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正道
鄰近市區的自助餐廳。 下午三點,過了用餐時間,外場座位區熄燈,終于輪到廚房伙計們休息。 老樣子,中餐用賣剩的食物解決,客人沒夾完的菜色即是他們的員工餐,幾名員工自備盛裝飯菜的碗盒,隨意從賣剩的菜盤里夾菜,愛夾多少夾多少,反正中午沒賣完的料理也不能放到晚上賣,老闆就隨他們吃。 夾完菜就隨便找個座位入座,自助餐的位置很多,要抽菸的則到后面解決,外場和廚房內必須保持乾凈。 敞開廚房后門,幾名廚子在自助餐廳后方的防火巷抽菸打屁,喝著跑腿小弟買來的冰涼茶飲。 一名罹患牙獸癥的鼠人就坐在防火巷的大廚馀桶上,到了休息時間,他終于能將長長的鼠尾掏出褲子,將衛生帽和口罩雙雙卸下。 廚房本就熱得要命,加上政府規范,餐飲從業人員須于業務期間全程穿戴指定衣物,再熱也得全身包緊緊,常人窩廚房工作就夠熱了,更別提渾身長滿毛的牙獸癥患者。 那名鼠人一手抖著衣服領口散熱,另一手握著手機,專心看彈跳式屏幕的播報。 「襲擊藍月銀行的歹徒正加速逃逸,警方已向費洛斯特勤尋求支援,??!來了!」 彈跳式電子屏幕上,忙于現場轉播的記者一指朝天,鏡頭隨即聚焦,就見一輛飛行重機自天呼嘯而過,于空劃下兩道白煙。 那瞬間,手機螢幕前的鼠人可沒看漏,他清楚看見重機上有名身著特勤制服的蒙面豹人。 他知道那是誰。 「喂,杰奇,你的飲料?!挂幻麖N子拎著綠茶走來,他走向廚馀桶:「在看什么?」 「在看我二哥執勤啊,嘻!」鼠人笑得自豪,他臉上的鬍鬚得意抽動,情不自禁道:「你看見了嗎阿豪?我們家的笨貓現在好帥??!」 「阿豪?誰?」位于鼠人身旁的廚子左顧右望,同事里沒人的小名叫阿豪,他不曉得同事究竟是指誰。 「沒事,當我沒說?!故笕诵π?,他沒想多做解釋。 他只希望天上另一位大哥也看見,看見自己的兩位小弟現在都過得很好。 有衣服穿,有地方睡,吃飽穿暖,還有正經的工作。 他們終于都走上正道了。 這時,穿過手機螢幕的另一頭。 蒼天彼端。 市中心,鬧區。 本該熙來攘往的街區,僅剩零星幾人在逃竄,在員警疏散以及緊急新聞的通知下,多數民眾已撤離此區。 街邊的彈跳式投影依然在報導:「位于西區十二至十七路段的民眾請留意,襲擊藍月銀行的歹徒已往此地移動,民眾勿于此處逗留,請立刻依照警方指示疏散,重復一次,襲擊藍月——」 彈跳式投影插播到一半,就被橫向飛來的深色種子砸中,一顆拳頭大的深褐種子黏到釋放投影的機器上,不過一秒,大粒的種子迅速膨脹,自內而外長出尖刺,看上去如同人頭那般大的深色海膽,眨眼就把投影機器扎穿。 而尖刺種子的來源正是那輛左閃右躲的貨車,該貨車正以s型路徑沿街亂衝,于地留下蛇行般的黑痕。 車上,掌舵的蒙面歹徒油門踩到底,沿路撞翻攤販,位于后方置貨處的同伴則保持半蹲,壓低重心,以免被左右橫飄的貨車甩飛。 「拜託你車開穩些!不光鈔票!連我都快被甩下車了!」位于貨車后方的歹徒朝前座吶喊,他一手抓住車,另一手握著剛嘔出來的深褐種子。 至于搶來的鈔票袋,礙于沒手了,他只能用屁股勉強壓著。 不像前座那名開車的同伙,位于車后的歹徒必須露出下半張臉,至少要露出嘴才能吐出種子投擲,這也使他唇側的條碼刺青清晰可見。 「少囉唆!趁那些傢伙還沒追來,趕緊多扔點障礙物!」前座,開車技術極差的歹徒使喚。 超常癥患者真是到哪都沒地位,光明不收,黑暗無門,就算步入深淵也只能當個任人差使的小弟。 為了生活,位于車后的刺青歹徒只能不斷嘔出種子,隨著失控的貨車,他沿街施展病癥,讓那些種子遍地開花,炸出尖刺,將車后的一切通通扎成仙人掌,當中幾粒還差點黏到警察身上。 人體要是碰到那些種子,不用幾秒就會被爆出的尖刺貫穿。 「回報!目標來到西區十三段!監控機已鎖定影像,確認其中一名歹徒為超常癥患者!請指揮中心協助分析!」暗巷中,一名員警將捕捉到的畫面回傳。 透過回傳影像,數秒后,指揮中心解析出該名超常癥患者的條碼,并回報該名患者的病癥資訊:「超常癥患者楊荿立,病名五行癥-種子型,常態危險評等c,隱性危險評等b,綜合危險評等c,已于輔導機構馬斯萊取得獨居權,目前已聯系費洛斯,已請求費洛斯派出特勤人員協助?!?