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中(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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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姜宛這個人,平時半死不活,絕望的時候反倒生命力很頑強。 比如現在,她腦子只短暫下線了一會,就開始在凌然的底線上瘋狂作死。 “你怕了?唔,別,別怕?!彼舷骂嶔?,劉海掉下來遮了半了眼睛,笑得媚艷空洞?!拔宜啦涣?。而且就算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兒?!?/br> 她喃喃著,凌然節奏太快,有點暈?!澳?,你慢點?!彼种更c著他肩膀:“我要是死了,得煩你給我經紀人先開一個月工資。還有謝謝林助理,他人很好的,還送我回……” 凌然用力頂了一下,她的絮叨也停止了。兩人貼在墻上,嚴絲合縫。姜宛覺得她今天被搞死在這也不奇怪,就是萬一上新聞不太好看。 “那我呢?!?/br> “嗯?”她懵了,略微抬頭,恰好能看見他深黑的眸。 “你死了,我呢?!?/br> 他眉頭緊蹙,好像這真是個無法解開也無法釋懷的問題。對上他的眼神,姜宛地腦子又短暫下線了。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如果哪天她死了,或許真的對凌然是個傷害。 這可真要命。 她的心毫無預兆地慢跳了幾拍,低下頭逃避與他對視。但就在哪一瞬間她意識到一件事。 她從未,從未想過傷害他。 02 飛機第二天一早飛曼谷,她的戲份最多,排滿了接下來的一個月。但在離開京城之前,她還得去個地方。 京城到冀州開車只要半個多小時,深夜的市立醫院寂靜無人,高跟鞋落地有清脆響聲。 值班護士認識她,見了就面露喜色。從前她白天拍戲,晚上才能過來陪護,常給值班室帶夜宵,關東煮麻辣燙,眼瞧著當年的實習醫生熬到正式執業,在人生路上走得穩扎穩打,不像她,還在鋼絲繩上玩輪滑。 “宛姐,好久不見!還沒來得及和你分享喜事兒,我下周結婚了,房子買在北五環,下回記得來拿喜糖??!” 她真心為她高興,緊繃的眉眼都有所舒展?!肮补?,真是好消息?!?/br> “宛姐,阿姨最近清醒的時間變多了,昨天還和我們說話兒呢!多虧你先生給我們院捐的進口儀器。他今天沒跟你一塊來?” 護士的臉微紅,眼神朝門口張望。 “他不大有空?!苯鹧凵褚诧h著,想起不久前凌然把她抱上車弄干凈后就離開的場景。 “而且,他也不是我先生?!?/br> “哦哦,這樣,不好意思,我誤會了?!睂Ψ窖劾镩W過一些失望,以及同情。 她沒把那些細微情感變化抓進眼睛里,只是笑了笑,推開病房的門。環境和設施確實今非昔比,凌然給了她個還不起的恩情。她mama姜凝坐在窗前,聽見響動,回過頭來。 “媽?!?/br> 她靠著床前坐下,不知道說什么,喉頭哽住。 “宛宛?!?/br> 姜凝挪到她身邊,張開細瘦的胳膊,抱住她,羽毛一般的輕。女人真是堅忍不拔的生物,被摧毀成什么樣,都能好端端地活過來,甚至還有愛人的能力。 “媽,我明天就得去曼谷了,戲沒拍完,可能來不及回來過年?!彼f著,近乎自言自語?!澳阕约寒斝?,聽醫生的話。如果不舒服立刻找我,他們都有我聯系方式。最近天冷,多穿點衣服。等能下床了,就出去走走?!?/br> “宛宛,你別太辛苦了?!?/br> 一句話,把姜宛其他話都堵在喉嚨里?!笆菋寷]用?!?/br> 她沉默了很久,手指攥著被單,直到指節泛白,終于抬起頭,笑得見眉不見眼。 “別這么說,媽。你能醒,我真心高興?!?