱曾經并不信天命,這些年很是排擠那些個道人,如今他竟然求皇上設立一個司天監,這讓一眾大臣都十分詫異。不過沒人會反對他的決斷,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總能驗真他的決定永遠是正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