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矜[娛樂圈] 第53節
江硯咽咽嗓子,抬高聲音:“謝謝吟吟給我夾的菜?!?/br> 二樓屏風后有道視線慵懶地打來。 男人沒滋沒味地嚼了幾口,忽然靈光一閃,猛力扒飯,他抬起頭,嘴角沾了幾顆飯粒,擠眉弄眼地示意千吟看。 解點風情啊姐們。 千吟眨了眨眼睛,迷茫地望著江硯努嘴瞪眼,而后恍然大悟般抽出張紙巾。 江硯就差把嘴巴挪到她臉前了,閉上眼靜靜地等候女孩溫柔的擦拭。 “你牙縫里有菜葉?!鳖櫦暗侥腥嗣孀?,千吟還好心地從包里拿出記號筆,在餐巾紙上寫好遞給他。 江硯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破餐巾紙還有這鬼用處! “哈哈,吟吟你真調皮?!彼┯驳囟吨济珜⒓埥砣喑蓤F。 二樓閣樓,馬幼雅無聊地戳著豬排,順著對面紀時述的目光瞥了一眼樓下。 男人眼神薄涼寡淡,像嚴冬層層密密厚積的雪茬,毫無溫度卻有不可測的深度。 “吟吟姐和江哥哥相處得不錯?!瘪R幼雅咬著叉子,擺出濕漉漉的小鹿眼睛。 紀時述哂笑,從兜里摸出一塊糖,“是么?!?/br> 糖果咬碎在唇舌間,輾轉流連。 樓下,千吟提起小香包,“抱歉,去一趟洗手間?!?/br> 江硯彬彬有禮地頷首。 約莫十分鐘,女孩踩著細高跟鞋回來,江硯掃了眼吃的差不多了的餐桌,轉頭看著她走近。 沒有時間了,光靠那一點尬出天際的小互動,別說冒粉紅泡泡了,綠泡泡倒是很多。 要回到座位,千吟就得經過江硯身邊,他心一橫,暗暗地伸出腳。 馬幼雅還在搔首弄姿地品著紅酒,聽到樓下傳來的尖叫和急惶惶奔赴過去的服務員的腳步。 她一愣,而對面男人比她反應迅速得多,抄起外套下樓,她只見到一抹殘影。 江硯的心緊張得嘣嘣跳,千吟穿著高跟鞋猝不及防崴了一腳,那痛覺不是蓋的,像千萬根?????針密密麻麻地扎,江硯趁機英雄救美地攬著女孩胳膊,扶著她的腰,深情款款:“沒事吧吟吟?!?/br> 好好的平坦過道,她怎么會突然崴腳,千吟吸著氣搖了搖頭,懷疑地掃視著路面。 余光里落進一截細長冷白的手腕,尺骨嶙凸,熟悉的味道席卷而來,猶如漫步在方下過雪后的松樹林,渾白雪球打落松針,木質香清冽幽沉。 手腕的主人攬住她的腰,江硯被迫松開手,“紀…紀老師?!?/br> 千吟仰頭看著男人繃緊的下頜線條,猜他心情不佳,果然他不費什么力地公主抱起她,冷冷地掃了江硯一眼。 無聲的警告,江硯半張著口呆在原地,半晌聽到導演組和醫務組紛繁雜亂的交談聲,抬起腿跟上去。 “有些嚴重?!贬t務工作人員兩指捏了捏傷處,皺眉說,“可能需要時間靜養?!?/br> “可是我們節目還沒錄完?!睂а萁辜?。 “受傷了還要拄著拐杖錄你的節目么?!奔o時述語氣不善。 他語塞。 “怎么回事!”鄭漪爾撥開人群,活像她千吟得了什么絕癥即將不久于人間似的,“不就約個會嗎怎么約進醫院了?!?/br> “腳崴了而已,我都習慣了?!鼻б鬟@才發現她方才痛得額頭上冒了一層冷汗,想抬手擦去,紀時述坐在她身邊接了盆溫水,毛巾稍稍潤濕,男人撩起她的額發,動作輕柔地擦拭。 千吟撇了撇嘴,怏怏不樂道:“就是得坐一段時間的輪椅,晦氣死我了?!?/br> “好好的路你怎么這么不當心?!编嶄魻枖德渌?。 女孩委屈:“沒有呀,好像有人絆我……” 因為不確定,她聲音低了些。 紀時述眸光閃動。 