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勝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家犬快速的大步往前跑,想朝傳教士身上撞上去,傳教士一臉從容馀裕的樣子,絲毫沒有要閃躲的意思,最后兩步的距離,家犬往前一撲,卻撲了個空。 倒在地上,家犬生死存亡的危機感讓他迅速翻了身,他看到傳教士好端端站在旁邊五步的距離。特別看守區的牢房中的人發出怪異的驚呼聲。 「如果你這次真心要殺死我,你要比上一次還要有創意才可以?!箓鹘淌磕槻患t氣不喘,對比衝刺后狼狽跌倒的家犬,赤手空拳的傳教士卻散發著高高在上的壓迫感 「你…你到底是誰…」家犬喘氣,嘗試著調整呼吸的節奏,暗自謀劃著 「我…?」傳教士聳肩笑了一聲,好像家犬提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我是那個當你被窩瑟瑟發抖,說故事給你聽的那個人;我是那個當你懷著決心在濱海公路尋找我,我回應你的決心的那個人…?!?/br> 「不可能!」家犬大聲駁斥「當時我見到你的時候,你明明是一個白發老人!」 「這個…?!箓鹘淌棵约旱暮竽X,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雖然長得很像…」家犬注視著分心的傳教士,預備下一步的行動「但是沒有人能夠返老還童!你是假冒的吧!」 「不?!箓鹘淌垦凵褚崎_,專心拼湊出能夠讓家犬理解的解釋「每次我死亡失敗…都會回到這個年紀,倒不如說,你能見到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代表你真的成功殺了我,只是我沒有成功死亡…」 「胡扯!」家犬使用他訓練多時的熟練速度,從腰帶上掏出戰術手槍朝傳教士身體開槍,槍聲伴隨著被關押的精神病患殺手尖叫環繞在封閉的牢房中 在傳教士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中四槍,踉蹌跪倒在地,鮮血滲透傳教士整潔的西服,染紅了傳教士扶著傷口的手掌,在地上匯聚成一灘小小的血池 「這次…我會確定你死了?!辜胰╊吹孟蚝蟮沟氐膫鹘淌恐饾u呼吸困難,他沒有心軟,將剩下的子彈全部射到傳教士身上 傳教士的心臟、肩膀、右肺部、肝臟、胃、大腿都中了多槍,血液不斷從槍傷中涌出,安靜的在特別看守區冰冷的地板上蔓延開來。 家犬注意著傳教士的胸部,確定傳教士已經沒有了呼吸的起伏,保險起見他走近幾步,用皮鞋碰了傳教士的赤腳,又踩踏他的腳趾,都得不到任何反應,傳教士瞪大雙眼,嘴巴微張,怎么看都像是一具尸體。 家犬往后跌坐下來,放松了一口氣,他不敢置信他又殺死傳教士一次。將射完子彈的戰術手槍放在一旁,用衣袖擦拭額頭的汗水,心臟還因為腎上腺素不停劇烈的跳動著。 「現在只要想辦法逃出這里就好了…」 站起身,他發現前方只剩一地血泊,恐懼迅速爬滿五臟六腑…身后傳來那個平靜又可怕的熟悉聲音。 「光靠子彈是讓我死不成的…我試過了?!?/br> 家犬畏怯的緩緩轉過身,傳教士正距離五步的距離,無奈的站著看他,身上血漬斑斑,西服也如剛才家犬射擊后一樣破破爛爛,只是傳教士健康的站著,身體一點都不像才剛被子彈射滿一樣。 周圍關押的精神病患殺手興奮大笑,用低俗的字句嘲笑家犬的怯懦,完全無視剛才傳教士渾身都是彈孔,一瞬間又一副若無其事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為什么…」家犬無力的自言自語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如果真心要殺死我,你就要有創意一點?!