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學生一哄而散。

    臨時下來通知，學校食堂維修，原本兩天假延長成叁天。一路，各種興奮的討論聲不絕于耳。

    含煙遠遠看見溫嶼。不過他似乎想什么想得出神，沒留意周身的動向。

    路上人來人往，她距他兩米遠，兩人佇立著，成了不動的景色。

    含煙拿起手機，翻找他的微信。

    在哪？她問。

    他這時垂落眸，間隔沒一會，含煙收到回復：教學樓外面。

    她說：怎么不走？

    他忽然轉身，右手落下，扣住手機，含煙勾唇對他笑，指了指校門，示意有話出去說。

    她不愿意人前公開和他的關系。

    得出這個結論后，他眸光微變，略顯深沉。

    含煙沒留意他的變化，直至一路寡言，她發覺他貌似不太開心：“沒考好？”

    他說不是。

    “那怎么不說話？”

    含煙跟著他停下。

    他輕微扇動了眼皮：“你今天…”剛起頭，便戛然而止。

    “今天？”她尾音上揚，有些疑惑。

    他語調發澀：“和秋恒…”

    哦，原來是吃醋了。

    含煙津津有味看他吃醋的樣子，末了解釋：“他約我看電影，但我沒答應?！?/br>
    他神態松動，說嗯，走了兩步，忽然牽她的手。余光分析她的表情，生怕看到半點抵觸，她皺一皺眉，他便心如擂鼓。

    “…你討厭這樣嗎？”

    “討厭什么？”含煙一直想別的事，沒跟上他思路。

    他搖頭，再沒松開。

    *

    小區外止步，含煙和他說：“你該走了?！?/br>
    他說好。

    含煙掃過他們還合攏不分的手指，看著他，他移開眼。

    她笑著揶揄：“舍不得？”

    “沒?！毙乃颊讶唤议_，他瞬間慌個透頂，耳朵都紅了。

    含煙臉上笑意加深：“喜歡喝茶么？”

    他愣了下，認真地回：“偶爾喝?！?/br>
    “我新買了茶葉?！彼龁?，“要不要上去坐坐？”

    *

    她往快壺里灌滿了水，準備再燒些留著晚上喝。

    一道磨砂質的玻璃門，中間閃著透明的縫隙，半天才看他變換動作，由輕捧茶杯到放置于腿上。

    她把壺放上去，從冰箱里拿了幾個橘子和蘋果，走出廚房。

    “怎么樣？”問他茶水味道如何。

    他端起杯子，就邊緣輕抿：“還好?！?/br>
    “還好？”含煙不信。

    “就，有點苦?！彼K于表達了真實感受。

    “不喜歡就別喝了，反正是我從別人那順的?！彼龖B度隨意。

    說買，是騙他，她可沒閑情雅致品這種東西。

    他緊攥杯把，將杯子放在茶幾上：“你如果喜歡喝茶，我可以帶給你?！?/br>
    “還行，不怎么喜歡?！?/br>
    他嗯了一聲，平淡如水，看不出波瀾。

    客廳嘈亂起來，含煙撈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繼續昨晚看到一半的電影看。他良久地注視她，然后轉向整個室內唯一的亮源。

    她特意關了燈，營造出影院氛圍，將自己代入劇情。

    她時常有這個習慣。

    他說不介意，她就起身摁了開關。

    這時，一位身著水紅旗袍，身段婀娜的女人入了鏡頭。導演太會拍，一根煙，一個迷離的眼神，就能把藝妓媚骨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盯著畫面看了不足一分鐘，神態逐漸發生變化：“含煙?！?/br>
    男人唱著晦澀的戲文，只這一句他聽懂了：“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迭出了綿綿情意。

    他又喚：“含煙?！鄙ひ魡《鴿?。

    含煙應了一聲，視線未收：“怎么了？”

    “夢中之情，何必非真…”男人還在唱，解開女人的盤扣，總共叁顆，他解得慢，刻意享受這種眼波傳情，欲拒還迎的前戲。

    他忽然上前，在男女主身體糾纏的一剎，用微涼的掌心蓋住她的眼：“別看?！?/br>
    “擋什么？”眼前一片黑，含煙失笑，沒推開他。

    她的臉近在咫尺，他專注地打量她，喉結上下滾動：“你是女生?！鳖D了頓，在想措辭，“看這種，不好?！?/br>
    他一本正經的態度讓含煙樂不可支：“那我已經看了怎么辦？”

    尺度更大的禁片她都看過，那些俗人認為的男歡女愛，文人筆下的風月情事，到她眼中，就和看兩棵白菜沒什么區別。

    實戰都見過，一個電影而已，有什么可害臊的。她剛要開口，話經嘴邊，放棄了，他這么純情，萬一嚇著可就成了她的罪過。

    他沉默，她噗嗤一笑，安慰道：“騙你的，我也是第一次看，以后我都提前上網查查?！?/br>
    她將他的手拿下，握著，摩挲著，順勢親了一口，不夠，有點過癮，親了第二口。借著電視投來的光，反復欣賞：“你到底怎么長的？眼睛，臉，脖子…我好像哪都喜歡?！?/br>
    他起初懵了下，很快斂住幽深的情緒，任由她在他掌心作亂：“很喜歡么？”

    含煙不假思索：“當然?！?/br>
    聽到她的回答，溫嶼笑了笑，語氣溫柔：“你喜歡就好?！?/br>
    ps:

    電影沒原型。

    如果有，我是想象胭脂扣寫出的，但里面沒這個情節，就當我現編的。

    兩句詞出自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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