之后,節目組送了千吟去醫院,到底嚴不嚴重專業的醫生會給出判斷。 戀綜錄制暫停,其他嘉賓都無所事事地待在別墅里。 江硯掏出電話走到陽臺,警惕地環視四周,確認沒人才撥通。 “喂?!彼曇魞瓷駩荷?,藏了極深的怨氣,“砸了唄,他媽的,我哪知道女明星都這么嬌弱,絆她一下直接給人送醫院了,我還打算靠這個來炒作,誰知道?!?/br> “還有那個吃飯,你說她是不是故意不配合我,還曖昧呢丁點沒有,節目播出我就要被笑上熱搜了?!?/br> 男人不耐煩地啐了一口:“媽的裝什么貞潔烈女,千吟長那漂亮那妖的,甭說娛樂圈,富豪財閥都爭著包/養,誰知道她有沒有當老男人的小三,利用利用她還沒眼力見,婊/子立牌坊……” 他沒說完,電話倏地被掐斷響起一陣忙音。 屋外雷雨將至,江硯的手機被砸飛在墻上,碎得四分五裂。 他驚恐地看著面前人。 烏云排山倒海地壓境,籠罩在他上方,寒風獵獵灌進男人袖口,紀時述身后便是風雨,他合上了陽臺門,不緊不慢地解下腕表。 價值不菲的腕表就這樣被他拎在手里,一松,清脆地掉在了地上。 墨黑的瞳孔是永夜的寧靜和森冷,他活動著手腕,游刃有余地朝江硯走來。 江硯的右眼皮開始不知死活地狂跳。 “你,你都聽到了?” 紀時述不答。 江硯退無可退,“喂,我們都是明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男人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誰和你這種撲街一樣?!?/br> 聲線一貫清冷肅殺。 江硯迎面被他打了一拳,他摸摸從鼻子里汩汩流出的鮮紅液體,“紀時述?你來真的?你為了個跟你沒什么關系的破女明星你打我?!” 紀時述一把揪過他的衣領,很痞氣地笑:“誰和你說我們沒什么關系?!?/br> 他和漫天的烏云倒映在江硯驚慌失措的瞳孔里,漸漸放大。 — 千吟從醫院出來。 她的腳并沒有想象中的嚴重,頂多這幾天走路耗點力,只能單腳蹦噠幾下,休養得好很快就沒事。 女孩望了一眼陰沉的天空,突然手機在包里振動。 導演? 她按下接聽鍵:“喂?” 那邊的聲音很多很亂,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還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導演一個大男人,聲音竟隱隱帶了點哭腔:“吟吟,節目錄制暫停,你回去休息吧,不用來別墅了?!?/br> 她剛想問為什么,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千吟直覺不安,幾乎下意識地給紀時述打電話。 對方顯示關機。 那一刻胸腔鼓噪,她連指甲掐進rou里都渾然不覺,直到掌心傳來痛意,留下幾道深深的月牙勾兒,她像是被人扼緊了喉嚨,喘不上氣來。 千吟給遲音打電話,想讓她來接自己回一趟家,但是遲音的電話毫無征兆地先打進。 “吟吟,”她的聲音是不尋常的平靜,平靜得過分,周遭沒有一絲雜聲,遲音問:“你在哪兒?” “噢我忘了,你在錄節目?!?/br> “沒有,節目暫停了?!鼻б鞯?。 對方沉默幾秒。 “這樣啊,”她忽然輕松地笑了笑,“那我來接吧,我正好,有點事情想跟你說?!?/br> 遲音是個幽默風趣的女孩子,她敢愛敢恨,性格并不壓抑,千吟慢慢地走向醫院門口。 