箓鹘淌繑傞_手,表情充滿無奈 家犬絕望跑過去抓起傳教士的衣服將他拉倒在地,他有些訝異這次傳教士居然沒有反抗,但顧不了這么多,他抽出軍用匕首往傳教士身上猛刺,鮮血再一次的噴濺出來,灑在家犬的臉上都還能感受到傳教士的體溫,家犬崩潰慘叫,不斷的將匕首從傳教士胸膛抽出,再刺進,抽出,再刺進去,直到自己雙手無力為止。 渾身浴血的家犬,因恐懼流下了淚,他再一次又殺死赤手空拳、毫無抵抗的傳教士,傳教士的血液浸濕了家犬的衣褲,甚至家犬的唇齒都能感覺得到傳教士噴濺進的鮮血咸味。 他伸出發抖的手按住傳教士的胸口想要確認傳教士是否還有心跳,但是家犬只有感覺血液不斷的從傳教士的傷口中流出,在家犬的認知中,任何人的胸口被刺了這么多刀,只有死路一條,傳教士無疑已經變成一具尸體。 家犬不敢放心,緊緊盯著傳教士的尸體,拖著累倒在地的身體不斷向門口緩緩倒退,深怕傳教士的尸體會突然站起來。 他身體靠著墻不停喘氣,家犬僅僅一次眨眼,傳教士的尸體就從地上消失了,一隻手從身后按住家犬的肩膀,家犬驚恐地用刀子向后劃了一刀,聽見少女的慘叫聲,家犬回頭才發現身后面,捧著手不斷哭泣的人是一個少女。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家犬愧疚的道歉 「你這個瘋子!你快點去死吧!」少女流淚的向家犬竭力嘶吼,悽慘的咒罵著 「不…我以為…」家犬關心少女不斷流血的傷口,少女抗拒的尖叫后退「你只是生病了…只是我殺了傳教士…一切就會變好了!」 「刀子也是沒辦法讓我死成的,這你已經試過了?!箓鹘淌康穆曇粼俅蝹鱽?/br> 傳教士這次裸著上半身,瘦可見骨的身體在特別看守區潔白的燈光下更加慘白,顯然他不想再穿著那件千瘡百孔的染血西服上衣,合身的褲子仍有血液浸泡的痕跡,光著赤腳傳教士一步一步往家犬逼近。 家犬已經恐懼的發不出聲音,但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怪異矛盾在他腦中浮現。 「三次…」傳教士滑過血泊,在地上印出一個一個血腳印「很少有人可以殺死我三次…希望你能在剩下的時間找出殺死我的方法?!?/br> 家犬朝向角落退后,直到背后已經頂著墻角后無力的坐下,他已經退無可退,腦內的怪異矛盾感隨著傳教士剛才的話又增加了一點。 「好了…」傳教士在家犬面前蹲了下來「下一個死法是什么?」 家犬放開插銷,將臉埋進手臂之中,一道巨大的聲響伴隨著炙熱的光線炸出。在家犬腋下近距離爆發的閃光彈奪去傳教士的聽覺及視覺,伴隨強大的耳鳴聲,家犬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在一片耳聾的寂靜中,家犬推倒半裸的傳教士壓在他身上,抽出鎮暴警棍不停往傳教士的臉部毆打,毫不留情敲擊傳教士的頭骨、顴骨、鼻骨、牙齒,鮮血又一次的從傳教士的五官中流出,敲打到傳教士的頭部因為重擊而嚴重扭曲,傳教士又一次的在抽動中失去生命跡象。 失去聽覺的家犬,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就在他理解傳教士在他有限的手段中是沒辦法讓傳教士成功死亡之后,他腦中的怪異矛盾感就越來越大了。 「如果我殺不死他…為什么傳教士一次又一次的回來?」 「傳教士又沒有想要攻擊我,他回來的目的是什么?」 「不…為什么他不丟下我逃走呢?」 「這就更矛盾了,他可以輕松逃離這里…但是為什么不逃?」 「不…這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見蹤影,這次為什么他就被北門看守所抓到?」 