/br> 「費洛斯的人幾時會到!從案發到現在都要十分鐘了!是妄想我們警察能用槍對付那些怪物嗎!」員警焦急抱怨,他差點就被那要命的針刺種子扎到,腦袋差點開花:「等他們來,我們前線警察都被扎成角棍了!叫費洛斯動作快??!」 另一名員警緊接大喊,他一指朝天:「來了!是費洛斯特勤!」 天上,一輛改裝后的飛行重機噴射而過,于空留下兩道白霧,宛如噴射機劃過天空。 重機前端烙有燈塔徽章,駕車的是身穿特勤隊制服的蒙面女子,費洛斯特勤戒護官,林羽雯。 重機后座則是她的病患搭檔,是同樣身穿特勤制服的蒙面豹男,費洛斯特勤病患,鄒紹翰。 「喂!笨女人!快把車稍微靠旁邊些!老子需要建筑物的墻面當踏板!」迎著強風,位于重機后座的紹翰粗聲道。 「你那什么口氣啊臭貓!別逼我把你踹下去!」太陽xue冒青筋的羽雯駕駛重機,降低高度。 她駕馭重機,緊追前方貨車,俐落閃過迎面飛來的尖刺種子,同時讓重機稍微靠向側邊,巧妙抓出一個貼近建筑物,卻不會擦撞到建筑墻面的距離。 同一時間,下方。 從貨車后照鏡見到費洛斯特勤,位于駕駛座的歹徒氣得下令:「還不快把他們打下來!雇你來干什么吃的!要是被后方那幫人逮到!你這廢物就等著在海爾安德度過馀生吧!」 貨車后座的歹徒慌張亂投種子,他怎么扔都砸不中緊咬不放的重機:「我正在努力了好嗎!是他們太會閃??!」 「嘖!你們這些噁心的怪物真不靠譜!好人當不成,壞人也干不好!」前座歹徒立馬橫轉方向盤,他使力一轉,令整架貨車拐進窄巷,只為甩開緊追不捨的執法者。 而天上的猛獸可不會放獵物逃跑,紹翰看準時機:「就是現在!放我下去!」 仰賴培養多時的默契,看準前方貨車拐彎的剎那,羽雯抓出最精準的切入點,放后座搭檔一躍而下。 紹翰躍下飛行重機,利用窄巷兩邊的建筑墻面來回跳躍,他靈活回避尖刺種子,放尖刺種子炸得磚墻開花,待蹬了幾次墻壁,紹翰成功蹬向貨車駕駛座旁的窗口,一腳踹破車窗! 突來的獸足令駕駛座歹徒反應不及,他頭才剛轉,就見特勤人員踹爆車窗,橫盪進來,那頭粗魯的黑豹就這么一腳問候他鼻梁,不但將他從駕駛座踹飛,更讓他整個人從另一側車窗噴出。 遭紹翰踹飛的歹徒頭破血流,飛出車外,而紹翰橫身踢出另一側車窗前,他不忘拉下煞車桿,令貨車緩緩駛出窄巷,以防車子失速,造成更多損害。 從踢入車內、踹飛歹徒、拉下煞車桿,再跟著歹徒一起飛出車外,紹翰一氣呵成,多道手續同步執行,連串動作僅用兩秒完成。 至于貨車后座的歹徒,察覺車子停下,他連搶來的鈔票都沒拿,就這么慌忙摔下車,打算往反方向逃逸,可惜羽雯已在窄巷另一端守候。 「求??求你放我一馬!我只是需要錢,我并不想傷害任何人!」露出嘴部的蒙面歹徒朝羽雯苦苦哀求。 「不想受苦就把雙手背在腦后!然后乖乖趴下!」羽雯拔槍作勢,希望犯人束手就擒,她盡可能不想動用武力,更別提用到槍枝。 「那就抱歉了!為、為了我女兒,我我我??我說什么也不能進到海爾安德!」刺青歹徒再次嘔出種子,他準備朝羽雯扔出武器。 沒料羽雯已迅速收起槍枝,她一個箭步就閃到刺青歹徒身前。 她壓低重心,先是重擊歹徒持種子的右腕,將致命的種子拍飛,緊接一技過肩摔,刺青歹徒沒來得及搞清狀況,不過眼睛一眨,他的視野就上下顛倒,回過神時,他已被羽雯制伏在地,雙手也遭反折上銬。 對付這種評級的超常癥病患,連機構配給特勤戒護官的武器都用不上,一些基礎寢技就能解決。 羽雯將刺青歹徒壓在地上,她才剛扯下歹徒的蒙面,就聞身下歹徒求饒:「拜託你放我走吧,我的教化值已經沒得扣了,要是再被扣分,我會被送進海爾安德??」 注視歹徒唇側的條碼刺青,羽雯只能一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不論是常人還是超常癥患者,犯罪就該受罰,無一例外?!?/br> 說是這么說,羽雯心里多少有些無奈,她清楚這些紋有條碼刺青之人,無非是社會上的弱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