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57節
茜玉想了想,“……記得呀,三公主也是恨鐵不成鋼,姑娘你別惱?!?/br> “我沒生氣,她罵就罵了,罵得反正也沒錯?!鄙驄傻穆曇衾锸憔?,“但我爹也沒錯,他說我雖不聰明,但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br> “嗯……”茜玉回憶著,“他說姑娘自有一股勇氣與直覺,只要改了輕信別人的毛病,就總是能化險為夷的?!?/br> 提起在盛州的事情,二人的眼前都好像有了那時回憶的畫面,鮮活又艷麗。 “是啊,我爹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他說得準沒錯?!鄙驄缮钗艘豢跉?,“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br> “……嗯?”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那旁人也猜不出吧?!彼f得理直氣壯,偏偏語氣還有些得意,“反正我不如他們聰明,想什么都想不過他們,那就不如不想了唄?!?/br> 爹爹不會騙人。 只憑著直覺與勇氣,她定能化險為夷。 茜玉哭笑不得,“好吧?!?/br> 外頭已經擦黑了,沈嬌卻是才起床,她把沈嬌慢慢扶起來穿好衣裳,接著又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對了,林大人還讓我帶來一件禮物?!?/br> 外面是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提在手上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沈嬌穿好衣服便下了床,快步來到了桌前,敲了敲這盒子,“送的什么?” 此刻確然是有些好奇,畢竟身外之物對于現在的沈嬌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林景珩送她的禮物,應該不是尋常之物。 說著,沈嬌便拔掉那插銷,動作利落地打開了那黑漆木盒,只不過是看了一眼,便又面色平常地飛快將盒子關上。 茜玉還在跋步床后面替她整理床鋪,聽見那一聲重重的聲響,頗有些好奇地抬起頭來,“里頭是什么?” 她走了過來,卻讓沈嬌往外面推了推,“別看了,里頭是趙瀾兒?!?/br> “什么?!” 那方方正正的盒子里,是妙齡女郎的一顆頭顱。 鮮活如初,像是還在活著。 被送過來,當成討好沈嬌的禮物。 “林景珩是真的瘋了?!鄙驄伸o靜地坐下,凝望著那散發出淡淡血腥味的盒子,自言自語道:“比我那時候還要瘋?!?/br> 她當年決然地縱火自焚,臨終之際,似乎是聽見了林景珩呼喊她的名字。 也不知這人之后是怎么活得,這輩子記起來那些事兒之后,便完全變成了這幅模樣。 沈嬌點點頭,重復了一遍,“瘋了?!?/br> 她的指尖正在輕輕顫抖,被茜玉溫柔而堅定地握住,“不要怕,咱們都會好起來的?!?/br> 第一聲春雷響起的時候,天邊泛出了一線魚肚白。 一個月過去了。 沈青騎在高高的馬背上,眺望著那座威武高昂的城池,直到被細雨淋了一身,整個人還是宛若雕塑一般挺立著。 連綿的雨下了兩日,都城里終于有了動靜。 “都城里射了信下來?!?/br> 陣前的將士們將信送了過來,姜太后不安地伸手去拿,秦昭然卻沒看見,也不顧現在人多眼雜,直接輕聲念道:“喔,林景珩要稱帝了,威脅著說要宣威將軍速速交出太后娘娘?!?/br> 信里說得不客氣,直指這些年來的姜太后禍亂朝政,在當年協助著二皇子弒父殺弟,又妖言惑眾,占了本該是四皇子的皇位。 眼下,則是償還的日子了。 姜太后抿唇,隨后冷冷哼了一聲,“一派胡言,皇帝還沒死呢,他做得什么千秋大夢?!?/br> 秦陽朔只是立于她身前,瞧著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秦昭然似笑非笑地收起了信,“太后娘娘息怒?!?/br> 她給姜氏倒了一盞茶,不咸不淡說道:“他也只能這么自說自話了?!?/br> 姜氏此時不渴,卻仍是矜持著飲了半口,嘆了口氣,溫言道:“宣威將軍和秦隊正忠君報國,這些哀家都看在眼里?!?/br> 她寬厚地拍拍秦昭然的手掌,“待到事畢,哀家和皇帝,定是重重有賞?!?/br> “謝太后娘娘?!鼻卣讶积b牙笑了笑,憨厚問道:“只是這皇上不見了蹤跡,可要派人去找?” “皇上不見蹤跡,那有什么要緊的?”姜氏反而一笑,“謝氏這么多年來,宗族里的孩子多了去?!?/br> 她眼角泛起了溫和的皺紋,熱切道:“擇一個年幼的孩子登基,再讓將軍和隊正輔國,那時豈不更好?” “輔國的,難道不是齊國公嗎?”秦昭然撓了下頭,“這老jian巨猾的,他能答應?” “那就要看將軍的意思了?!苯筇羝鹈忌?,顯出幾分凌厲,“老東西這些年來大權在握,凈干一些與哀家作對的事情,如今落入了林景珩的手里……難不成還指望哀家再去救他?” “娘娘的意思是——?” “林景珩殺不了那么多人!”姜氏索性挑了明,“將軍切勿再行猶豫,都城里那些食君之祿卻只知攬財的廢物東西,留著他們作甚?不如直接殺入城中,捉拿林景珩,趕走那該死的金佪人,屆時你們父女二人,便可垂名千古??!” “娘娘甚有決斷吶!”秦昭然嘆服著,只是片刻后卻又面露難色,“其余人確實是與我們不太相干,但那沈嬌……她不是一向最得娘娘寵愛?