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猜測
一夜無夢。 由于昨晚玻璃破碎,只能用木板聊以遮擋,導致只有些許晨光能夠穿入室內。安瓷直到洗漱完離開寢室,才發現今天的日頭格外明朗,用晴空萬里來形容也毫不為過。她剛轉過拐角,就看見兩道身影斜欹在路邊的一棵松樹旁,看到她之后,靠前的那位迅速站直,而后者則先是往手中拿著的書里加了一枚書簽,才慢吞吞地跟著站了起來。安瓷瞇起眼睛,從這兩人如出一轍的銀發上判斷出了他們的身份?!癆ndre,還有Ilya,早上好。不過,你們倆在這兒干什么?” 她好奇地觀察著二人。今天他們倆是獨自過來的,身邊不似昨日那樣圍著一圈跟班?;蛟S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安瓷覺得今天的Andre看起來沒有昨天第二次見到時那么具有壓迫感。即使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他非要來這兒等你?!盜lya搶先說道。走近之后,安瓷才發現這兩人看起來都不怎么精神,Ilya眼眶底下還掛著一圈淡淡的青紫色,似乎沒休息好?!癆ndre覺得,你很可能在從宿舍到食堂的這一段路上再次受到某些生物的襲擊?!?/br> “這些人真的這么控制不住自己嗎……”安瓷扯了扯嘴角。Ilya道:“對于混血種而言,血激是十分難熬的。如果只是單純的發情,大部分還能靠意志力按捺下來;但如果運氣不好,出現了疼痛一類的癥狀,就會克制不住地去尋找那些能夠給他們帶來慰藉的事物。每年這幾個月,學校里都會因為這個爆發不少事故,而這些事故往往都是以用鐵鏈把那些陷入血激的混血種綁進地下室打鎮靜劑為結局?!?/br> “就沒有特效藥什么的嗎?”安瓷忍不住問道。 “Adams家族麾下的醫藥集團分實驗室在從事相關研發。不過他們研發了這么多年,也沒拿出個什么看得見的結果?!盇ndre說,“畢竟血激本質上是一種排異反應,現有的藥物都只能暫時緩解,而不能徹底壓制。而且,一旦吃多了化學藥物,也會導致身體受損……你的臉怎么了?” 安瓷被這突然轉變的話題弄得一愣:“我的臉?” “有傷痕?!盇ndre指了指實際上是嘴唇邊緣的位置。安瓷身上沒帶鏡子,順手摸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唇角的確有一道極淺的傷痕,因為沒有流血,也沒有疼痛感,她自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也不知道Andre是怎么發現的?!翱赡苁俏也恍⌒摹?/br> 她這句話才出口,忽然想起昨天早上,自己也同樣在下唇上發現了一道類似的傷口。這種怪異的巧合讓她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心里浮現出了一絲隱約的不安。 她總不可能連著兩天晚上都在睡夢里咬傷自己吧? Andre本來沒怎么在意這道傷口。他和Ilya當年還在西伯利亞生活、且鱗甲沒有完全長出來的時候,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發現身上布滿了被霜刀雪劍割出來的傷痕。但眼下看到安瓷變化的臉色,他立刻反應過來這道傷口可能有點不對勁。他轉頭與Ilya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出來一絲疑慮。 “……這附近有安監控嗎?”安瓷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下課后去查下監控?!?/br> “據我所知現在還沒有安上?!盇ndre回答道,“普通人類的監控對于異族來說沒什么用處,我們身上自帶的生物磁場會干擾信號傳輸。上個月時,本來敲定了要讓Theseus——他專門從事針對異族的工程設計和研發——來安裝特制監控的,但他臨時被一發急單叫去了日本,所以就推遲我們這邊的工作了?!?/br> “源氏集團的單子?!盜lya冷笑了一下,“所謂的貴族……” 安瓷的步子突然一頓。 “我知道這個源氏集團?!币驗樵诋悋l乍然聽到熟悉的名詞,讓安瓷情不自禁地情緒漲高,“我爸之前就在源氏集團工作。不過他后來被開除了,就自己去創業了?!?/br> 源氏集團是日本的龍頭企業。其草創歷史甚至能夠追溯到黑船時期,但真正意義上的發家卻是依靠在二戰時期進行軍火制造,當年源氏集團的公子源是清甚至還親自秘密前往東歐戰場,以德軍參謀的身份參加了著名的列寧格勒戰役,并立下了相當的戰功。不過當源是清回到日本后,卻說什么也不愿意再提起參戰的事情,甚至還在正式接任后,即刻叫停了軍火制造的生產線,轉而投身于機械工業。歷史證明,源是清的眼光相當毒辣。就在他叫停源氏集團的軍工產業線后不久,日本便簽署了投降書,接踵而至的1940體制,則讓源氏集團在短短二十年間就從泛泛之輩一躍成為了日本首屈一指的巨頭企業。但可惜的是,源是清的繼任者連他的一半都不如,其子源博文,以及源氏集團的現任董事長源清谷,能力都相當平庸。然而就在前幾年,源清谷毫無征兆地將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源清光從歐洲叫了回來,并委以重任。源清光一上臺,就大刀闊斧地將公司內部大換血,一下子裁員百分之四十,又多方周旋,外加徹夜苦干,這才將源氏集團從懸崖邊緣險而又險地拉了回來。 安仁就是那被裁員的百分之四十。 Andre看了安瓷一眼,確認她沒有因為想起父親被開除而情緒低落,這才放下了心?!白蛱彀l生那件事后,父親已經急電Theseus讓他趕緊回來了。另外,你宿舍的那個玻璃,今天也會修好?!?/br> “等等?!卑泊审@訝地打斷道,“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玻璃壞了?” Andre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不是你昨晚在電話里跟父親說的嗎?” 安瓷一下子卡了殼。 “我、我什么時候跟校長說了這個……”安瓷茫然地指向自己,“我不是給警衛處的員工說的嗎……” “由你的號碼撥向警衛處的電話會直接轉接到父親那邊?!盜lya道,“算是雙重保險。不過說實話,我覺得還是盡早把監控安上比較讓人放心,畢竟無論是禁制還是人類的反應,都比不上準確的機械?!?/br> ……也就是說,昨晚上跟她打電話,讓她把陪葬品掛在床頭的那個“警衛”,其實是這所學校的校長、Andre的父親。也是那個曾經背對著她,冷漠地說要清除她記憶的,傲慢又專橫的男人。 安瓷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微弱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