那里有賣氣球的老爺爺,五顏六色的氣球在風里搖搖晃晃。 和醫院整體的白色色調形成了鮮明反差。 千吟望著灰暗下的一抹亮色,鼻尖落上了一點濕濡的涼。 下雨了。 “我和紀亦星到頭了?!彪娫捓锏呐暃]有起伏地說,“我看見他和晚遙進了酒店,三個小時,我站在門口,我多希望他能出來?!?/br> 可最后,遲音都沒有勇氣走進酒店。 她開車帶著千吟來到了寧安長街的一家清吧喝酒。 一瘸一拐地進這種地方是有些違和的,遲音點了十來瓶的dmanner,稠紅的液體滑入透明杯盞,圓球冰塊在表面沉沉伏伏,千吟抿了一口,那味道就像甜得發膩的冰葡萄,明明那么甜,可遲音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說好酸。 酸得她掉眼淚。 女孩看著落入紅酒里的光影。 “應該是有什么誤會,”千吟拿出了手機,“我給三哥打個電話吧?!?/br> 遲音沒同意也沒拒絕,她聽到了電話里傳來持久的忙音,自嘲地笑了笑。 “這不像你,”千吟摁滅屏幕,“灑脫如風才像你,既然你跟他現在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那他那么做就是不占理,你直接去要房間號,有什么事情打開房門一看便知,誤會也好不是誤會也罷,你忘記咱們之前萱萱她男朋友出軌,你風風火火地帶著人去給小姐妹撐場面,多颯啊,怎么到自己就不行了?” 昏聵的燈光明暗交織,遲音晃了晃酒杯,冰球已漸漸融成了水,dmanner紅酒的顏色更加糜麗,她說:“對,輪到我自己我就是不行?!?/br> “我跟紀亦星從小就認識,我們初中高中都在一個學校,他性格很調皮愛搗蛋沒個正形,而我并不是琉璃堆里養出的千金大小姐?!边t音抿了抿嘴唇,無所謂地聳肩,“我跟你們都不一樣,我家只是寧安長街普普通通做輪船生意的,所以我那個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是在高攀?!?/br> “我的生活和大多數打拼工作的人一樣,并不順風順水,爸爸mama常年吵架,我一個人帶著弟弟,后來,弟弟去了外地,再也沒回來,家里的重擔就交給了我。大概因為原生家庭,我比紀亦星沉穩,高中畢業后他第一次向我表白,他說咱們從小玩到大的,你不跟我在一起跟誰在一起,現在想想,連表白都不正經,我居然會喜歡他那么久?!?/br> 第一次,遲音將她和紀亦星的感情經歷完完整整地剖析。 “我不是個愛秀恩愛的人,在一起之后他的朋友我的朋友幾乎很少有人知道,就像地下戀情一樣,仿佛可有可無。他是紀家的小兒子,最受寵,慣了一身紈绔子弟的脾氣,對什么事都不上心,也很少照顧過我的情緒,我沒有一點在談戀愛的感覺,更別說他吊兒郎當,出席酒會夜場,拈一身的花花草草,我跟他吵架,分分合合?!?/br> “現在,他的兔子小姐累了?!边t音如釋重負地舉杯,“和同一個人糾纏不清實在太沒意思,他就是仗著我每次都會和他復合,才肆無忌憚地傷害我,他以為我和他想象的一樣喜歡他……” 女孩垂下眼睫,晶瑩的淚珠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滾落在木石臺上。 小提琴悠揚地拉響哀傷序曲。 她的眼淚流不盡,她說這是最后一次為他哭,哭完了就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