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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爸[六零] 第270節

    安玉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站在門口,看著渾身是血的媽,再看看一臉惡形惡狀的王家人,這一瞬間,她對王家的恨意徹底積累到了一個頂點,她尖叫一聲,撲上去扯掉了王奔的輸液瓶:“你把我媽怎么了?你還我的mama,你還我的mama!”

    王奔平時雖然沒有虐待過這個孫女,但也沒有怎么疼過她。

    這會兒被她扯了輸液瓶,反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他苦澀地笑笑,任由孩子在他身上亂拍亂打,直到安一方進來把孩子帶走了,他才絕望地閉上眼,說了句造孽。

    不一會錢秀蓮出了搶救室,只是濃痰堵了氣管,并無大礙,被送過來跟他住一個病房。

    王奔像是個丟了魂的傻子,盯著床邊的血跡發呆。

    過了好一會,他才在錢秀蓮的呼喚聲中清醒過來:“你說什么?再生一個?你有病吧,你多大了,我多大了?”

    “可是那個野男人的meimei說了,只要我們把孽種還給他們,她就有辦法幫我們再懷一個?!卞X秀蓮想起剛剛安六合在走廊說的話,眼里閃著希望的光。

    王奔卻搖了搖頭:“不生了,老了,生了也看不到孩子長大了?!?/br>
    “可是我想要啊,我不能讓你們老王家絕后??!”錢秀蓮堅持。

    王奔卻來了氣:“你想要,你想要!當初就是你看上的丁蓉,非要逼著兒子娶她,要不是你強行插手孩子的婚事,我們王家至于鬧這么大的笑話嗎?這件事免談,我不會再聽你的了!至于孫子……”

    王奔深吸一口氣,把護士叫了過來:“你去把那個有來頭的女人叫過來,就是跟我媳婦說話的那個?!?/br>
    不一會安六合進來了,她站在那里,滿是悲傷。

    她可以為丁家出事拍手稱快,也可以為丁蓉挨打感到解氣,可她并不想看到丁蓉自戕,更不想看到兩個孩子為了大人的事在小小的年紀承受這么巨大的打擊。

    她整個人都有點麻木了,進來的時候,滿面愁容,滿心悲戚。

    “老將軍,你有什么話盡管說吧,只要是我能做的?!卑擦蠝喩戆l抖,閉上眼就是渾身鮮血的丁蓉。

    她沒想到這個沒有主見的女人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來化解三家的干戈。

    是的,她要是死了,王家必然沒辦法繼續追究這件事的對錯;丁家沒了女兒,也只能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中妥協;而安家,則可以不被王家刁難,順順利利帶走孩子。

    可是……

    可是真的要走到這個地步嗎?

    安六合還準備了一堆彌補王家的法子,她讓李秀華去打聽的那些三姑六婆,說了很多王奔的事,她決定給王奔老家無償捐獻一批種子,以王奔或王浩的名義濟世救民。

    她準備幫錢秀蓮調理身體,幫她老蚌吐珠,再要一個孩子。

    她準備了很多,很多……

    可是,丁蓉的勇氣來得不是時候,她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用血濺公爹的慘烈方式,為曾經心愛的男人,做了最后一件事。

    這個沒有主見的窩囊女人,讓安六合心中悲愴,連說話都沒了力氣。

    她呆呆地看著王奔,沒聽清楚他在說什么,直到他重復了第三遍,她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你說什么?你愿意讓孩子認祖歸宗?”

    第219章 丁蓉之死(一更)

    丁蓉到底還是死了。

    安六合跟王奔說了會話的功夫, 搶救室的門就打開了。

    “心臟主動脈破裂,傷口太大,止不住血, 我們實在無能為力?!敝鞯夺t生摘下口罩, 默默地垂下了眼瞼。

    生命的流逝是任何醫生都不愿意看到的悲劇。

    可是,他們盡力了。

    安六合聽到噩耗, 從王奔的病房里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丁蓉身上蒙著白布,被推了出來。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什么, 兩個孩子就這么沒有mama了嗎?