「他剛剛說…『剩下的時間』,難道…?」 家犬緩緩站起身來,他看著在地上毫無反應的尸體,一種新的恐懼從腳底升起,這是一種有別于對傳教士這個人的恐懼,而是理解了傳教士背后計劃的恐懼,真正的恐怖不是傳教士無法殺死,而是自己成為了傳教士計劃的一部,自己不知不覺間促成了傳教士預謀的計劃…。 「傳教士在拖時間!目的是要將我困在這里!」 家犬朝向門口的方向退后兩步,他直覺傳教士的陰謀是要將他從大學醫院支開,開始不顧傳教士是不是真的死了,筆直往出口走過去,他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每多待一分一秒都會讓傳教士的陰謀往成功更邁進一步。 五步,離門口最后五步的距離,在他還未碰觸到大門的時候,門自己開啟了。 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家犬認出來了,那個人也曾經死于他之下,他是醫師的弟弟,牧師。 「你不要靠近我!」家犬喘氣喊著,經過這么多次奮力的殺害,他已經虛脫無力 「冷靜一點!」牧師看見渾身是血的家犬,認定家犬受傷了,他雖然知道家犬氣喘吁吁,但是仍想透過對話讓家犬放下戒心 「你不要靠近我!」家犬回頭撿起地上的軍用匕首,此刻的他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 「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交涉的!」牧師并不知道家犬的聽力已經受損了,他嘗試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無害 「停!停下你的腳步!」家犬舉起軍用匕首擋在身前,他聽不見牧師的任何話語,他只看到牧師表情嚴肅緊張的向他逼近,嘴里不知道在說什么 「把刀放下…我們好好談…」牧師不怕死亡,家犬的威脅對牧師起不了作用 「可惡…」家犬觀察牧師,發現牧師只是和他對峙,并沒有要攻擊他,家犬朝向特別看守區的出口看了一眼,閃過一個決定就往門口跑過去 「等等!你不要出去!」牧師在家犬的身后喊著,但是家犬的聽力讓他完全聽不到牧師的警告 撞開大門,家犬和刑警對望。 刑警看著喘氣、衣衫完整卻染滿血液的家犬,顧不得家犬穿著保安警察的制服,立刻舉起手槍喝令家犬不要動。 家犬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心中只想快點回到大學醫院,拎著匕首往刑警身后的出口走過去。 一步的距離,只前進了一步,刑警就開了槍,子彈扎實射進家犬的身體,疼痛迅速讓家犬跪倒在地,家犬疲憊到連翻滾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抱著傷口在地上低聲哀鳴。 「等等!」牧師追了出來,用手阻止刑警繼續攻擊「你怎么對保警開槍!」 「保警的標準配備并沒有軍用匕首…他不是真的保警,他是假扮的!」刑警不敢松懈,揮手要牧師不要靠近倒在地上的家犬「我看到他拿刀子走出來,我以為他攻擊你了?!?/br> 「不…那不是我的血…」牧師身上沒有任何血跡,毫發無傷的身體也證實了他的說法 「傳教士呢?」刑警緊盯著家犬,家犬虛弱的喃喃自語 「不見了?!鼓翈熑鐚嵒卮?/br> 「什么!」刑警往特別看守區里面看去,地上滿滿都是血跡,震驚的踢了家犬一腳「你這傢伙!居然為了越獄殺人了!」 「等等…但是我沒有看到任何尸體…」牧師嘗試為家犬解釋,但是刑警并沒有在聽,而是專注的在虛弱的家犬身上搜找任何可以證明身分的文件 「這是…!」