/br> 女人捂著臉,肩膀聳動,又在流淚。她從前就愛哭,遇到什么事都哭。姜宛輕輕拍著她,等聲音止住,窗外又起了風雪。 “聽說那人又去找你了?!苯龔纳弦露道锬贸鲆粡埖谜R,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 “冀州監獄有人電話打來,說他最近申請了保外就醫,之后失蹤了,支隊正在找他,你千萬小心?!?/br> 姜宛接過紙條,收起來,依然是笑著的。 “沒事,媽。他現在不能把我怎么樣?!?/br> 風雪拍在窗戶上,嗚嗚響。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最后姜宛終于起身,摸了摸她mama的發頂。 “宛宛,你恨我也好,mama想看到你活得輕松點?!?/br> 她套上大衣,走出去,手搭在門把手上,最后一次回了頭。 “媽,其實我性格隨你。脾氣好,能吃苦,也沒什么野心??上?,我愛記仇還一根筋,這點隨我爸。記得在漠北小學時候,因為和同學打架,你和我爸去班主任那撈過我多少次,還記得嗎?” 這是她多年以來,第一次和姜凝提起羅星沉。 “記得?!?/br> 姜凝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目送她離開,如同目送她上戰場。鑼鼓一響,有去無回。 ”戲拍完了就回來,媽等你一起過年?!?/br> “好?!?/br> 她這樣說著,關上了門。 病院樓下,小雪忽地變成暴風雪。姜宛大衣套旗袍,沒走到門前就凍得半死,索性蹲下身,坐在門口蜷成一團。 一只貍花貓從角落里跑出來,團成一團,窩在她腳邊打哆嗦。她把小貓抱在懷里,看雪,發呆。 “小貍花,你無家可歸嗎?真巧我也是。你沒爹沒媽了?真巧,我也是。男人都靠不住,睡完就跑,大冷天讓我穿旗袍套大衣,狗東西?!?/br> “我不是狗東西?!?/br> 她被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看見凌然撐著把黑傘,從風雪里走上臺階,蹲下身,把她和貓一起攏進懷里。 “對不起,剛才有點事,來遲了?!?/br>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他。 “我剛罵貓呢?!?/br> 凌然:…… 03 凌然說一不二,第二天就在曼谷郊外找了個訓練場。大概率是他從前集訓過的地方,往來的人都裝備齊全體格強悍,大部分都是退伍后入職安保公司做了國際雇傭兵。他們叫他Joshua。 “約書亞?!彼骱米o目鏡和耳罩,在射擊場站好。凌然在她身后指點姿勢,被她這一叫,竟然紅了耳朵。 “干什么?” “你從前在泰國待過幾年?!?/br> “一年吧?!彼中?,上膛,指給她三點一線。 ”去過南頌嗎?我需要那邊一個舊工廠的地圖?!彼窨粗行?,扣動扳機:“去找個東西?!?/br> “那不是軍方地界,現在被私人承包,地圖恐怕拿不到?!彼^續上膛,把槍交給她。 “但我可以帶你去見個人?!彼具h了,看她流利上膛,射擊,上膛,射擊?!吧现α坎粔?,重心位置不對。這周加訓練,讓你經紀人盯著點時間表?!?/br> 她抿緊了嘴唇,看他轉身要走時才開口。 ”不問我去做什么?” 他背向她,食指和中指并攏,揮了揮手,消失在鐵門外光亮炫目的出口處。 ”問了,你就不會去么?” 04 凌然帶她去見的,是那天公交車綁架案的兇犯。 探視時間不多,她原本準備好了問題,在見到那人之后,遲疑了片刻。 短短幾天,他瘦到不成人形,眼神渙散,果然重度成癮。見到姜宛,他起初沒有認出,接著眼神漸變,眼角流下渾濁的淚。 “羅,羅……” 她用泰語問他,一字一句。 “我要羅星沉在南頌的遇難地址?!?/br> “不行,那個不行。他會殺了我,諾坎,諾坎會殺了我?!?/br> 他又嚎叫起來,抱著頭,神情痛苦。 “你想讓羅隊白死嗎!”她聲量提高了幾度,像只憤怒的母獅子,強壓著怒意:“卡姆拉布,現在誰還記得你是拿過邊界服役四等獎章的警察?!?/br> 綁架案發生后曼谷涌進許多記者,走訪各地,將他的資料刨了個底朝天。她每一篇都看過,也知道了他是怎樣從一個善良勤勉的人跌落谷底。 七年前他在烏隆他尼追蹤諾坎,失蹤十余天,最后出現的地點就在南頌。再回來時,已經不再是人,成了被奴役靈魂的惡鬼。 他抱著頭痛哭,眼淚鼻涕糊在一起。她把手表伸到他眼前,隔著玻璃?!斑€有十分鐘?!?/br> 他終于抬起了頭。 “你是誰?” “羅星沉的女兒?!?/br> 探視室里只開了一扇通氣扇,同時也漏下一絲光。她說出這句話時是那么痛快,像從天堂俯視人間。 “來接他回家?!?/br> 05 她拿到速記之后畫下的地圖,近來發了瘋似地工作,拍攝檔期排滿,空余時間全用來訓練。整個人容光煥發,全然沒有熬夜痕跡。 許煦和她后期對手戲不多,全是你死我活的感情戲。但他近期越來越忙,除了片場,其他時間都看不到他,瘦了幾斤,卻更上相。姜宛??匆娝谛菹^抽煙,眉梢眼角都是厭倦。旁人瞧見矜貴,但知情的人看見的是困局。 貴逼人來不自由 ,龍驤鳳翥勢難收。 她不知道許煦這出戲怎么收梢,像看一場煙花燃盡,知道所有奇跡都有結束的時候。 水燈節到得比想象快。她提前下班,從車庫里把租來的軍用吉普開出來,把野路子搞到的裝備扔進去,換上輕便衣服,開上通往泰北的公路。 在路上她把手機數據卡拔出來掰斷,打開GPS定位系統,輸入那個地址。 星垂四野,宇宙寂靜。她飆車到最快,像要追回所有失去的時間。 公園大門并不難找,難的是如何繞過層層警衛。但她從卡姆拉布那里套到一條可靠情報,那就是公園北端靠近山體的地方,有條廢棄礦道。幸運的話,礦道盡頭的暗門可以直接通到工廠里。當年死的所有外國人質都被草草埋在一個灰坑里,工廠背后的樹下,有個簡單木樁做記號。 盡頭是公園的廢棄礦坑入口,果然無人看守。這里離安保覆蓋范圍很遠,而且今天過節,能找樂子的人都去了城里。 把車開進樹叢里,從后備箱拿出所有裝備,綁在腰間。三周魔鬼特訓里她被短暫強化的不僅是體能,還有野外生存技巧。 礦道口的鐵門已經生銹,她摸索著進去,開了冷光手電,一路無聲。不知走了多久,盡頭吹來涼風,就知道是到了。 盡頭是通風蓋板,外面有人聲。她凝神聽了一會,直到聽到眾多泰語里一個清冽的講英語男聲,渾身的血都變涼。 是許煦。 待到房間里聲音消失,關門聲后許久,她卸下通風蓋板,跳進去,被一柄槍抵在背后。 “宛宛,我給過你機會?!?/br> 他在她身后上膛,子彈入槍膛的聲音清晰可聞。她后背被抵著,隨許煦的方向,被帶出房間。 房間外燈火通明。幾個值班守衛在打牌,瞧見她被槍頂著走出來,瞬間噤聲。其中一個膽小的直接尿了褲子。 “通知諾坎,抓到了?!?/br> 許煦把手里的對講機甩出去,穩穩落在對方手里。槍紋絲不動,抵在她后心,用英文下命令。 “在此之前,把禁閉室給我空出來?!?/br> 鐵門開閉,她被繳械扔進去,視線恢復后,看到的也不過是全然的黑暗。 諾坎來得很快,她判斷來的方向,摸了摸腰后貼身藏的薄刀。這是她最后一把防身武器,難得沒被搜到。 來的人拿著龍頭權杖,走路時有金屬聲。站在許煦身后,金牙在黑暗里忽隱忽現。 “是個中國女孩。你們認識?”諾坎認真打量許煦:“舍得殺她?交給你?!?/br> “去天臺吧,血看得清楚?!彼咽掷锏臉寬伾先ビ纸幼。骸爸Z坎先生,要看么?” “要看,要看?!苯鹧佬Φ酶黠@?!凹缐瘺]用好幾年,落灰了,可惜?!?/br> 姜宛被帶到天臺,甩在水泥地上。四面風聲呼嘯,遠處隱約看見節日煙花。 這是萬眾祈福的時刻,她抬頭瞧見天臺上密密麻麻,全是碗口大的石盆,外緣刻滿佛經,里面有的裝著骨灰,有的裝著殘缺不全的人骨。中央純金四面佛,俯瞰蒼生。