她也在林景珩的手里啊?!?/br> 沈嬌?????。 她是三公主的血脈。 姜氏不言,只是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走向了帳篷的窗戶處,眺望著都城的方向。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彼f道,“嬌嬌是個好孩子,會明白的?!?/br> 久久不曾有回音,姜太后略有煩躁地回頭去看,卻忽而一愣,隨后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秦昭然笑著拍拍沈青的肩膀,將他從門口拉進來,隨意道:“外頭情況如何?” 居然都不曾拜見太后,這姐弟兩旁若無人地說起了話。 “南疆那邊,又四五個氏族結成了聯盟,屢次進犯,只怕是要抵擋不住?!鄙蚯嗟f道,“北漠倒是不曾有消息?!?/br> 秦陽朔自然而然地點著頭,“三十萬大軍駐守在都城里,邊疆卻一時無人,此計不能長久?!?/br> 總不能就這么耗下去,這個國家換個主人不大要緊,可是長久的沒有主人,卻是不行。 姜太后聽出了這意思,她還欲再說些什么,便被秦陽朔客氣而堅決地請回去休息了。 帳篷內,只剩了他們三人。 太后一走,宣威將軍沉重的目光便落在了秦昭然的頭上,不大贊成地搖搖頭,“你今日,把她得罪透了?!?/br> 秦昭然只是聳了聳肩,“姜氏必定是回不去了,還在我這充什么老大呢?!?/br> 今時不同往日,太后娘娘分明已是走投無路,卻還想著來拿捏他們。 她才不給面子。 “逆臣之心不可有?!鼻仃査返f了句,又看向沈青,指尖在桌前點了點,“你待如何?” “不大對勁?!鄙蚯嗟南掳蜕厦俺隽它c點胡茬,比起在都城里,他似是成長了不少,也不再是以往那樣喜怒之情都容易掛在臉上。 哪怕是心里正燃著冷冷怒火,說出的話也十分穩重,“北漠金佪一族的精銳被林景珩引進了都城,他們原以為殺了太后與皇帝,便能立即擁護林景珩上位?!?/br> 而后帶著林景珩承諾的獎勵,滿載而歸,順勢一舉吞并其余的北漠人。 但先是小皇帝毫無蹤跡,太后娘娘亦被羽林衛拼死救出,這前后已經耽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趁著金佪人還在都城里出不來,其余那些北漠人,居然也是毫無動靜。 秦陽朔贊賞地點點頭,“這個事情,我也是十分好奇?!?/br> 沒有事情,便是最大的事情。 “爹是問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鼻卣讶徊荒蜔┑嘏吭谧雷由?,“咱們若是殺入都城,那林景珩不會放過沈嬌,但若是擁護林景珩為帝……” 沈嬌的處境也不會太好。 沈青只是平靜地搖搖頭,“我不知道?!?/br> 迎著兩道探尋的目光,沈青重復了一遍,“我不知道?!?/br> 無解。 “這不是咱們能做主的事情?!毙④娮呱蟻砼呐乃蟊?,他沉吟了片刻,才鄭重說道:“但求問心無愧?!?/br> 沈青還沒開口,秦昭然首先拍著桌子嚷了起來:“無什么愧?老頭子你少講這些廢話?!?/br> 她‘騰’的一下站起來,猶嫌不夠,三兩步又蹦到了桌子上,挺立著胸膛,居高臨下望著這對父子,又鏗鏘有力道:“如今局勢大亂,天下于我——唾手可得!” 混亂之中,新王誕生。 姜太后算什么東西,那林景珩又算什么東西? 整天忙著琢磨那點你來我往的心機和算計,可是不要忘了,如今的兵權,卻是握在誰的手里。 * 林景珩的登基大典,在齊國公等一眾再三膝行跪求下,提至了三天之后。 這三天里,因為暫時沒有名正言順的帝王,禮部便請示著先罷朝。 畢竟不是以前懸而未決之事,既然確定了新帝,此事便得按照規矩來。 下了朝以后,林景珩很是高興,換了身尋常的衣裳,就來看望沈嬌,有些害羞似的,聲音也有一點低沉,“登基儀式過后,我便著手準備封后大典,你想挑哪個日子?明日我讓禮部的人來和你商議?!?/br> 沈嬌趴在欄桿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湖邊已經抽芽的那垂柳,敷衍道:“我懶得去?!?/br> 春日復蘇,微風和煦,今天是個難得的晴朗天氣。 揮揮手讓茜玉退下,這小亭子里便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林景珩坐得近了一些,凝視著沈嬌微微瞇起的眼角,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這不是能夠任性的時候?!?/br> 何為名正言順?皇權天賜,便要通過這些漫長而瑣碎的典禮來獲得名望,昭告天下。 “何況?!绷志扮裢蝗桓┥?,嘴唇碰了下她被微風吹起的發絲,“往后我只有你一人,你更要做出賢良淑德的表率?!?/br> 沈嬌皺了皺眉。 林景珩已經退開了,同她保持著克制的距離,溫聲說道:“這幾日總是不開心,難道是茜玉伺候得不好了?” “你在威脅我?!鄙驄芍皇庆o靜說道:“我是不是得時時刻刻對你賣笑,才能活得輕松一些?” 林景珩溫和答道:“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任何讓你不開心的東西,我都會掃除它?!?/br> “茜玉?!彼仡^輕輕叫了一聲,“過來跪下,跟你主子仔細說說,你的罪過?!?/br> “行了!”沈嬌忽然推了林景珩一把,沖他瞪大了眼睛,“跟茜玉沒關系,這宅子我住得不高興了,我要回家住?!?/br>