    丁蓉是有錯,可她罪不至死啊。

    是的, 她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把前夫的孩子生下來當成現任的來養, 更不該沒給王家留后。

    可是, 這真的怪她嗎?

    也許是發現晚了, 不得不生下來了, 也許是她還念著前夫的好,想著生下來偷偷送給他。

    只是沒想到, 居然會難產大出血,以至于丁王兩家人的全部希望, 都寄托在了唯一的這對龍鳳胎身上。

    說起來是造化弄人,實際上難道不是長輩強行干預子女婚姻導致的悲劇嗎?

    難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糟粕導致的悲劇嗎?

    為什么罪魁禍首可以好端端地活著,丁蓉這個受害者卻要付出性命的代價呢?

    哪怕她得了絕癥,也絕不該是這么一個死法。

    安六合很悲痛, 她看著安玉成撲在丁蓉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再看到安正則頂著一腦袋的紗布踉踉蹌蹌也跑了過來, 只一眼,便直接昏死過去。

    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特別的荒唐,特別的可笑。

    憑什么償命的不是丁家的父母,憑什么?

    她不服這個氣!可是再不服氣又怎么樣?

    這里是首都,難不成她還以為是在她的異世,可以強行扭轉陰陽嗎?

    再者,她懷著孩子,也沒有這個精力來做。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丁蓉被推向了太平間。

    這個懦弱了一輩子的女人,就這么以極端慘烈的方式,在這個夜晚,奏響了眾人心中的悲歌。

    而這一首悲歌,終將成為丁王二家的絕唱。

    丁蓉火化的那天,王家沒人出席,丁家也沒人過問,安一方把她的骨灰接到了老家,葬在了安家祖墳。

    下葬的這天,天上下起了纏綿的秋雨,安家一眾子女,連遠在新疆的三姐都帶著男人和孩子趕了回來。

    缺席的只有安五湖兩口子,那個在外界看來已經死了的一對苦命鴛鴦。

    竺間月和史中正難得地在安家的集體活動里露臉,兩位老人家一人牽著一個外孫,給這位死后才在安家族譜里留下些許筆墨的女人祭拜。

    兩個孩子不懂為什么面前的石碑就是大伯母,但他們很聽話,跟安家其他的孫子輩一起跪著,給這位素未謀面的大伯母/大舅媽默哀,致奠。

    安一方全程看不出什么悲喜,直到蓋棺入土,直到出席喪宴的賓客全都落座,他才兩眼一閉,昏死在了院子里。

    安正則的腦袋上,剛摘了傷口的紗布就換上了親媽的孝布,加上傷勢還沒有痊愈,整個人都蒼白德像一陣霧,像一縷風。

    他扶著傷痛暈厥的老爸,默默落下了淚水。

    安玉成趕緊過來幫忙,兄妹倆一左一右把這個隱忍了半個多月的老爸扶到了屋里。

    起身的時候,兄妹倆手心都濕了,那是他們父親不愿意宣泄出來的哀痛與傷心,是他們這個驕傲的老子不想為外人所道的緬懷。

    咸澀的淚水,他只想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靜靜流淌。

    安正則牽著meimei的手出去,看著一院子的鄰居和親友,一時有種時空錯亂的不真實感。

    原來這些才是他們的親人,原來,這里才是他們的根。

    看到他們臉上露出關懷和擔憂的神色,心里的那一抹哀痛,似乎也跟著減輕了一兩分。

    雖然微不足道,但總好過獨自承受。

    而他們那個曾經威名不遜李少將的奶奶,雖然維持著體面在招呼親眷,但眼睛卻是紅紅的,看向他們的時候,總是懷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疼和不忍。