血跡寫成字符,貼在各個方位。陰暗處還有數不清的邪異雕像。 諾坎用手帕捂著鼻子遮擋臭氣,把刀扔給許煦:“放血別臟了佛像?!?/br> 黑暗中,姜宛第一次瞧見諾坎的正臉。只對視了一剎那,寒意就從脊骨背后升起來。 許煦拿了刀,平放在她眼前,手指掐著她后頸,提過來,兩人臉貼臉。 “我問問她,還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痹S煦用英語請示,諾坎默許了。 姜宛凝視他,想起的卻全是好事??戳艘粫?,竟然笑了。 ”我不恨你,許煦。我可憐你?!彼哪?,額頭貼著額頭。冀州回憶恍如隔世,她曾經也有過普通女孩子的感情生活,愛恨鮮明生動,都是他給的。開機車是他教的,想演戲也是因為他,用苦橙味道的香水很多年,因為在他身上聞到過。 她好不容易喜歡了一個人,喜歡到頭也沒認輸。 她釋然地閉上了眼。反正,不久就能見到羅星沉了。但走馬燈閃過之前,心里隱約還惦記著另一件事。 “如果渡不過去,我陪你一起沉?!?/br> 凌然。想到這個人,心里暖和了點。難得有人沉浸式地愛了她一段,就算是各有圖謀,她也很感激,流浪貓被人收養的那種感激。 她想,如果死后真變了孤魂野鬼,無處可去,她飄也會下意識飄去找他。因為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不管。 刀尖劃過皮膚是很疼。許煦在她小臂上劃了一道,放血。 血盛在金碗里,她感受到身體迅速失溫。就在那個低頭的剎那,許煦低頭對她迅速耳語了一句:“五點鐘方向,跑?!?/br> 06 炸彈聲在幾秒鐘后響起,她從沒跑得那么快過。翻身下樓,手指攀著樓板邊緣,最后最后望了一眼。 許煦也回頭看她,笑容張揚恣肆。白襯衫被風帶起,沖天火光,比所有煙花燦爛。 紅蓮海,不夜城。他早告訴了她結局,是她執迷不悟。 “我重生之日,要見到不義之人的血光?!?/br> 不僅是一個炸彈,天臺被炸得搖晃了一瞬,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她后背熱氣蒸騰。沒命地跑。 根據之前的地圖,廢棄工廠所靠的后山就在不遠處。她在黑暗中抹掉自己不停掉落的眼淚,如果這是場戲,她得演完。 她在樹叢里翻了許久,終于在月光下找到一個高高凸起的墳堆。周圍土堆眾多,每一個上面都插著木樁。 這是個墳場。她一個接一個地查看,想徒勞地找出記號,或是文字。直到在一個不顯眼的樹坑里,發現一塊木板,立在灰坑之上,三個球遒勁有力的大字,羅星沉。 她將木牌刨到底,看到還有一行立碑人的英文落款。 Joshua Ling。 07 警笛在廢棄工廠外響起的時候,她剛費力穿過倉庫,到出口所在的地下室時,四肢已冰涼到走不動路。 就在她想要合上眼的一瞬,有人風急火燎地踹開門,瞬間,外界光亮充滿整個地下室。 見她毫發無傷,暴怒的神情略微減緩,但神態依舊緊繃。他半跪下去擦她臉上別人的血跡,姜宛眼神依舊麻木。 “我愛的人,都離開了?!?/br> 她抬起眼睛,看他。 “凌然,我太累了。我沒有力氣再活了?!?/br> 男人在她面前俯首,抓緊她冰冷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放進懷里,捂熱。他捧著她的手虔誠親吻,低聲默念一句西語禱文。她聽不懂,但莫名地閉上眼睛,心緩緩落進原位。 “我從前說過,我當孤兒的時候,養父是唐人街的牧師。這是他教我的第一句禱詞,現在我背給你聽?!?/br> 夜色中,月光下,倉庫里玻璃碎裂一地。他抱著她,聲音低沉溫柔,覆蓋一切。 “我從你旁邊經過,見你滾在血中,就對你說:你雖在血中,仍可存活?!?/br> “你雖在血中,仍可存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