刑警翻出了大學醫院為家犬辦理的臨時通行證,證件上的名字立刻讓刑警怒火攻上心頭,家犬想要伸出手將證件拿回來,但虛弱無力的他連抬起一隻手都很吃力 「他是誰?」牧師察覺刑警異樣的情緒,上前也看見了那張大學醫院的證件 「如果是他…就無法原諒了?!剐叹瘜⒆C件收入口袋,站著就是往家犬胸口又補了三槍 「你干什么!」牧師無法相信自己剛才所看見的,震驚的推開刑警,但是家犬早已經失去呼吸,變成一具只會流出鮮血的尸體 「你可能還沒理解…」刑警對牧師剛剛粗魯推他一把并不在意,表情十分冷酷「這傢伙與讓我們跌落懸崖的人脫不了關係?!?/br> 「這…還沒有證據吧!我們應該從他身上問出更多情報!」牧師還想要辯解,但他已經察覺到刑警聽不進他的任何解釋 「劫獄、殺人、盜竊軍警裝備,剛才他還想拿刀攻擊我…這些就是死罪了!」刑警毫不在乎的說,正義在刑警的臉上顯得十分冷血「接下來…要把他的共犯給逼出來了?!?/br> 牧師震驚無語,刑警已經不是那個他所認識的樣子,眼前的刑警所說的話已經完全超出牧師的想像,在嚴肅、冷酷的情緒之下,是怒火與憎恨,是偽裝成理性的瘋狂。 在走廊遠方的盡頭,牧師看見傳教士安穩的靠著墻壁,向他點頭致意。這瞬間牧師理解了,躺在地上的這個男人花費這么多功夫闖入特別看守區,并不是要劫囚…而是要來殺害傳教士的。 傳教士自愿被捕是要成為誘餌,吸引家犬上門,傳教士大費周章,自始自終都是為了牧師自己曾經說「想要幫刑警找到無聊山車禍的元兇…」,傳教士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這場暴動、火災…還有家犬的死亡,都是因為自己,一想到這里,一股反胃的感覺從腹部中緩緩升起。 真正的瘋狂還沒結束,刑警抓起家犬的一隻腳,往離開的方向走過去。 「你要去哪里!你要拖著他去哪里!」牧師上前詢問,但刑警連看一眼都沒有,逕自往他的方向前進 「真正的幕后兇手還沒現形…距離正義還有一步!」刑警自顧自的拖著尸體前進,鮮血在背后拖了一地,隨著刑警走過的地方而留下痕跡 「不…這太瘋狂了!如果別人看到你拖著一個尸體他們會怎么想?」牧師試著勸阻刑警繼續拖行尸體,但他并不敢動手攔阻刑警的前進,他深怕自己會使狀況更加惡化 「你知道什么才叫瘋狂嗎?」刑警冷淡的回應,步伐堅定的往北門看守所的門口走去「一個國家的警政署長為了自己的私慾,陷害自己的部屬…卻能在事后披著正義的披風,接受人民的愛戴…這才是瘋狂?!?/br> 「你在說什么…這和警政署長有什么關係?」牧師不理解的提問 「很快你就知道了,這傢伙的共犯等一下就會自己現形了?!剐叹练€自信的回答 家犬的血跡劃過了整個北門看守所,隨著拖行的距離越長,血跡逐漸變得狹窄,每一個見到拖行尸體的刑警都震驚的安靜退后,沒有一人敢上前詢問原因。 二樓檔案室的火勢早就已經熄滅了,多虧北門看守所先天的建筑設計,除了檔案室遭受燒毀外,火勢沒有蔓延開來,消除火災威脅的警力立刻回到北門看守所的大廳門口控制因為火災而sao動的民眾。 隨著驚呼聲回頭,原本駐守門口的保安警察及北門看守所的約聘人員,發現了冷靜走來的刑警手上正拖著一具尸體,不顧還在和門口的民眾對峙的僵局,不由自主的讓出了一條路給毫無遲疑前進的刑警。 刑警通過人墻中的出口,踏出北門看守所,眾人的目光凝聚在刑警身上,他迎向了自己的勝利,人類在他的努力之下,揪出潛藏在社會里的異端,剔除了這些偽裝成正常人類的精神病患,社會又再一次的恢復和平,社會維持了秩序,人類得以永存,這是刑警伸張正義的勝利,這也是人類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