    叫他們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撲上去抱著奶奶嚎啕大哭起來。

    “奶奶,我們剛找到了爸爸,就沒了mama,為什么會這樣啊,為什么?”安玉成哭得撕心裂肺。

    她在mama生命的最后一天,都跟她說了些什么啊,那么傷人,那么扎心,說不定,mama的決絕就有她推波助瀾的因素。

    每每想到這里,安玉成就忍不住的自責,止不住的悔恨。

    午夜夢回,她從夢中驚醒,夢里到處都是汩汩而出的血,mama臉色慘白的躺在那里,像一朵哀傷的雪蓮。

    耳邊一聲聲回響著自己那冷漠絕情的話語,安玉成一次次捂著腦袋醒來,大驚失色,大呼大叫,她一次次在夢里喊著不要,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喊著mama我是愛你的你不要丟下我們。

    可是……

    她的mama,永遠地在這個秋天,化作了那一枚飄零的落葉,成為了一抔黃土,一聲嘆息。

    賓客們來了又去,孩子的心也逐漸從惶恐變得麻木,變得恍惚。

    直到她注意到了那個每天都來的女人。

    她跪在靈前,轉身看著她:“阿姨你找誰?”

    “我來看看一方大哥?!鼻丶t袖有些不安地攥緊了雙手,“他還好嗎?”

    “很不好?!卑灿癯烧玖似饋?,客客氣氣地端了個凳子過來,“阿姨,坐?!?/br>
    “沒事,我看看就走了,他今天不在家嗎?要是他回來了,你跟他說島上安排給他的院子我收拾好了,可以直接帶你們過去住下?!鼻丶t袖小時候就是安一方和安兩岸的跟屁蟲。

    長大之后,各奔東西,有不少年沒跟安一方說過什么話了。

    不過她還念著一方大哥小時候的好處,主動幫他們父子女三個把院子收拾好了。

    安玉成恍然:“阿姨怎么稱呼,二叔陪我爸辦事去了,等會回來我好跟他說一聲?!?/br>
    “不用不用,舉手之勞,你們好好的就行了。對了,島上就屬我豬養得好,你們要是想吃rou又沒rou票,找我就行。我先走了,還得回去給豬添食?!鼻丶t袖擺擺手,趕緊離開了。

    她可不是來討要別人的感激的,她就是不放心一方大哥,每天都來看看。

    結果她剛到門口路上,就看到胡子拉碴的安一方神色木然地走了過來。

    她有些緊張,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干脆裝作不認識,別過了身去。

    倒是安兩岸,主動招呼了一聲:“紅袖,你怎么在門口站著不進去?來來來,在家里吃頓便飯?!?/br>
    “不了兩岸哥,我還得回去喂豬,我就是來祭拜一下嫂子?!鼻丶t袖看著擦肩而過的安一方,心里那股緊張勁兒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安一方原本沒注意到她,聞言停下腳步,很是恍惚了剎那,灰蒙蒙的眸子,露出了為數不多的一抹光彩:“小紅袖?”

    “一方大哥,是我?!鼻丶t袖她笑著把劉海別到耳后,多少還是有點緊張,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么。

    安一方拍了拍她的肩膀:“聽說你這兩年在島上表現很不錯,好好干,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拍馬屁都趕不上熱乎的?!?/br>
    “哎!一方哥,我會努力的。你快回去歇著吧,我就不耽誤你和兩岸哥辦事了,我先走一步?!鼻丶t袖還是有點惶恐,畢竟多少年沒這么正經面對面說過話了。

    視線里的一方大哥,比起年輕時的朝氣蓬勃,多了一股陳年佳釀般的厚重和儒雅,看得她臉上一紅,不等安一方開口,扭頭直接跑了。

    安一方一頭霧水地看著自家兄弟:“我把她嚇跑了?”

    “你??!”安兩岸叼了根煙,家里有孩子,沒點,他瞇著眼,看著遠去的背影,稍微點了點,“真看不出來她是嚇的還是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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